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或者不幸是一个没有概念的词语。有人觉得我叔娶了我婶是不幸的开端,可幸与不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对于留下的他俩的孩子,也不能绝对的说幸与不幸,可能不幸中也夹杂着解脱,解脱中也满满都是遗憾,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最后都成长得很好,没有笼罩在失去父母的阴霾中,也没有因过往自卑。父母的字眼很熟悉,但也陌生!每年我回去看他们,见到的都是明媚的笑脸和开朗的言语!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我小时候居住在大山里,真正与世隔绝却不是世外桃源的那种,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吃的是包谷面面饭,却还不够吃,老一辈的人们从来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暖饱都不能保证,那时候的孩子有多少是因为没饭吃而饿死,没钱看病而痛死!我的奶奶育有五子,最后活下来的却不过我爸一人,这足以证明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糟糕。中年丧子对于我奶奶来说是多么的残忍而不幸,偏我爷爷还早早撒手人寰,留下我奶奶带着我爸艰难度日!可我奶奶乐观豁达,看事看得特别开,她常说,不是她被上帝遗忘,而是上帝太忙,暂时没有想起她来!
可上帝到我爸娶亲的年纪仍然还在忙,家里依旧一贫如洗。
但可能真的是缘分天注定,我爸的姻缘还是来了,当初不过抱着试试的心态到我外婆家求的亲,最后却成了,因我外婆每次回娘家都要从我家门前过,她说这里是她的要径大路,然后她又看中我爸是家里的独苗,什么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而爽快应下了这桩婚事!若她知道就因为只有我爸一个人,出事连个帮衬都没有,不知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的将我妈嫁给我爸!依照之后种种来看,我想她是不会的,不过这都是后话!
我外婆同意婚事并不代表我妈也同意,所以一向逆来顺受的她知道后连夜跑了!
可是逃跑的时候多了个尾巴,那就是我二姨,她死活要跟我妈一起走!
“姐,我们要去哪儿?”那时候的山路荆棘遍布,她们走得很困难。
“不知道,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反正要我回去嫁人绝对不可能。”我妈态度异常坚决,对于我外婆她是不满的!记得她才上完小学五年级就被我外婆强硬的带回家干农活,做家务,照顾弟妹。因为在我外婆看来“姑娘都是替别人家养的,无论将来多出息,那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自己根本享不了福。”所以我妈成了牺牲品!并且多年后的我也险些受这害死人的“重男轻女”荼毒,好在我妈不是我外婆,在她眼里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即便她当时受尽病痛折磨,双眼已经失明,让我放弃读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最终还是为了成就我而委屈了自己!
我妈她们连夜赶路,不曾停留,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县城,两人又饿又累,体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看着陌生的环境,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们该去哪儿?
那时候的县城还没有高楼大厦,也不够繁荣昌盛,只不过比山里人多了些,干净了些,偶尔有几个推着三轮车叫卖的小贩,可那些对她们来说,都是新奇得不得了的东西!可新鲜感一过就只剩下茫然,一夜的奔波,她们的嘴唇已经干得起皮,可她们连买一根冰棍的一分钱都有不起!
“我听妈说,我们有个四叔在城里,我们要不去找找看。”二姨小声提议,她要渴死了。
我妈也想起城里确实住着她们的四叔。她见过几次,可是不知道他家住哪里。但若是真的要找也不是没办法。
可问题是真的要去他家吗?去的话会不会被抓回去!我妈纠结不已,可又想起他们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就得到她们离家出走的消息,要不冒险试试算了?
“好,我们去,但是如果被抓回去,我们可能会被妈打死,这样你害怕吗?”最后我妈给我二姨分析了利害关系!毕竟她们的妈从来不是好惹的主。
我二姨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她不愿被渴死!
她们挨家挨户的问,最后总算找到了我四外公!亲人相认,难免场景感人,我四外公急忙给侄女做了饭让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之后才开始盘问起两人来。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三哥三嫂知道吗?”四外公是个文化人,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不知道。”我妈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吞下去以后才开口,“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四叔不要告诉他们。”
“为什么?”是什么让两个侄女连夜逃跑?我四外公吃惊不已。
“我不想嫁人,可是你知道的,我妈那人根本说不通。”我妈说起外婆就头疼。
仿佛也想到了自家嫂子的彪悍,四外公久久没开口。
“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家里人是不是会担心?”
“去哪里不知道,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饿不死我们!”我妈有些赌气的开口:“而且他们才不会担心我们,不过是家里少了两张抢饭吃的嘴,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对,我妈说了,我们都是讨债鬼,她才不会担心我们!”我二姨也火上浇油。
“那你爸呢?他也不担心吗?”四外公这次说的话让两人停下了筷子。
“爸还在学校,他不知道我们走了。”天已经大亮,按照妈的德性,爸一定也知道了。我妈虽然心里清楚,但仍然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家里不嫌弃她们是女娃的就是爸了,可他太忙了,他是老师,忙着教别人家的孩子却管不了自己的孩子!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家里突然丢了两个孩子,三嫂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四外公叹了一口气,“我会跟三嫂说,让她尊重你们的意见,你们回去吧,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不回去。”我妈态度坚决,想到要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心里就抗拒。
见做不通侄女的思想工作,我四外公也暂时妥协了,“那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别到处乱跑。”
她们有了容身之处,家里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