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乞丐也是自作聪明,自从见过高少之后,发现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对他们恶作剧一番,他们也没有怪责高少,便觉得:不管他是人是鬼,只要和平共处就行,况且,那高少还在他们饿的受不了时给他们点心吃,他们从心里盼着有下次。
于是,二人商议着:
“兄弟,不能再让别人到停尸宅里住,尤其是我们的同行。”
“对,好事不能外露,得想法让他们害怕,不敢去。”
次日,二人懒洋洋地靠在城外地墙根儿下,遇见同行乞丐路过,便故意高声对话:
“哥哥,你听说过这儿的停尸宅里闹鬼的事?”
“听说过,不是说什么高少吗?可有人看见过是鬼,吃人肉喝人血,真成了凶宅了!”
“可不,停尸的人家晚上都不敢守灵,都是派些壮汉在那儿,那蜡呀点的比十五的灯还明,一晚上就没人敢离开,打个瞌睡都不行。”
真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了,这话招来一个道士,他来到俩乞丐跟前,躬身立掌问道:
“无量天尊!二位有礼。刚才听你们说什么高少,可真的是鬼?贫道正想捉鬼,好让众人看看我的道行修行之果。”
麻烦了,本不想让人去,别的乞丐没搭理他们,别是把仙家惹上了。
“道长,您别听我兄弟瞎说,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
“不然,出家之人,本就修行的是降妖除魔之道,若真有鬼怪作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道长,我们也没去过,只是刚到,本想去,但听人那么一说,就不敢去了,宁可露宿街头。”那道长倒是挺执着,一定要探个究竟:
“那施主还是怕字当头。对于不懂法术或道行粗浅的人来说,宁可信其无,但对于我这种道行高深的人来说,真是盼其有之!走,二位前面领路,带我到那座停尸宅去!”完了,碰上膏药了,自己还得贴上,至于会不会没病弄出病来不可而知,弟兄二人这叫一个后悔哟!
“道长,你这佛尘一挥,卦旗一挑,两片仙唇上下一动,一天的饭就有了,可我们还没有开张呢,这行乞也得勤奋不是,等我们忙完了,收工后再领您去行吗?”
“不然,贫道并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乃四处行善为业,并不把衣食放在首位。”
“这倒是,俗话说:千里迢迢来做官,都是为了吃喝穿。你非官非民非穷非富,仙风道骨,自然与我们不一样了,可我们得吃饱了有劲儿才能领您前去捉鬼不是?”
“此话差矣!为民除害乃我道家本分,否则,我苦心修炼那么多年为的什么?”
“可我们没说那是害呀!”
“都喝人血吃人肉了还不是害啊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这样,你们俩今天的饭我管了,这有几个钱,你们拿去买些吃的,然后领我前去,我得先到那里占卜一番。”
弟兄俩后悔到了无可奈何:“行行,这可真是奇怪了,邪的要碰上更邪的了。”
那道长问:“你说什么邪的更邪的?”
“您听差了,我说有吃得就行。”
俩乞丐也不知道该怎么好,昨晚碰上个高少恶作剧的,结果给他们点心吃;今天碰上个自称仙家的,为了找那位,又给他们钱花,看来他们要时来运转了,可究竟是福是祸可无法预料,他们宁可什么都不信,但肚子不争气,他们信活着。既然道长那么大方,就不妨把他给的那点儿钱全部用完,省得晚上有个万一,连一日三餐都没个囫囵饭,真是,福兮口矣;祸兮亦口矣。舌为百体最小,却能掀动大波澜,少说一句,或许还有点心吃;多说一句,不知道是否天天有钱花。
“道长,这里就是停尸宅了,这儿家家死了人都到这里停尸搭建灵堂,虽说不是天天热闹,但每个月几乎都有,这是此处百姓共同捐的,不分贫富贵贱,俗话说家有死人矮一辈儿。”
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俗话?俩花子把道长领到了停尸宅,但还想着能再多点儿进项:
“道长,您先在这里慢慢打坐、占卜、设坛,我们趁着还早出去再干会儿活,晚饭等我们回来咱们一起吃。”
午饭已经用过,晚饭也有了保证,哥俩挺满足的,出去溜达溜达,顺便把第二天的饭也落实一下,道长的饭他们能吃,但他们的饭道长绝对不会用,残羹剩饭,就是和尚也不会擅用的。他们径直出了停尸宅,往小镇各处走走,也算是进一步熟悉地形吧,也许这里的人对他们尚存有戒心,十乞九窃,可他们偏偏例外,谈不上志气,而是他们怕挨打,所以也算得上“敬业”哥俩逛到了傍晚才回来,肚子也饿了。
“道长!我们回来了。”
“哥哥,怎么不见人呢?”
“兄弟,你闻什么味儿?”
“这还用问?谁在这附近拉屎了,真是太臭了!”
“道长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快到晚上了,害怕了。”
有人咳嗽,是道长,他边往里走边转着道袍,看来是他在附近方便了,别说有停尸的,就是有,也没人会在这附近拉屎,顶多到停尸宅外面撒泡尿,尤其是那迷信的和胆小的,也许会跑到更远去方便。看来,这道长非同寻常,至少胆子不小。
“道长,我们还以为您把鬼捉住带走了呢!”
“胡言!鬼都是在阴时方出,不到天黑怎么会出来呢?”
“道长,您可曾用膳?”
“这个…为了今晚捉鬼,我禁食打坐了一下午。”
“那您说的关于我们俩那份晚饭…?”
“哦,我怕你们沾上世俗之气,便一同供了师祖了,”
道长不知为什么打了个响嗝,身子还往上一抽,完了,没晚饭了,都供了师祖了。只有到晚上等点心吃了,可这个道长在这里,他们恐怕难得到。
“道长,您既然已经打坐完毕,也该休息了。”
“不然,我得继续打坐,直到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那高少出来方见分晓!”道长又打了个嗝,哥俩便进屋准备饿着肚子睡觉。
“哥哥,你说道长怎么总打嗝呢?白天他也没这毛病啊”
“兄弟,你怎么还不明白?道长是祖师爷上身了,祖师爷受的进项太饱了,所以在他徒孙身上显灵了!”
“你是说他把我们那份晚饭也?…”
“没吃撑了,能拉那么臭的屎?快,今晚睡到供龛边儿上看着,当心明天有人来摆供了再让他供是师祖!”
二人在供龛旁边儿睡下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空的没法睡着:
“要是再能吃上高少给的点心就好了!”上面有话下来,是高少再责怪他们:
“你们不知道福从口入,祸从口出吗?”
“高少,你是怨我们把你的消息说出去了吗?我们原本是吓唬别人不要来,可没曾想却偏偏遇上这么个来捉鬼的!”
“他说我是鬼我就是鬼啦?那他白天在这里又是卜卦又是设坛,还烧黄表纸,我看那才是装神弄鬼呢!你们饿着是活该!”
“高少,当心他听到!现在我们已经后悔了,我们也挺烦他的,他一个人把三个人的晚饭都独吞了。”高少对乞丐哥俩提出要求:
“那你们帮我把他赶走行吗?”
“我们怎么帮你?一不会作法,二不会飞上飞下的。”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既吃了供品,就不是正常的人了,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胡说八道吗?正是因为吃了供品,由不得私心作祟,便想着阻止别人再来。”
“那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倒不至于,只是你们从此不会再像正常人那样,你们身上有了阴气。”
“那我们岂不是人不人鬼不鬼了?可道长是人啊,他可没吃供品。”
“他本来就满身邪气,算卦骗钱坑人,你们的晚饭就是个例子。他要是真得能算出人的祸福,怎么还和你们一样沿街行乞?”
“你怎么把他说得和我们一样落魄?你吩咐吧,我们该怎么办?”高少到:
“在这供龛后面有他给自己藏的明早的饭,你们快吃了,他打算在这里打出些名声,好骗人来此卜卦,你们吃完了然后帮我赶他。”
果然,他们在供龛后面找到了一大包他们白天买的吃食,两人狼吞虎咽,吃了个半饱,看来,他们应该相信高少的话,至少高少不骗他们。高少到:
“待会儿他要作法,你们去把他那碗里的水偷偷换掉就行。”不久,道长开始作法,弟兄俩按着高少说的去照办:
“道长,您喝点儿水吧?”道长一脸严肃:
“不渴不渴。”
“还是喝点儿吧?听说那高少最怕满肚子水的人了。”道长把拂尘往身后轻轻一甩,面带神秘:
“噢,这我倒是头回听说,有什么依据吗?”大乞丐很认真地到:
“都这么说,说是晚上守灵的小伙子,一个喝了一肚子水,一个喝了几杯酒,喝水的没事,喝酒的回去发烧差点儿死掉。您喝点儿吧,有备无患,再说您也是为众人除害,多点儿防备是应该的。”道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好,我就喝点儿水!”
“多喝点儿!喝得越多越管用。”
乞丐离开了,估摸着道长喝得差不多了,他们又回来了;道长借机使劲喝水,不一会儿,肚子便起了反应,憋得实在难受,看到乞丐哥俩回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到宅外去观观天象,看看这里的阴气从何而来,你们先在这儿看着点儿!”他急忙外停尸宅外面去了,乞丐哥俩扑哧一声笑了,趁着他出去撒尿,他那法案上的水被换掉了。不久,道长回来了,乞丐到:
“道长,您刚出去撒尿时,我们听见有孩子在说话。”
“谁说我是去撒尿!快说说你们听到了什么?”
“听不清楚,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就见那道长把左手一挥,二指做出很酷的动作,仿佛利剑一样指向停尸宅:
“正是你们说得那高少!真乃妖孽也!一般它们都会用腹语说话,你们俩站在一边儿,看着我怎么施法,等会儿就把他捉住放在这法纸上!他必定无处可逃!”
这时,只见半空里出现了高少,他悬着清瘦的身体,轻轻一吹,就把道长法坛上的焚香都吹灭了,道长也看到了高少,对着半空厉声喝道:
“大胆妖孽,看我收你!”高少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意,轻轻地笑道:
“你这妖言惑众的臭道士!敢和我高少做对,你骗你的钱,为什么要来管我的事?”
道长挥舞着桃木剑,
“你这小鬼,看我施法拿了你!”
道长把剑在空中挥舞着,口念着咒语,又是跺脚又是晃动身子,他用佛尘在一张铺开的黄表纸上用力地画着,但纸上什么也没有,他又端起碗来猛噙一大口,晃着脑袋,对准那张纸喷了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有。乞丐问道:“道长,这是个无形鬼吗?你抓住他了吗?”
道长死死地盯着那张黄表纸在看:
“不可能的!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只见他手里的佛尘竖了起来,他抓紧杆子,但人也离了地面,
“道长,您师祖上身了吗?”
“大概是吧,你们明天可要把今晚所见的给人宣扬一番,让他们知道本道的道行有多深!”
道长升到半空里,径直往停尸宅后面去了,只听一声惨叫,大概是捉住鬼了吧。
“你们俩回屋去吧,他不会再来了!”
二人进到屋里,地下又有一盘点心,他们大口吃起来。
第二天,乞丐兄弟仍到街上要饭,听见有人在说:
“知道吗?昨天在这里摆卦摊那位道长,在停尸宅后面吃了一嘴****,真是的,他给别人算卦称卦卦灵,怎么就没给自己算出这事来呢?”
兄弟二人相视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