林木看见叶澜清怒气冲冲地从书房走了出来,还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知情不妙,连忙恭敬地站直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才悄咪咪地瞄一眼书房。
墨凛黑着脸坐在桌前,手中的握着页纸,好不容易寻来的孤本被他握得皱巴巴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三道显眼的红痕。
“殿下?”他很小声很小声地唤了一句,有些担心。
“林木,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墨凛有点小生气,还有点小委屈。
阿清挠他。
林木觉得,从公主临走时的眼神来看,要不是殿下还有伤在身,就不是被挠几下那么简单了。
他想了想,凑到墨凛身边:“殿下,您同公主说了些什么?”
朝云公主性子平和,定不会毫无理由地动手,该是殿下说了些什么过分但并不自知的话,激起了公主……呃……积攒了许久的怨气。
墨凛默了两秒,道:“这两日是孤错了,孤和你道歉。今日天气晴朗,可否同孤一起出去走走?”
林木就有些糊涂了。
这句话,没毛病。
虽然草率了些,但依殿下的性子,一句道歉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我刚开始的姿势不对?”墨凛一直惦记他那个没有摆好的姿势。
他本来想了个很帅的姿势来着。
林木觉得自家殿下傻了。
自个儿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出了些“门道”。
“殿下还记得您和公主三个月前在昭国吵的那一架吗?”
墨凛颔首。
吵完后她就要去收拾东西回了明国,他被些事绊住没来得及去追,然后就中毒了,之后就是天机山那场误会,再然后……就成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孤该从三个月前那件事说起?”
“正是。”林木信誓旦旦。
如果不是那他就真没法了。
墨凛就有点发愁了。
他记得吵是吵了一架,可内容是什么,他忘了。
“那……孤该道歉?”
“正是。”
“……”
殿下很愁。
第二天,叶澜清被林木和另外一个侍卫扛到了山庄的后山上。
她是被强制的。
她从担架上下来,刚想发个怒,环顾四周,忽然就愣了。
这里很熟悉。
几乎和天机山的后山一模一样。
那棵歪脖子松树,像极了她曾经和墨凛一起在下面读书的那一棵;那棵山顶上的松树,又高又挺,与她曾和长泽比赛爬树的那棵几乎分毫不差;那棵几乎秃了的柏树,像是找了虫,倒是和天机山那棵她和墨凛一起种的差不多。
林木生怕叶澜清生气,见她环顾四周,神色温柔了不少,忙弱弱道:“殿下选这里的时候就说,公主您一定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殿下选的。”
她的确是喜欢的。
自从出师以后,她心里一直有一块地方放着天机山,放着师父和师弟师妹。那里有她十二年的记忆,温暖,踏实,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杀戮争纷,只有九个人,互相逗趣,彼此理解。
她活的越是辛苦,越是怀念当初。
怀念,却知道回不去了。
“你们殿下在哪儿?”
“孤在这。”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扭头,看他穿一身月白锦袍,身子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墨凛走到她面前,挥手让林木二人退下,静静地看着身前的叶澜清。
气势逼人。
叶澜清回看过去。
从容不迫。
墨凛怂了。
“阿清,孤……我错了。”
“错哪儿了?”
他巴巴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路引:“三个月前,不应该和你吵架。这两天,也不该冷落你,更不应该拿走你的路引。”
怎么就想开了?
叶澜清挑眉,伸手拿过路引:“不带反悔的。”
墨凛用袖子一抹眼,仰头看天,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哽咽:“你……你走吧……不用管我……让我孤独终老吧……”
这又是什么操作?
“反正……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你老想离开我……我也不强迫你了……你……你……你走吧!”
墨凛使劲挤挤眼,终于挤出几滴眼泪。
林木给的辣椒水不大好用,流不出眼泪来,只能靠自己了。
叶澜清感觉自己伤害了一颗小孩子纯洁的心灵。
作孽啊作孽。
“我不走了行吗?”
她无奈道。
墨凛斜眼看她,擦擦眼泪:“真不走了?”
“真不走了。”
“不带反悔的。”
“不反悔。”
于是墨凛就开心了。
叶澜清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