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打架可算得上是一门专业的技术活,假使你能轻松地搬起二百斤重的石头,可你如果不会打架,那也必将完败于一个只有一米六几的亡命之徒手中。
实际上这两个人只是工地的工人,和聂云峰也属于工友关系,陪着梁国柱同来的是因为中午要请他喝酒吃饭。要是论搬砖抬水泥,黄毛他们当然无法比拟,可是要论打架斗殴,这二人却不是黄毛他们的对手。
一见对方还有人冲上来,黄毛以为是对方又来了帮手,身体里的那股野狼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思维,脑膜立即满血,整个人也进入到一种大杀四方的癫狂状态。
伸手从后腰扯出那条钢锁,劈头就要砸向一位工友。
这时,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聂云峰不由得大喊一声,止住了黄毛,聂云峰说他们那两个人他认识,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叫黄毛不要下手。黄毛这才命人停手把两位工友推到一旁。
“那这个呢?”黄毛一指躺在地上的梁国柱问到。
聂云峰没有说任何话,转过了身。
“好你个聂瘸子,我操你妈,原来这都是你的人,你不打他们两个,专门打我,我看你就是有意安排好的。”
虽然门牙掉了,腮帮子也肿起来老高,可是这梁国柱讲起歪理还是蛮清楚的。试想,这聂云峰又不知道你今天要来劳务市场招人,他怎么会事先安排好人打你呢?
“等我回去叫我姐夫找人来,再把你那条腿也干瘸。你等着。”
梁国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从人群的腿边和裆下爬着想要离开,却被黄毛从后面照着屁股蹬了一脚,梁国柱那张大肥脸直接就戕在了泊油路上,鼻子里立刻喷出血来。还没等他的叫声落地,黄毛已经抬脚把他的头踩在脚下。
”你他妈再说一遍,我哥的腿是你们弄坏的?”黄毛大声喝问。
“是又怎样?”
梁国柱平时在工地和工人们吆五喝六都骄横惯了,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里江湖水有多深,他此刻依然嘴硬,心里头还是仰仗他的姐夫董德良。
“我姐夫是董德良,德光公司的老板,你敢把我怎么样?”梁国柱一边大叫,一边不住地挣扎着,由于此时临近中午,泊油路在太阳的照射下温度已经达到了五十多度,梁国柱被烫得不住地哀嚎。
黄毛跟了杜老大多年,卢阳社会上的人和事基本上门清,董德良这个名字他压根就没听说过,心下便知这个梁国柱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其实这也是梁国柱没有社会经验,无意之中犯了江湖忌讳,轻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不仅没有吓唬住对方,反而让对手摸清了路数。
聂云峰听到梁国柱报出董德良的名号,就知道事件将要升级。以他对杜老大和黄毛这些人的了解,今日梁国柱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果不其然,梁国柱搬出姐夫董德良,自报家门之后,黄毛又开始玩起了吐烟圈,同伙们都知道,这个时候,黄毛就要下狠手了。
看着黄毛手里只剩下一小截烟屁了,一个同伙把一根棒球棒递给他。
黄毛慢条斯理地把烟屁扔在地上,而后接过球棒扭头对聂云峰说了一句:哥,兄弟正好欠你一份见面礼,现在我就给你备上。“
未及聂云峰反应过来,黄毛已经高举球棒狠命地砸下,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梁国柱几乎是由大肠里发出的一声沉闷而窒息的低咽,短暂之后,化成一声撕肝裂胆般的嚎叫。
梁国柱的右腿迎面骨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几乎可以容下半个球棒。
黄毛把球棒扔给手下,拍了拍手,整理一下衣服,看了一会儿满地翻滚的梁国柱,而后躬身说道:“我叫黄毛,想要报仇,就叫你姐夫那个董什么良来找我。”说完,黄毛又指着聂云峰说到:“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我看你不顺眼,下次我看着你,就把你那条腿也打断。”
黄毛说完话,冲着躺在地上的梁国柱挤出一丝调笑,然后就带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云峰,快帮我叫救护车啊,我求求你!”梁国柱痛苦地哀求聂云峰。
聂云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留在医院做抵押了。
因为出院的前一天,聂云峰就接到了催款通知单,他已经欠了一千多元的医疗费。聂云峰了解自己的病情,继续住院治疗,至少还需要三到五万的费用,他清楚,自己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他也不想再麻烦朋友,尤其是六子,为了照顾他没完没了地请假,经常要被这个梁国柱破口大骂。聂云峰当时就想,自己就应该认命,谁让自己遇到了常艳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大不了后半生就是个残废。医生不是也说了,即使有钱治疗也未必治得好。于是,聂云峰下定决心出院。他把手里仅有的六百元钱和那部手机留在了医院病床上,独自在凌晨时离开了。现在梁国柱央求他打电话叫救护车,聂云峰当然掏不出来手机。
梁国柱见聂云峰摸了摸兜,并没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眼神里立即充满了绝望。
“快牙,你们谁帮我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来啊!”梁国柱就像一条受伤的狗,不住地哀鸣着。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愿你提供帮助,他们都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聂云峰。
聂云峰脸上那条如同蚯蚓一样的伤疤在不住地抖动,深藏其后的一双眼睛犹如被火烧红的岩石一般,窜着火苗。过了一会,那火苗渐渐熄灭了。
聂云峰对着人群说:“你们谁有手机,给他打一下吧。”
说完,聂云峰拎起来帆布工具兜,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