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电话联系之后,聂云峰和六子很顺利地找到了肖晓楠的办公地,说明了身份和情况以后,立即得到了肖晓楠的热情接待。
“没说的聂师傅,我也是北方人,我家和你们卢阳市也就一百多公里。”
“是吗,原来咱们还是老乡啊,那以后我们两就跟着你干,保证指哪打哪。”自从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像电影明星一样的肖晓楠,六子就一直显得很亢奋,现在又听说大家都是老乡,六子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一股子冲动,说起话来,音量都比平时大了一倍。
肖晓楠大方地点头笑笑,而后给他们二人列举了三个建设工程所在的地点和当下的进度情况,并且征询他们二人的意见。
“看看你们愿意到哪个工地上去?”肖晓楠说:“我们在白云机场那边有一个两万平米的综合楼,外墙干挂大理石那块紧缺人手,湛江路那里是有一条地下快速路已经开工,还有就是碧湖山庄小区,建筑面积上百万平方米,各个方面都缺人。”
“哪边的工期能长一点,就安排我们就去哪边吧。”还没等聂云峰开口,六子就抢先说道:”省得总是穷折腾。”
”也好,那你们就去碧湖山庄那边吧,预计建设期是五年,就是工作量上可能会有一些压力,还有就是,每周只有一天休息,其它的节假日都要加班,包括春节也没有假期。”肖晓楠说。
“那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两都是光棍一个,只要有饺子吃,在哪儿都能过年。”六子今天说的话,比平时不知要多上多少倍。
碧湖山庄项目地处广州市南郊,距离市区较远,这里山水相接,树丛繁茂,景色优美,只不过人烟略显稀落,交通也不便利。
在肖晓楠的安排下,聂云峰和六子在乘上了一台返回工地的泥头车,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绕着环城大路,驶入了碧湖山庄工地的大门口。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面色黝黑,颧骨高突的南方人,一身灰蓝色的工装,带着安全帽。在他的胸前佩戴着工作卡,上面有他的职务以及姓名。这个人叫卫家辉,是这里的一名大工长。
当卫家辉看见聂云峰跳下车,一瘸一拐地走近他时,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神情。
“怎么还是个跛脚撒。”韦家辉嘴里不由得用半生不熟的白话嘟噜着。然后摇摇头,问到:“肖总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啦?”
聂云峰客气地点下头,然后自我介绍了姓名,工种,甚至包括年龄和籍贯。
“他是可以啦,”韦家辉指着六子对聂云峰说到:“你这个状况……唉,做不了啦,做不了。”
“他可是全国技术能手,我们这有证儿嘞。”六子忙替聂云峰解释到。
“不是证不证的问题啦,这里的活很累的,一个残疾人,肯定吃不消的啦。”韦家辉看了看聂云峰脸上那道疤痕又说:“像你这个样子,保险公司都不会给你上保险啦。”
六子还要说什么,被聂云峰抬手按住肩膀。
聂云峰往卫家辉跟前又挪了两步,说到:“大工长,我的腿只是受了点伤而已,还不一定会残疾,总之,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量。”
六子那边紧着掏出了香烟递给那位大工长韦家辉说:“我们初来乍到,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卫家辉摆摆手道:“肖总介绍来的都没话说啦,如果一定要做,那你们就先试试再说喽。”
再一次回到住工棚睡板铺的生活状态,聂云峰感到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每天背上工具兜,带上安全帽,穿行在高高的塔吊和马达轰鸣的泥头车之间,感受着挖掘机打夯机砸向大地所带来的震颤,看着那些钢筋水泥所浇筑起来的雕塑,聂云峰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就像音符和音乐一样,就像河流和土地一样,无法分离。
正是这样的踏实感,让聂云峰更加地想要去珍惜、去延续这种虽不精彩,但却平静如水从容来去的日子。所以,他每天早上都要提前一小时到岗,把一切准备工作认真仔细地捋顺一遍,然后计划好当天的工作量,当开工上岗的铃声响起,聂云峰总是第一个就位。
晚上也是如此,最后一个离开的永远是他,工作量进度最快的也永远是他。
即使是周末,聂云峰也不会像其他工友那样,一定要进城里去逛逛街,开开眼,买一些金灿灿的劳力士手表,黑亮亮的登喜路皮带回来,在大家面前尽情地显摆显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仿制的奢侈品,但是,对于这些工地上的工人们来说,这些山寨名牌却仍是令他们无比疯狂和着迷。也许,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都或多或少地会存在着一种十分常见的生命因子吧,这个东西就叫虚荣。
可聂云峰的心里没有这样的虚荣,每一个周末,人们都找不到聂云峰的影子,只有六子知道,他会去工程指挥部那翻看那些工程蓝图,或者是在工地的某一个地方呆上几个小时,静静地观察审视自己的那些“作品”。他热爱自己的这个工作,渴望学习和掌握更多的东西,他也善于观察,总是能够发现自己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所以,自从到了这个工地,聂云峰已经连续地推出了十几项革新和发明,这些革新和发明,改善了传统的工作方法,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聂云峰这个名字,也很快在工地上广为人知。
就连那个爱下象棋的工程副总指挥兼总工李向全,也会经常地操着一口湖南腔调夸赞聂云峰:“你这毛头小鬼,绝非等闲之辈,有朝一日,我可能还要给你打工嘞。”
尽管在李向全积极的提拔和推荐下,聂云峰在半年后已经就任质检部总检查员,六子也由于敬业苦干,荣升为第四大队的大工长,然而,不久以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还是让这李向全和聂云峰两个曾经惺惺相惜的忘年朋友人各持己见,面红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