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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飞行器

“雾裳山哟,鹂鹦三旋嫁黄花,山下的人问你去哪家嘞!

雾裳山哟,你脱掉山林,却盖了一件破破碎碎的白布纱。

白云抖擞摘天涯,轻轻遮耳目,也可亲那满山苍翠舞枝芽。

大山大山,你听耶!他家问谁家?半山青苔往上爬,山下绿翁翁白帽遮不下!

山顶溪流向下划,白色裙子的绿娘娘也变傻!

又听见新雨已落下,落在那望情郎的小娇家门前,那磨破了的灰篱笆……”

风铃一样的歌声飘扬在寒霜打湿的山间里,每一点轻盈跳动的音符敲点着常青的嫩叶,在雾海中共鸣出唤醒溪流的和声。音乐盘旋与飞鸟共舞,它们借走了山上的衣裳,也借了一双游离的眼睛,注视着绿娘娘的裙底下。那正有一位乖巧可爱的女孩摇摆着身姿吟唱着这首歌谣。

突然一位炽高族老翁打断了这动人的音乐:“森儿,不要再唱了,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那老人深红色的皮肤被厚重的棉衣包裹着,极度弯曲的脊梁让人难以想象他当年挺拔的胸膛有多么硬朗,爬满岁月刻印的手掌握着一副枯木拼装的双拐,淡黄色的长裤内却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腿了。

“爷爷,您就让我唱完吧!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舍不得这山,舍不得这村子!”小姑娘站在院子里石砖垒砌的棚顶上,粉色的棉帽里藏着一颗圆润的脸蛋,淡青色的面庞透发着令人着迷的灵气,被毛线套着的小手搁在嘴边,歌声又开始飞扬。

雾裳山在歌声中慢慢安静。

黄油马拖着装满行李的木车,轱辘在湿润的泥土上丈量着通往远方的漫长。通体焦黄色的马儿,极其结实的蹄骨显得十分有力,不停咀嚼的嘴巴里时而滴出油渍一样的口水,那是让它们在长途跋涉中不会跌倒的好东西。小姑娘跳到了爷爷的身后,跪在木车顶上,用如铃甜美的声音疑问道:“爷爷,为啥我们要离开这里?”

“那是国家照顾我们哩,要让我们好,搬去更大更漂亮的城市里去。”

“那城市里有这山有这水吗?”

“大概是没有的。”

“那就算不上好,算不上好!森儿不想去了,不想去了!”说着小姑娘就拽着爷爷的衣服撒起娇来,眼睛里闪烁着回家的期待。

爷爷温柔地抚摸这森儿的额头,注视着孩童空澈的眼睛,有些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孩子失落。但是面对命运的安排他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力呢?

车队并未改变前进的方向,黎明退散,森儿蜷缩在爷爷的怀里悄悄睡去。

身旁车上的年轻人闲问道:“如今这联合政府在城市里扩建高楼,让我们这些生于山村的炽高族都搬去,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人眼下只有森儿熟睡的面容,只是淡淡地回答:“统治者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资格揣测吧。”

“可你为了这些统治者的战争,当年却奉献了自己的一条腿呢。”

老人笑了笑,轻言:“战士嘛,为国奋战是理所应当的。”

“是!要是哪天有人领着我说要打仗,把那些外族人都赶出去,那我也第一个奉献!”年轻人突然在马车的木板上站了起来,斗志昂扬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但是脚下不稳险些从车上跌落。

引得同行众人发笑。

老人憨笑着点头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不过你可小心点,别让前面领队的听见,那可是研究院的人呢。让他们听见可要打你嘴巴了,呵呵。”

笑容渐渐在回望消失的山影间消失,老人心里默默地发问:“可这里又有谁能与他为敌呢?”

目光穿梭在云影中落在了雾裳山半山腰的遮云台上,奢华高耸的研究院大门赫然而立,白色的琉璃框架同云雾浑然一体,像一双开怀的大手在破旧泛黄的门墙上书写着尘封的历史。曾经葵国那些赫赫有名的学者,心中激荡着一腔报国热血投身此处,他们不分昼夜地对整个世界的气候、地质、人文等等知识进行充分细致地实地探测考量与文字记录研究。有些遗落自己的生命在跋涉山河探究奥秘的路途中,有些拼尽自己的心血挥洒出文字与自然碰撞的灿烂火花。这里也不再有种族间的芥蒂,只留下了代表着文明蜕变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如今葵国不朽天的称号名存实亡,研究院也改换门庭。联合政府为控制葵国的文明发展投掷了菲林法师这枚关键的棋子。而菲林法师又是何等人物?即便是联合政府庞大的体系中藏龙卧虎,菲林的实力都堪称首屈一指。更何况在摇摇欲坠的葵国中,更是难有第二人能与他匹敌。

可如此强大的一人,就在刚刚突然心口一颤,差点跌倒。

“怎么回事?”菲林捂住自己的胸口,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身边一位黄脸助理见状赶忙去搀扶菲林,只见菲林摇了摇手,抓住旁边一台黑色机器上的机械手臂,立刻挺直了身躯,恢复了往日淡定自若的面容。

研究院的高墙内装满着奇怪的机器,一条条包裹复杂线路的胶皮管道布满了褶皱,昏暗的光线下像成群的蟒蛇在隐匿的空间里爬来爬去。数据在冰冷的仪器中碰撞出叽叽喳喳的响动,听起来简直就像拔掉獠牙的昆虫在冰冷的心中撕咬时发出的声音。

阴森的气息遮挡着人的视野,即使站在身边有时大家也会看不清菲林法师的脸庞。但是披在他身上的那条黄金丝线缝制的长袍总在闪耀着光芒,如此分辨他就不难了。只见那长袍里突然双手紧握,一段咒语在菲林口中飞速念出,随即双手缓慢地打开,一堆金黄色的碎块被棕红色的废墟吞噬的场景赫然出现在手心中。

那是寸碎的六方金囚元神!

菲林法师心中怒不可遏,那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根据大法典中的指引获得的法器。

转瞬间的难以置信又涌上心头。世间传说的八大禁锁神器中,六方金囚以它空间无限、非神力不可摧的能力名列第一!再加上佛王遗法、三千佛陀活尸之力的配合,让大监狱塔微微一颤都本该是天方夜谭。如今手中这一幕,实在让他有些诧异,甚至有些惊恐!

“难不成是神明下凡?”菲林自言自语,“不可能!我们与神明向来没有瓜葛。”他不敢去相信是神明出手。如果是神,那……他不想了,也不敢去想。

他又突然想到当日被推崇为救世主的联合政府最高领导人的叮嘱,心生更是一阵激荡。

“难道我真的小看第五信了?”菲林又想到塔中本来关押的三人。双眼陡然突兀起来,眉头如疾风骤雨般紧皱。思索片刻,那情绪又烟消云散。

事已如此,菲林也知道此时自己鞭长莫及,已经无力回天。如今只能在上报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之前,先去沙漠中收回六方金囚的碎片。

大法典中应该有修复它的记载吧。转而黯然失色的菲林也只能依靠那本旷世神书了,那可是他法力的源头。

可是又要怎么去呢?上次一行人可走了十天十夜才到达那里。虽然自己手中有一个可驮一人穿梭沙漠的法宝——沙行鸟兽,但前几日刚运送了一批粮食给铁石统帅送去,那畜生的体力还未恢复。这事儿在心里一琢磨,又让菲林发了愁。

他背靠着黑色机器旁的一张银白金属桌子,左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黄脸助理见他已经没事了,就招呼着其他人各自忙碌去了。

这受创世神明点拨的先祖,怎么就没在大法典中记载一个飞行的法术呢?可叹我空有一身本领,有时候行走却都不比不上一凡人!倘若有那种飞天遁地的法术,我一定先去学会!菲林心里暗暗发恨。

其实菲林年纪并不算大,但为了凸显自己的身份地位,人前的他总是挺着一幅孤傲严肃的模样。不过有些时候,心里残存的天真烂漫也会出来跳舞歌唱。

“菲林大人!”突然在远处的一架仪器旁传来一个声音,“总部有视频呼叫!”

“来了。”菲林听闻也不再多想,大监狱塔的失守目前毕竟只有自己知道。但总部此刻呼叫他会有什么事情呢?

机器上上本来播放湛蓝的画面突然冒出一张人脸,但那人却只在张嘴,听不见声音。

“怎么回事,他怎么光张嘴不说话?”菲林不解地问。

“禀告大人,葵国新建的数据传输系统还不太稳定,声音应该会延后一点。”

突然一阵人声作响。看那画面中的人在摸索桌子上的文件好像查着什么,但传来的声音却是一阵问候。这对不上的嘴型让菲林看得极其不舒服,索性他就低着头只听声音了。

“菲林大人您好!我是联合总部第十三小组组长,这次与您连线是为了告知您新一代的飞行机器已经开发完成并正式投入使用,目前有一架特别为您定制的正在朝您所在的…嗯…不巧…不巧天葵国研究院飞行。这是救世主大人特别为您准备的,他还叮嘱这次升级的操纵系统将全面自动化,不会再出现上次您操作不当坠机的事件。他说您可以放心使用,不用担心被烧光身上的的毛发!”

“我想杀了他…”菲林听完,恨得攥紧了拳头,但在抬头看看屏幕,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不过这件事还是蛮让他欣喜的。有了这个飞行器他就可以去沙漠找到六方金囚的碎片。

那沙漠能淹没四个轱辘的铁疙瘩,却吃不掉飞在天上的黄金鸟!菲林心里暗暗称奇。等不及的他已经走出研究院。

大门登声一开,浓烈的阳光如瀑布一般冲刷着菲林的双眼。他走到遮云台的边缘,身下是无穷的翠绿,而眼前是无限的云端。

不过一会,一架猎鹰一般尖头银翼喷射着赤红火焰的飞行器就飞到了雾裳山前。那庞大的身躯呼啸着周围苍翠的山林,席卷而来的狂风打残了山林的枝蔓、惊散了周围的生灵、也吹乱了菲林金色的长袍与浓密金亮的秀发。飞行器精美的流线型身姿缓慢安稳地降落在菲林眼前,也让研究院其他的人好奇地走出来欣赏这个庞然大物的魅力。

比起之前的,的确进步了不少。菲林心里说着走近了飞行器。用手摸了摸那飞行器霸气凌然的翅膀,那闪耀着银白色夺目的光辉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海浪。

他本以为飞行器里头会跳下来一个带着铁皮帽子架势的人,毕竟自己上次就被打扮成那样一幅狼狈的样子。没想到他将飞行器的舱门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纸条贴在皮革制成的黑亮座椅上。

菲林看了顶上的字,气的直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向了山下。随即二话不说就跳到了飞行器里,气急败坏地关上了舱门。

而后一阵狂风又嚣张地澎湃起来,飞行器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刮起来的大风竟然将那张纸条又送回了遮云台上。那黄脸助理踏着逐渐消散的风声,走过去将它捡起来,当着众人重新铺展开,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起来:

“菲林老弟!上次头儿说你坠机了,我就怕啊!怕把我可爱的弟弟脸上炸出来疤痕!所以这一次我给飞行器做了全方位的升级!绝对不让弟弟操纵起来一头雾水!这次不仅加装了定位直达的自动驾驶技术,实现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用动手的愿望,更主要的是,我还加了能救你命的技术!那就是弹射座椅!如果你又要坠机了,就赶忙呼喊我的名字!那样座椅就会直接飞出飞行器,打开一张大大的降落伞带你落地!是不是特别地贴心呢!对了,还有一个小秘密哟!座椅旁边有一瓶可以瞬间补充能量治疗伤口的药水,如果弹射座椅都救不了你优秀的驾驶技术的话………哈哈,你可就得靠它咯!哈哈,祝你好运呀,菲林!”

“我才用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菲林在飞行器中怒吼道!

而遮云台的众人们,却笑的灿烂,笑的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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