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养伤以来,聂云峰还是第一次喝了这么多的酒。也许是这半年多来的生活变故,也曾让他一度感到过悲凉绝望,也许是眼下自己的生存状况,令他倍感忧愁无奈。总之,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大醉一场,忘记自己在这人世间遭受的所有不公和所有痛苦,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聂云峰身上裹着一条破毯子,在酒精的麻醉作用下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太阳当头,他才在一片尘嚣之中醒来。他用手指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起身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薄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被子。
“哥你醒啦?”说话的是黄毛。
聂云峰这才注意到,黄毛正蹲在自己面前,于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被子,还有这褥子,都是杜老大安排我们给你买的,看看你这还需要别的点啥东西不?”
聂云峰连忙摆手,他告诉黄毛这这已经很好了,够用了,别的任何东西都不需要。
黄毛点点头,回身和身后的一位女雇主说道:“我说的就是他,我们这的瓦工堆里,手艺最好的一个,你就用它吧。”
“这……”那位女户雇主上下打量着聂云峰几眼,脸上立刻流露出一股厌弃之容。
“怎么样大姐?你就选他吧,他对装修可是个行家。”黄毛站起来向那位女雇主极力地推荐聂云峰。
聂云一见是顾客也连忙站起身来,向前我走了几步,来到女雇主的面前客气地点头致意,以示礼貌。可当女雇主看着眼前这位刀疤深刻,腿脚残疾的人走向自己时,竟然一言不发,转身快步地走开了。
“诶,你妈的。”黄毛骂了一句,就要去追,却被聂云峰伸手拽住。
“算了,算了。“聂云峰很不好意地和黄毛说到:“人家看我这个样子,不愿意用我也很正常。”
二人正说话间,聂云峰余光里扫视到,一个人影已经绕着他转悠了好几圈。
“哎呀,这不是聂大班长嘛?”
聂云峰从声音里判断出,来人是梁国柱。
聂云峰在董德良公司做瓦工班班长的时候,梁国柱是工地的工长,也是聂云峰的顶头上司。这个小子仗着他姐夫董德良是老板,经常地克扣和勒索工地上的工友,要想长期地在他那里做下去,就必须要经常地请他喝酒唱歌。
尤为可恶的是,他媳妇就在工地内部开设了一个小卖店,他要求所有的工友都必须到他那里买东西。一卷八毛钱的手纸都要买到五元钱,工友们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更有甚者,梁国柱为了实施彻底的垄断经营,竟然要求值班人员每天下午四点钟就锁上大门,不准外出,美其名曰是执行公司规章管理制度,实际上就是要逼迫工人们别无选择地只能在他一家进行消费。
聂云峰为此曾经和他发生过争执,差点演变成肢体动作。当时这小子碍于聂云峰在工友们心目中的威信和地位,没有敢和聂云峰进行太正面的对抗和冲突,但是,这笔账却被他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聂云峰摔伤的那天,120救护车愣是在大门外足足地等了二十分钟,他才让人打开大门。事后六子和几个工友曾经去质问过他,他竟然推说,责任并不在他,是值班员带着钥匙洗澡去了,他也没有办法。
对于梁国柱的这次出现,聂云峰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从内心痛恨和厌恶这个家伙,于是,聂云峰装作什么样也没听见,扭头想要走开。可是这个梁国柱就像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围着聂云峰嗡嗡地乱叫。
“聂云峰,你小子这是混哪路的?当上丐帮帮主啦?”梁国柱说着,竟然快步上前拽着聂云峰的一绺头发大声嬉笑到:“你这头发几个月没洗啦?都他妈的馊了。”
梁国柱一边拿聂云峰调笑,一边掏出电话打了出去,对着手机那头发生说道:“喂,姐夫,你猜我看着谁了?你猜猜看,你骂我干啥呀,我这不是来劳务市场给你找雇工呢吗,我竟然看见了……”
就在他还能把聂云峰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聂云峰就听见“啪”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的怒骂,嘶吼和来回奔跑的的脚步之声。
等聂云峰扭头细看之时,却见梁国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满脸的泥土,当中隐约混着红色的粘液。
原来,一直在和聂云峰说话的黄毛,看见梁国柱如此地取笑聂云峰,心中早已经怒不可遏,就在他正在和董德良通话之时,飞身就是一脚,梁国柱的一颗大牙应声而飞,同时飞落的还有他的那部手机。
紧接着,四五个人将梁国柱围在当中一顿没头没脑的暴打,直打的这个小子哭爹喊娘恨不得要叫爷爷。
和梁国柱同来的两个人见此情景急忙上前意欲阻拦黄毛他们,转瞬之间就被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