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之后,姜应许便再也没有和韩祁言说过一句话,因为是考试周大家都很忙碌也没有人过多在意她和韩祁言的异常。
韩祁言也试图和姜应许进行交流,可是得到的却是姜应许冷然离去的背影。一道名为疏离的墙无形的横亘在两人之间,时间久了韩祁言也渐渐放弃了和姜应许对话的念头。
星期五历史考试结束,姜应许飞快地收拾东西走出教室。她快步走着,绕过两侧人多的楼梯间独自一人走小侧门的楼梯下楼。此时的姜应许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走出这栋楼,走出校园,然后像往常那样,混进人群里过马路等待那辆驶向回家方向的公交车。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疾步前行,身边的荧光标一个接的一个闪过,形成一个循环的倒带。
在一个拐角处姜应许踩空一节梯子,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跌去。向前跌落的前一刻,她脑子里蹦出一个可笑得想法,摔下去吧,摔下去就能忘了这令人厌烦的一切。只是,这真的能忘记吗?
姜应许认命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降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有人在她坠落的前一刻出手救了她。这个紧握自己胳膊的力度和温度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令人心动。
姜应许任由他拉着走,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层楼道口。
“可以松开了吧。”姜应许低着头,冷冷的说道。
韩祁言抿了抿唇,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半丝声音都没发出。
两人静默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此刻的寂静。
良久,姜应许向前迈出一步,想要绕过韩祁言离开。
“别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韩祁言拉住姜应许。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已经向老靳告过假了。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后天走。”韩祁言双眼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应许的背影。
姜应许依旧沉默着,只是在听到离开二字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变得僵硬。
那是她在这个时候,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那么令人难堪,令人想逃。
“对不起。”韩祁言握着姜应许胳膊的手逐渐收紧,他感觉手掌下的温度冷的吓人。此时此刻韩祁言的心里害怕急了,他好怕眼前的‘蝴蝶’飞离自己身边,飞到他找不到地方。
韩祁言语气有些激动罕见的带着急切,“我知道我该早点告诉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姜应许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你因为我要离开的消息而打乱自己的安排,干扰到你备考的心情。所以…”
“所以什么?你的为我好是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要离开?韩祁言你把我当成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姜应许回过头看着韩祁言,满脸的泪水挂在洁白的肌肤上。“是,我姜应许是喜欢你,可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什么,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告诉我你要走的事情,我没有那么脆弱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
姜应许转过头不再看韩祁言。
“你懂我的心有多痛吗?我好累,好疼,那个和自己一起度过半个学期的人,忽然说离开就离开,你懂那样的心情吗?”
“韩祁言,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让我最后知道这件事。”
“我们,相互冷静一段时间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再见,韩祁言。”
这次,韩祁言没有再叫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像是看着自己青春里,最美好的梦。
韩祁言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独自一人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拥挤的人群,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忘记了来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就只剩下姜应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见。他
不想和这座城市说再见,更不想和她说再见。
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回去一趟。毕竟,时间不等人。韩祁言抬头看着橘黄色的路灯,思绪渐渐飘远。
那天在挂掉韩父的电话后,他接到了父亲关门弟子邓宇的电话。
“您好。”
“小言?我是邓宇。”
“宇哥?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韩祁言有些意外来电人是邓宇,邓宇比他大十岁,目前在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读书。二人见面的机会随着韩祁言长大后逐渐减少,
除了韩祁言小时候被邓宇带着玩了一段时间,剩下能碰面的机会也就是在每年的家宴上。至此,邓宇突然给他打电话,他略有一丝诧异。
“是这样,师傅的今年的体检报告出来了,结果显示师傅的胃部有一颗肿瘤,需要做手术拿掉。但是师傅放心不下研究项目,坚持不去医院。我和师母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了,可是师傅…小言,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劝劝师傅,他向来最听你的话。身体比项目更重要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就只有师傅不懂。”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宇哥,我回去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多照顾爸爸。”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小言,你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下飞机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寒暄了几句之后韩祁言挂了电话。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座城市,看着镜面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那个映像既熟悉又陌生,处在寂寥的黑夜里显得分外孤独寂寞。
半响,他捂住脸缓缓蹲下,在这深夜里的四九城里无声的哭泣着。
思绪回笼,韩祁言看着四周脚步不停的行人,就呆呆地看着。这一天他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得到了最狠的惩罚。他不应该把她当成小孩子不是吗?应该给她足够的信任,相信她能做好。他错了,错在太自我,太自负。
这世上看似每个人的路线不同,但其实每一个人都在遵循着时间的规律行走着,分秒不差,线路不错。
那么他呢?行差踏错后还能走回正轨吗。
韩祁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仅仅是看着,心底里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就已经按耐不住涌上心头。他坐在长椅上自嘲一笑。“原来,这就是成长的结果啊。还真疼呢。”
“你在笑什么?”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韩祁言一惊,猛地回头,只见姜应许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月亮早已高高挂起,幽静的月光打在他清透俊逸的容颜上,墨色的大衣像是被月光镀了一层冰霜,衬得他的脸又白了几分。
韩祁言看着姜应许,眼眶突然瞬间湿润。似乎在这夜幕森森,不只有他孤身一人,还有她坚定不移的站在身后默默陪伴着他。那人就在他面前,月光照耀的地方,驻足等待,从未离去。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她,视线忽然朦胧不清。半响,他垂眸一笑,站起身向她走去。
那人双眼同样饱含热泪,她蜷了蜷手心,眼角一滴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她抬手想要抹去,却不想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韩祁言伸出手,那一滴清泪落在了他的手心,月光照在他的手心上,那滴眼泪晶莹剔透,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耀眼。他静静地看着那滴眼泪,手轻轻微颤,似乎掌心里的那滴泪似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手。
他望向她,她低垂着头,睫毛轻轻颤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又让人悸动,好像又回到那个下午,空荡荡的教室里频率不齐的键盘敲击声,窗外的阳光是那么温暖,而她是那么的耀眼一下就撞进他的心里。她就在他面前,不过只是在他面前,就足够让他扬起嘴角。
姜应许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不看韩祁言,转身就走。她还没挪动脚步,掌心就被韩祁言紧紧握住,“这次不要再丢下我一个先走,可以吗?”
姜应许在韩祁言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缴械投降,她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了,她不舍得让他难过,也不舍得让自己难过。
韩祁言见她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紧握住的手,将姜应许紧紧抱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臂收紧,一寸寸。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用最温柔低沉的声音一边边在她耳边轻念她的名字,一遍遍,温柔至极。
姜应许多日积压的怨气忽然如潮水般散去,这一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韩祁言带给她的温暖,有他的体温也有他心的温暖。
他的嗓音好像有股魔力,让人不忍拒绝,温雅的声音如同轻风吹进她的心里,将所有的委屈,气愤,不理解通通吹散。
姜应许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手掌心微疼,是的,她原谅他了。
“韩祁言,我们和好吧。”姜应许把头埋进韩祁言的大衣里,低声说着。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一个解释和补偿的机会。”
“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想,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你也不会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是我思虑不周,该道歉和说谢谢的一直都应该是我才对。”
姜应许挣扎着从韩祁言的怀里出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韩祁言,“对不起,是我做事太冲动不听你解释就乱发脾气。谢谢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包容我坏脾气的机会。”她轻咳了一声,脸颊泛起红晕,“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我们和好吧!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韩祁言点点头,俯身在姜应许的额头轻轻烙下一吻。
“深入骨髓般的喜欢,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