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疤男看起来四十多岁,四仰大合地坐在虎皮椅上,好不惬意。看起来,应该是这帮山贼的头头。
老者一只脚刚刚踏进大堂,面对刀疤帮主突如其来的质问,还未来得及回应,旁边却有人先拍了桌子。
“邱老疤,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也来看看宝贝,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群人来了你这,最后也只能是眼睛沾沾光就走吗!”
说话的是一个面相泼辣,嘴角还挂着一个大痣的中年女人,这几句话一出口,竟显得比邱老疤刚才的嗓门还大。
这女人似乎拍了桌子还不够撒火,挽起袖子在大堂内走来走去,高声喊道:“这别人老娘可管不着,但咱们两家一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想独吞了宝物回去享清福,门也没有!不管这方圆百里,你们信义帮捞到了什么金银财宝,哪怕只是一颗银豆子,那都得有我们野狐帮一半!”
这女人的大嗓门震得宽敞的大堂嗡嗡作响,邱老疤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似是对这泼辣女人讲话的样子相当头疼。
这女人吵闹了一会见邱老疤不做声,其他桌子的帮派也无人附和,只得悻悻坐下。心中暗念,要等到邱老疤将宝物拿出来再做打算。
邱老疤此时看向了刚才进门的老者,对他说:“既然进来了,那便算你一个,找个位子坐下吧。”
老者入座之后,刚才大吵大闹的女人又开了腔:“嘁,身子骨都快站不住了,还披着个大斗篷遮着脸,在装神弄鬼给谁看。”
邱老疤哈哈大笑:“现在想在我这抢宝物的人多得是,除了在座的悍匪山贼,想必也有不少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千里迢迢来了我这贼窝又不愿坏了名声,乔装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理解。但还是想请教,阁下属于哪门哪派,这次又带了多少人来?”
这几句话说的极其狂妄。
老者低头沉声回答道:“老朽无门无派,乃是独自一人前来。”
邱老疤面色有些惊讶,但转眼间就换了一副揶揄之色:“真是好胆量。但除非你有通天之能,否则今天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环视了一下大堂内的其他人,继续说道:“来到这里的各个帮派,少说的,也带来了四五十人,如果到时候一言不合,几伙人动起手来,怕是无人保护你周全啊。”
邱老疤话中的意思,明里是讽刺老者不自量力,暗里是说其他帮会虚张声势,胆小怕死。
这话一出,野狐帮那个大嗓门女人彻底坐不住了,连同坐在桌子旁的两位随从一齐站起来,拔出武器就要发难。
见情形就要难以控制,旁边桌子的一位年轻剑客连忙拦住这三位:“这位女帮主且慢,大家都已在此等候多时,现如今还是先让信义帮先把宝物拿出来,大家再做打算才好。”
好家伙,要是再让你闹一通,都轮不到抢宝贝被打死,先被你的嗓门震死。
在另一张桌子上,一位披着斗笠的中年男子也开始讲话:“说的是啊,你们野狐帮的这两天已经没少闹了,大家都是来瞻仰宝贝的,又不是来听你嗓门的,如今再打起来,拿出宝贝的事免不了要耽搁啊。”
此话说完,其他桌子上的人纷纷开始附和。
“对啊,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拿出来瞧瞧,好给我们开开眼界啊。”
“就是,如果不是什么好宝贝,拿不出手就明说,我们可要抓紧往回赶了。”
“来这耗了这么多天,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
老者坐在角落,此刻的嘈杂仿佛与他无关,只是在大堂内缓缓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野狐帮的女帮主见下边的人你一嘴我一嘴,大声喝道。
“放屁!什么瞻仰宝贝,你们都各个藏着什么心眼以为别人不知道吗!邱老疤你给我听好了,你我都在这山头上混营生,你在这发了财,老娘我只管你要一半,这叫见者有份!可是他们呢!”
女帮主回头指着刚才穿着斗笠的男人说:“他们分明就是想连宝物和你的命一块拿了,你还直勾勾的把他们放进来!”
穿着斗笠的男人并不理会野狐帮的发难,只是对邱老疤说道:“邱帮主,现如今这三日之期已到,怕是不会有其他人来了,贵帮不要再卖关子了。还请把宝物亮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邱老疤看着底下的闹剧,大手一挥:“我邱老疤最讲规矩,向来说一不二,这宝贝,自然是谁有本事谁拿走。既然有人想抢,我自然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免得今后老子出去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还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是个徒有运气,投机取巧之辈。”
话音刚落,大堂内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大嗓门的女帮主见邱老疤指望不上,在心底咒骂他愚蠢的同时,暗中嘱咐身边的随从注意警戒,见机行事。
见时候差不多了,邱老疤终于站起身来,背着手说道:“这,大概三天以前啊,应该是在这山头附近,发生了一起怪事。”
没想到邱老疤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在场十几个人,大小头目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连角落里刚刚心不在焉的老者,也握紧了手杖,侧耳倾听了起来。
“凭空一发巨响啊,轰隆一声!把马舍里的马都吓得扑腾个不停,后来砍死了两只才消停下来。当时听到响声后,以为要打雷下雨了,这么大的雷声那肯定是暴雨啊!我从屋里就急忙跑出去,为什么呢,因为老子的裤衩子还晾在外面呢!哈哈哈哈!”
下面的人见邱老疤竟然扯起了皮,脸色有些难看。野狐帮的泼辣帮主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
邱老疤看着他们被自己戏弄的脸,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
“但等我出了门,发现没有刮风,乌云也没有聚集,很显然这不是打雷。那巨响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就往天上找,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天空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金色的霞光,横着从山顶上飞过,然后就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这时底下的一位白衣书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打断了邱老疤:“这位好汉,您刚才又是砍了马又是收衣服的,这些我们听了也就算过去了。但现在居然还出现了金光,说的甚是邪乎,难不成是神将下凡?是您看错了,还是又在拿我们消遣。”
老者闻言突然抬起了头。
邱老疤说的正起兴,见有人质疑自己,眉毛一立说道:“我邱老疤一向讲规矩,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叠云山上如此阴暗,突然来了一道金光,这就好比乌鸦群里钻出一只白鸽子,老子还能看错?”
即便他如此说,书生的目光仍旧不依不饶。
邱老疤指了指野狐帮的三个人:“你问他们,他们也在山上附近扎寨,一定也看见了那道金光。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这来。”
野狐帮的大嗓门女帮主脸色懊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邱老疤两手一摊,说:“看看,这就代表默认了吧!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了老子就继续说。”
书生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对着邱老疤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这白衣书生身形瘦小,生的唇红齿白,头上盘着一个发髻,梳得整整齐齐,那散发着灵光的双眼上,有一对柳叶眉,好不精致。
邱老疤不由得心生了一丝轻视。
“刚才说得正在兴头上,敢打搅老子,一会万一动起手来,我就先把你给砍了。咳咳,这刚才说到哪了,对对,金光飞走了。哈哈哈。”他说到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为什么他们野狐帮也看见了金光,但如今却需要到我信义帮的地盘讨宝贝呢。”邱老疤突然换了一副神秘的语气。
“因为我还看见了他们没看见的东西,在金光经过山峰的时候,有东西从金光上面掉了下来。”
众人听到此处,又纷纷侧耳瞩目了起来。
邱老疤继续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闪过去了。我眼看着它落在山脚下后,连忙带上兄弟冲了出去。最后在附近的文家村,找到了这个。”
说罢,邱老疤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宝盒。
这个盒子通体幽黑,盒子的八个角分别镶嵌了一颗金珠,在盒子的正上方纹着一对展开的翅膀,像是某种图腾。
此盒一出,底下原本安静人群传来一声声惊叹的声音,甚至有人猛得站了起来,那力道将椅子都弹倒在地。
让众人如此失态的不是因为盒子不俗的装饰。
而是这个盒子在发光,是一道道肉眼可以捕捉到实质的银光,在盒子周围不安分的跳动,即便现在是白天也略显耀眼,像是盒子里的东西正在奋力挣脱,想要破体而出。
黑如鬼魅的盒子,散着冰冷的银光。这绝对不是凡间的东西!
原本岿然不动的老者,见到此盒之后,竟连胡子也在微微颤抖。
邱老疤手握着散发银光的宝盒,笑着对底下惊讶的人说道:“容请各位掌眼,这宝贝,怕是在上古的帝王家也没有,这绝对是天上的东西,无价之宝!”
“那,那这盒子里面呢?还有什么宝贝。”底下有人问道。
邱老疤仰天打了个哈哈:“这是天上的东西,我一个凡人怎么打得开。而且像我这么惜财的人,肯定也舍不得拿斧子砸开吧。不过单凭这一个盒子,老子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已经有了,这绝对错不了!”
邱老疤将盒子揣回了怀中,收起了笑容,对着目光灼灼的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现在,宝盒你们也看过了。为什么会在我手上,我也说了。是老子发现它掉下来的,也是老子下山找到的,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至于你们一个个来这想干什么,老子一清二楚。虽然我邱老疤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错,但我还是要再问问你们,你们凭什么来我的地盘抢东西!”
面对邱老疤毫不留情的讥讽,大堂内的其他人都感觉势头被他压了一截。
野狐帮那泼妇帮主不屑地一笑,说道:“笑话,你只称是看见宝盒落地以后去找到的,又不是宝盒落下的时候伸手接到的。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下山后,又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邱老疤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料到你们会这么讲。还好我邱老疤是个讲规矩的人。”
他朝着门前的守卫招了招手:“去,把人给我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