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商贾各有高官相护,就算是不同党系门下也可因利益交换从而促成合作,形成敌官相护的局面。这也是各大党系为数不多的合作了!”赵元烨饮下手中沸茶,继续道:“的确,一起穷不如一起富。倘若路子正,我反而会支持这种行径。可...若是大发国难财,我便忍不得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样那些真正的经商之才就不会埋没了,不会只因后台不够就不得发迹。像之平安票号贾家,借太子名恶意压价,排除异己实为可恶!”
呼延靖哎呀一声,笑道:“文人们将商武视作下品,唯公子称其才尔。实则天下之幸...啊!”
李继缓缓走出,衣衫整洁。跪地而言:“不仅如此,公子赐继月余富贵,尝平生之所往。也尽观上流之奢靡腐烂,深有所感。至今犹记公子说过‘士农工商千般人生。以双手衡之,不耻!’这几月也猜到公子乃大富贵,知公子行大事,纵处地狱亦舍生从之,继之所愿尔!”
“嗯。李继,你是我认识为数不多的不被富贵牵绊的人。我...没看错你。”赵元烨起身道:“那些皇公贵族们以为只要有了官面,就不会有人奈何他们。故...此道根深蒂固,不易破局。可若我们走匪道那就不一样了!不通过官员,开封府等等诸多机构,直接强行搜出铁证告天下。似匪...不,是官匪!”
“官匪?公子是想成立...地下组织?可...陛下那边?”呼延靖说完后看了看李继,果然,豆大汗珠已经显在鼻尖。便打趣道:“小子,那些姑娘们呢?不能玩一半就跑呀!”
李继笑了笑,眼神转为坚毅,拱手道:“回大人,老早...老早就遣散了。”赵元烨拍了拍李继的肩膀,笑道:“只有灯下黑,才能出其不意,不会被注意!”
呼延靖无奈摇头,笑道:“何以帮助公子?”李继也是凑前点头。
“呼延将军先借我一千军士,尽量要老实,嫉恶,占理不怕事的,呃...我相信呼延将军带的兵。”赵元烨平平自语。
又转头往向李继道:“你熟络汴京车行,而且各大车行有自己的区域。成了网络体系,可用银钱收买工头作眼线以及收集罪证用,最重要的是停候在暗巷接纳那些目标,牢记住所去处。会有把柄的!同样,你觉得正直之人也可笼络入伙。不过这就要加一条了,武功得过关!”
呼延靖和李继悻悻点头,一千军士,汴京车夫小厮无事在身的也不下五千。胃口真大啊!不过,倒真...算是汴京第一地下组织了,这票,够大!
赵元烨笑了笑,道:“然后我再亲自挑选千户,百户。这些人,须精,须知变通。但存匪气,又熟悉官场之道。作长官,领头用!亲自去搅局...这才叫灯下黑!专捣毁嚣张犯法银窟!等我们勒索够了,体满盆饱。再由我提交官府!缉拿这些贼子。得来的钱犒赏完兄弟再发一部分给需要的人,最后全部充当军费!”
“那...这么多人,肯定得有个说法吧!”呼延靖皱了皱眉头,李继抢话道:“不会,倘若这些黑商面目曝光了!就可以得到百姓支持,官家亦可明白这汴京的黑!两位大人请相信,就以我掌握的证据就是罄竹难书了,什么贩卖人口等等都有啊!”
赵元烨压了压手,笑道:“别激动,别激动!这样,你将证据写下,然后我拿给你一千两白银先散下去。成立一个暗线组织,换班全天行动。专门站桩盯着你们报出的证据名录上的人,地,物。”
呼延靖上前道:“那这一千人怎么搞?”片刻,赵元烨道:“明日早朝,假借汴京郊外有匪盗,缉拿为理。出城,白日练兵,晚上身作黑衣分批潜回来。夜间行动,作明线,百鬼夜行,有口难清!”看了看窗外繁华的汴京,自语笑道:“日后转为正统组织,发黑色锦衣,着飞鱼服,配秀春刀,名锦衣卫!”
“灯下黑,锦衣卫!哈哈。”两人一个提剑握马鞭,另叫了几个小厮抬了箱金银鱼贯而出。再看窗外,已是夜半了。谋划了很多事情,李继甚至提出直接开整平安票号,不过也被一笑置之了。
赵元烨拿起一盏茶,借着深韵的烛光移步到金丝楠木的窗台。看着樊楼广场的热闹,黯然神伤;“哎,这下真成了布衣皇子咯!宗庙本就扣扣搜搜不给钱,自己也只得偷偷变卖阁内物件,甚至还掺杂着康老的亲笔。哎,呼延靖你这个蛮子,日后到你家蹭饭。哎,身无分文的日子哟!”
一股子寒风吹过,好似更冷了呀!忽地,人群惊呼,都往广场中心移动。然后四处响起了爆竹声,也有了冲天的烟花,绚丽无比。
空中黑夜白天交错,广场上搭起红色高台。数道横幅落下,上书“葭月末樊楼诗会!”
门外传来阵阵推搡,耍酒疯的声音;“刘哥,看,今夜是到了樊楼最热闹的时候咯!”
刘姓男人打着酒嗝,哈笑道:“是...是啊,今年最热闹的时候。之后迎新岁,都忙过年去了;生意总是冷清了些。这樊楼啊末了,还想捞一笔呢。”
另一道声音嬉笑道:“不知今儿请了那些有名的戏班子和那个楼的名角儿,妙人!我们刘哥又要抱得美人归咯,真是羡煞旁人呐!”
————等到闹剧结束后,前迎宾楼的老鸨在门外敲门,细语喊道:“公子,公子?今樊楼热闹日子,不去观赏可惜了;快些下来吧!”
赵元烨开过门,简单的问了一句:“不知先前走过的刘姓公子是何许人也?观之……”
“唉哟,那可是平安票号贾家刘小妾的侄子刘棠刘公子啊。亦贵为汴京有名的仁善堂的少堂主!”老鸨贼眼看了看;“哎,公子就赶紧的吧!迟了就没位置了,对了...公子...你会写诗吗?”
————高台后边就是一排排的桌椅,四个太师椅和一个四方桌为一户。略半圆劣弧排开,倒像露天看戏似的。桌上也都放了些果盘和茶水,按老鸨的话讲;“天字号往上的贵客才能坐的,其余只得找个位置站着后面看了。”
赵元烨不喜这些狗眼看人的事情,便自顾自的找个边角落座了。靠着游客们,虽观影效果差了点儿。但听着旁人讲解还是热闹的,毕竟...他对这些国粹戏文化并不大感兴趣。
然后几百青头下人捧着小盘,上面摆弄着几碟小菜;挽着茶壶或烧酒什么的一路迎香跑过来。商贩们也私下活跃了起来,各个桌子撺掇,卖点小点心。
等到最外围座满后,戏也就开场了。开嗓便是永恒万年,一听就是功夫了得的,横贯全场。可惜,粗人赵元烨听不惯,若来个rap啥的他倒能喊上几句。
一个驮着唐葫芦的老先生,带着一个水灵红脸毡帽小女孩驻足在赵元烨身后。看了看,大抵觉着他是个怪人吧。桌上烛台忽明忽暗不加灯芯不说,一个人占一桌。角度也不怎么好,大抵是个孤僻的人吧。
正想牵着女孩去别处,回神一望。这小丫头,又嘴馋手里的梅子等果干。想必已然伸手进篮子里摸了几次了!刚想开口训斥,这丫头便跑了开,一把扑在赵元烨旁边的空椅子上。
笑道:“大哥哥!看...这么好看的人,不买些果干真对不起咯。怎么样?买一些吧,不然爷爷改打我了。”
夜幕里,在桌上烛光和舞台烟火大烛灯的映衬下闪着睫毛。红扑扑的女孩伸出幼嫩小手,卖萌鼓嘴卖果干。想来怪叔叔...不,正直青年不会拒绝吧。
赵元烨微微一笑,刚想从兜里拿出银钱。那羊衫老者上前拱手道:“公子!小老儿这...无知女娃得罪了。檀儿,休的无礼!”
檀儿连忙跳起身,不在趴到椅子上。吐舌委屈道:“大哥哥这...不是空位吗?”
“老先生,无妨的。那些管事的来这儿我来解释。这天冷了些;孩子嘴馋也是正常的。这样吧,您这糖葫芦什么的我便全买了吧。您看,我这也颇无聊的,聊聊吧。是吧?小檀儿。”赵元烨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檀儿的胖乎乎的小脸。
然后檀儿立马伸出双手,嘟嘴道:“全部买下?大哥哥真好!我算算...得好多好多银子!”
赵元烨看着这小财迷心下有趣,捏住几钱碎银在掌心道:“檀儿,你拿的走,都给你哦。”
于是小财迷便开始发狠了,跟个龇牙小狼犬一样。这边的老先生也看了看赵元烨温和的笑脸,拱手道:“多谢公子了,哎,果然好人还是多的!”
————赵元烨依着檀儿又叫了些别的玩意儿,可把小姑娘高兴坏了。小嘴就没停过,老先生也就叹叹气。在桌子底下硬是塞回一部分钱回给了赵元烨,也是拦不住。
小家伙吃的香,赵元烨轻声问道:“她的父母呢?老先生的糖葫芦做的也是好的,想来是老牌坊了吧。怎的,不景气?”
老先生垂头叹气,含泪说到:“她父亲前些年辽人打宋,愤慨参军去了。好些年没回来了,也不知...唉。留下这老小,还有我这苦命儿媳,在家做些女红什的养家。日子...也过的去,但...总是没有男丁,容易...哎。罢了!”
赵元烨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经。老先生似乎望景咏怀,看着保边关的戏想到了儿子,自己是越喝越高了。赵元烨笑了笑,将银子还给了檀儿。
良久,赵元烨还在构思日后锦衣卫的行动时。檀儿玉手高指,喊道:“大哥哥,看花灯,好大呀。真漂亮!”
戏唱完后便是下一个节目了,斗诗会!几个大孔明灯,大花灯由绳子绑住,高高升空。烛光齐明,犹如白日一般,刺眼绚丽。
舞台也被拓宽,屏风不在似戏台,而是变成墨色竹台。四周飞舞青绿相间的白纱,高台上不松不紧的摆上一排排单人砚台桌子。一张宣纸,一副墨宝,上搁着品质中等的毛笔。
主持人念完贺词后便从后台搬上了彩头,规则嘛;才子们上去写诗。由排名次序挑选自己中意的彩头,而评级之人就是当场的所有才子了!
幕后更是有樊楼本家十花魁和汴京名满的大家们,凭诗拜见,以文会友,凡是两厢情愿的大可促成良缘。入幕之宾,一亲芳泽也是有可能的。
赵元烨若是一人在此,想必也是看看热闹。但又看看檀儿惊艳的眼神久久盯着舞台上,他还是改了注意。毕竟...老怪叔叔了。
牵着檀儿上前,笑道:“喜欢哪个直接挑,报我肖公子的名头!青玉案的那个哟。”老先生还在自我陶醉,全然不顾两人的上前。
因为赵元烨的小虚荣心,怕是又有名篇惊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