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学武听后乐得差点儿職起来,说:“好,忒好啦!”文静愣怔。“红,红好啊!”文静急忙摆手,说:“不行!不卫生。”
邓学武仍在亢奋中,他希望赶上的正是这个,千载难逢,老天帮我呀!他说:“闯红……”
“闯红?”邓学武不便说为什么闯红,绝对不能说。往前说,刑警到天歌酒店调査,她提供的都是不利他的东西,如颂猜出门背个密码箱子样的东西,那个箱子就是自己偷出去的,还有文静说邓学武常来酒店接送颂猜,把他早早亮在刑警面前。好在这些邓学武并不知道。“人说……这、这要生病的。”
文静听见欲望燃烧松木袢子,噼剥作响,担心显得很苍白。邓学武一往直前,他们完成一个故事。“我得回酒店,今晚开会。”
她撩开被汗水沾在脸颊的一绺头发,说,“明天我早点儿过来。”
“寻思你能陪我……”
“对不起!”邓学武偷着乐,她主动离开为自已解决了一个问题,不然要借个因由出去,现在不用了。叱干馆长生命中最后一段旅程相当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偏偏折叠自行车在那一时刻出了意外,后轮没气了。杀手走近他,朝他开了两枪。)穿帮手枪叱干馆长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成为牺牲品,阴谋者选他做刺杀目标仅仅是为延伸陷害,拋枪在命案现场。如果说有那么点点联系他生前为学术研究到过白狼山老爷庙遗址。刑警接到报案赶到现场,叱干馆长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路人发现了他。死者和他的自行车一起躺在坑洼的街道上,衣着整齐,手机和一张工资卡都在,没有翻动的痕迹,排除了劫财杀人。令刑警困惑的是,一支七七式手枪留在现场。“枪不像遗失的,故意留在现场。”
案情分析会上,刑警说。戴涛望着局长明天罡,见他的神情异常严肃。“这是支七七式手枪,枪号父父……”
刑警说。枪号父父,闪电一样撕开公安局长的记忆,七年前这个枪号他带人寻找过,最后一无所获。七年后它突然现身,或者说颂猜的命案中已经出现它的身影,杀手故意将它丢弃在现场,目的是什么?“死者叱干世忠,年龄岁,生前任市博物馆馆长,社会职务还是市政协文史委员……”
“明局,电话。”
秘书走到公安局长身边,低声说。明天罡回到局长室接电话。省公安厅一个电话打来,通知三江公安局,死者家属一颂猜的一位夫人和两名泰国警察及使馆人员已到省城,近日去三江,请做好接待准备。颂猜死后他的家属第一次到来,省厅指示很明确,对他们讲清遇害经过。目前案子还处在侦查阶段,向死者家属介绍什么,也只是遇害经过。明天罡没有返回会议室,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几天前欧阳志学对他说,马光辉已回到侦査岗位。这是一个好消息,丟枪后马光辉受到处分,一直未停止寻枪,密查丢枪原因。但毕竟是私下调查,效果不大。他回到工作岗位,重新做侦察员则不同了。尤其是欧阳志学到任,重査那桩虎头蛇尾的旧案一昔日没摘掉的蜂房、枪案可能大白于天下。也正如明天罡预料的那样,蜂子要炸窝,要发起攻击,总之蜂子不能坐以待毙。然而蜂子的疯狂和狠毒、反应迅速大大超出公安局长的预料,再次利用枪,七年前已经利用得很充分,已经将―个优秀侦査员击倒,阻止了一次对腐败案的深人调查……这次,出手很黑很毒辣,制造命案,用此手段再次击倒马光辉。明天罡清醒看到,在此时发生命案,不是偶然,更不是巧合,是七年前枪案的继续,对手一直盯着马光辉,将枪当成符咒,随时随地念咒降灾。马光辉可能再一次受到追究,枪是他丢的,后果是这支枪杀了人他要负责。死者叱干馆长,是无辜受害者,还是与枪案有什么关系?被举报邓学武有枪是不是这支枪?警方需要弄清楚。对手很强大,他们与警方斗智斗勇,这次又行动到前面。明天罡感到棘手,刚刚接到举报邓学武藏有枪支,对他的监控尚未实施,就是说具体负责监视他的刑繁还没来得及走出会议室,命案就发生了,要找的枪现身了,沾满鲜血出现在警察面前。“挑衅!”公安局长愤怒了,犯罪分子嚣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挑衅指向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警方和司法机关。明天罡重新回到会议室,案情已经介绍完,大家正在讨论。“既然肯定是马光辉丢的枪,馆长叱干的死纯属意外,说成为阴谋的牺牲品也行。”
翁力说。凶手选择的时间、地点,包括对叱干馆长生活规律的掌握,像是事前预谋过,不像偶然遇上被害人。“翁队,我想不能排除暗杀叱干馆长有目的性。”
一刑警说。分析叱干馆长被害原因,寻找与凶手有关的线索。警方通常围绕被害人的关系人展开调查,对叱干馆长也采用这种方法,大家无异议。还有一种方法找凶手,作案的目的。“溪晓的是,为什么使用马光辉丢的这支枪,丢在现场,不,放在现场,明确告诉我们就是这支枪惹的祸。”
苏同说,“这不能不让我们对凶手作案目的产生怀疑,为什么杀叱干馆长?”|!“很明显,杀人的目的并不在被杀者本身,随便找个人来杀,也许叱干馆长跟杀手素不相识。”
戴涛分析道,“目的是说明。”
“说明什么,戴队?”“这支枪是凶器。”
戴涛继续分析,“将枪丢在现场,使我们容易确认枪是谁丢的,丢枪人因出现人命,受到追究和制裁。”
枪是马光辉丢的,什么人黑上他?专案组大多数人迷惑,明天罡和戴涛心里清楚,甚至以前的判断得到印证偷他枪的人盯着他,制造血案的目的昭然若揭。“为什么要这样呢?”有刑警问。这涉及深层问题,应该是一个秘密,此时还不是完全公开的时候,戴涛望眼局长,明天罡表示不能讲,他说:“目前无法猜测,不管行凶者怎样目的,我们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去追究什么丢枪者的责任,而是要逮住犯罪分子。”
“我们最终追究的不是枪,是操纵、利用这支枪犯罪的人。”
明天罡讲话,两次命案凶器同是一支枪,两案串并,他部署:翁力继续先前任务不变;苏同负责对叱干馆长的调查;颂猜的家属要来,朱大兵全程服务他们。“明局,我不僅泰语啊!”朱大兵说。“你学的日语吧?”明天罡问。“是,明局。”
“来的是颂猜的第二夫人,日本人。”
明天罡说出原则,“你陪好远道客人,颂猜家属提出的要求尽量满足。”
翁力这一组的任务,调查重点在天歌,表面上走访熟知颂猜的人,调査他生前的生活情况,实际是密查叶紫及经常来这里的王雁书,此人的特殊社会地位,不便正面接触……明天罡还交给翁力一个特别任务,经常跟欧阳志学保持联系,互通明天罡和欧阳志学商定的行动,其行动的内容目前很少有人知道。“戴涛,你对叱干馆长比较熟悉,帮苏同他们出出谋。”
明天罡站起身,说,“翁力,你到我办公室来。”
翁力跟局长走了。“大家知道叱干馆长是他的表舅爷。”
戴涛说,“据我所知他是做学问的人,整日钻进史料堆里,研究他的庙什么的……”
“戴队的意思,他与什么人结怨可能性不大。”
刑警说。“把精力放在他的职业上,对三江历史的了解,对某些事件的知晓,也许就是惹祸的根苗呢?”戴涛说金子,“记得我们上次走访吧,他谈的金子传言,介绍我们去找钟吉振……”
“但愿他不是因此被杀的。”
苏同道。“为什么?”“日本人埋藏金子,坊间的传闻而巳。”
苏同始终这样认为。明天罡叫翁力到自己的办公室,单独谈话。“叶紫原是龙宝润的二奶,现在是王雁书的情人。”
翁力说调查的结果,“他们幽会的地点有两个,一个是王雁书的别墅,一个是天歌酒店。”
“别墅在哪里?”“雅林上城,是龙飞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房子,有高层、有别墅。”
翁力介绍道,“叶紫一般不到别墅去,多是王雁书到天歌酒店。”
一位身份显赫的市长助理经常到酒店幽会情人,怎么说不太合适,隐蔽点儿好。“他晚上去过夜。”
翁力说。刑警掌握他们的活动规律,翁力去调查,发现叶紫晚间开上自己的悍马车出去,在某处接上王雁书,去一家高档饭店吃饭,然后开车兜风,最后回到天歌酒店,次日晨,王雁书自己离开。“他们进出天歌,有专用通道。”
翁力说。噢?“刑警发现叶紫和王雁书从来不走酒店大厅,而是走一个侧门。几次都是这样。“我们试图进入那个门,没成功,给保安拦住,说私人住宅,不准外人进入。”
翁力说。发现这个门后,刑警想方设法进去看看。“对不起,先生。”
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拦住便衣的刑警。“这不是酒店吗?”翁力问。“是。”
“我们进酒店……”
“请走左手的大门,这里是私人住宅。”
男人说。刑警进不去,往里望一眼,印象最深的是,楼梯很窄台阶很陡,显然不是正常楼梯,后建或临时安装的。叶紫过去是龙宝润公司的职员,后成为二奶,再后来离开龙飞自己开这家酒店。酒店的楼肯定是龙宝润送给她的,推想一下,龙宝润当初留这道门,或者后来修了这个通道,用途应该是方便自己的进出……令人困惑的是,叶紫怎么从龙宝润的二奶摇身变为王雁书的情人呢?“调查看,她双跨。”
翁力说道,一个漂亮女人鱼一样游弋在两个男人之间,“她既是龙的二奶,也是王雁书的情人。”
这种关系看上去错综复杂,实际非常简单,某种需要和利益产生的畸形,三角是否稳定,短期稳定还是长期稳定,有时取决于女人。叶紫是把两个男人放到天平两端,自己从中负责平衡呢?还是倾向某一方呢?警方要弄清这一关系,目的看清叶紫在交易中充当什么角色。“她应该还是龙宝润的人。”
翁力道。这个结论很重要,叶紫是纽带,连接的不仅仅是两个男人,官商、权钱……勾结,用在这里恰如其分。纵观腐败案子,都有女人的身影,她们的角色相当重要。“王雁书的别墅称空军一号。”
翁力说。空军一号?美国总统的专机称空军一号,王雁书的别墅也称空军一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是美国的权力象征和霸权地位的国际图腾。王雁书的空军一号,是贪官的雕像和墓志铭。“空军一号还有秘密。”
翁力说。“噢?,“有一个女人养在里面。”
“怎样一个女人?”明天罡听出不是叶紫,问。“她叫小璐,是王雁书的真正二奶。”
“小璐?”小璐的身世也查清楚,她家住白狼山沟的一个小村子里,龙宝润如何发现她不得而知。刑警不知道的部分是:王雁书有两个儿子,他喜欢女儿,妻子大龄不适合再生育,龙宝润为他找了二奶,签了份合同,为他生育一个女孩,获十万元。“小璐可能是性贿赂的牺牲品。”
翁力说。贿赂官员,有时女人比金钱更管用,要看那个官员的口味,喜欢不喜欢女人。行贿者又是龙宝润!明天罡心想。“是他一手置办,人、房子一起送。”
翁力推测道。贪官、腐败不是明天罡派翁力调查的目的,王雁书的问题应由纪检监察部门来査处,最明确的一点就是找出龙宝润的保护伞,龙飞房地产公司没有强大的保护伞不行,更有深意是公安局长认为毒蜂窝中龙宝润不是蜂王,他在努力寻找蜂王。“翁力,对叶紫的调查暂到此,你的下一步任务更艰巨。”
明天里说,他对翁力的工作满意,才将一项重要任务单独交给他。怎么样的工作单独交给翁力呢?仍然是这个案子的组成部分,而且是重要部分,暗杀颂猜重点嫌疑是龙飞房地产公司的人,龙宝润是重点中的重点,目前没有足够证据,因此不能轻易动他,从整个案子看不宜动他太早,让他感觉仍然安全和放松,警方丝亳没有怀疑到他,这样有利警方侦査。更)重要的是,龙宝润继续他的计划……他说:“白狼山可能真有一批金子埋藏,杀人大概跟金子有关。”
颂猜生前使用探测器,警方推测是找金子。“金子藏匿地点,应该不出他们的工地范围。”
明天罡分析到位,“重点老爷庙遗址。”
“文革”时期栽的反修林已经成材,树木覆盖了……植物的成长淹没了旧时代的痕迹,口号、建筑飞走鸟一样难觅踪影。“明局让我……”
“你到山上屋建筑工地附近设伏,尤其是夜晚,有金子也不会白天挖掘。”
公安局长说。按民间传言,那批金子数量不小,弄走它费些力气,挖金子需要几个人。再就是埋金子的地点,只是推测在原老爷庙附近,或老爷庙下,准确的地方不清楚,龙宝润是否就清楚呢?“注意活动异常的人。”
明天罡叮嘱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靠近工地很困难,昼夜有人值班,重要的位置肯定有人看守,他说,“苏同他们调查,如果有庙的线索,我及时告诉你。”
“明局,反贪局那边,我是不是还联系?”翁力问,局长派他跟欧阳志学秘密联系,去白狼山蹲坑守候脱不开身。“我自己联系欧阳吧。”
明天罡说。刑警仔细检査叱干馆长的办公室,旧时代的建筑窗户很窄,室内阳光不是很充足,花草只一种,喜阴的龟背竹,它一定伴陪主人多年,涨势看出莳弄花的人很精心,营养水分都不缺乏,独自占领一张长条桌子。“叱干馆长在这间办公室十二年。”
副馆长陈雷在一旁说,他陪刑警到馆长室,礼节和责任都有了。旧式落叶松实木地板,红漆剥落斑斑驳驳,上面堆满书籍,许多资料纸发黄,发皱……办公桌上还是书,一盏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产品老式日光台灯,主要光源靠它。“馆长忙于编书。”
陈雷说。“编什么书?”刑警问。“史料类。”
陈雷说,“近年撰写《三江地区抗日战争时期地下交八章穿帮手枪通》,呕心沥血……”
这样的书刑警觉得陌生,好在有陈雷的介绍,基本弄懂是怎样的一本书,也没太在意,跟命案联系不上。刑警见到桌子上铺满稿纸,叱干馆长写作还未换笔仍然手写,确实有一台电脑,是摆设,还是做他用?馆长手稿放在桌子上。“没人动过他的东西吧?”刑警问。“原封原样。”
陈雷说。苏同随手翻动,见稿子中有一张白纸,是张打印纸,上面写了这样几个字:刘和尚井上勇夫?“这是叱干馆长的书稿。”
陈雷说。苏同盯着纸上的两个人名,井上勇夫,专案组会议上,明天罡局长讲到这个日本名字,是罗红泥反馈回来的信息,颂猜的父亲叫井上勇夫。叱干馆长写的井上勇夫跟颂猜的父亲井上勇夫,是一个人吗?刘和尚呢?颂猜曾向人打听过。刑警决定带走这张纸和手稿,说:“陈馆长,我们用用这些资料……”
“破案需要,可以,可以。”
陈雷说。“用完立刻送还回来。”
苏同说,他吩咐随来的刑警拿上叱干馆长的遗稿,“陈馆长,你有时间吗?”“有,有。”
“我们谈谈。”
苏同说。“好。”
陈雷引刑警到另间屋子,面积不比叱干馆长的办公室大,没有那么多书显得宽敞许多,窗户换了塑钢,显得明亮,“我们馆办公的条件差些,坐,请坐。”
两名刑警坐下。苏同说:“我们谈谈叱干馆长。““好!”陈雷倒两杯水给刑警。“你们在一起……”
“哦,搭班子有七八年,”陈雷说,“一起工作更长,我比他早到博物馆一年,他从市史志办公室调过来。人蛮好的……”
“和什么人结过仇怨吗?”刑警问。陈雷说那不会,与世无争、与人无争的人会能跟什么人结仇呢?博物馆工勤人员在内不过三十人,有口皆碑他是位好领导。“他的社会活动?”“不多,不多,叱干馆长除了读书著述,没什么别的爱好。”
陈雷赞长扁:原:创:小:说|旧门…口许的口吻说,“他不沾烟酒,不炒股……”
“最近有什么陌生人找过他吗?”刑警问。陈雷想想,是想说不想说,犹豫神情给刑警捕捉到,苏同问:“是有人找过他吧?”“唔,最近有个人在博物馆门前出现,东张西望。”
陈雷到底还是说了,犹豫是因为他胆小慎微,躲事儿,“那天我做眼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