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闾丘月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义州地界,比预计的要快上一些,可能来自于今天并不太炎热的天气。
大路宽阔,平坦,不过因为过路者少,大路上已经长出了不少的杂草,但这些杂草与道路两边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林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义州化外之地,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果然名不虚传。
一入义州,顿感空气湿润起来,正值初夏,湿润变成了湿热,于是义州就成了蚊虫天然的宜居之地,仅仅在义州行进两三个时辰,不少人身上已经被咬了不少的包。
闾丘月也被咬了几下,但是并不觉难受,在看身后众人,一个个抓耳挠腮,边走边搔痒痒,显然很是难受。
“先停一下!”闾丘月举起右手,朗声道:“你们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众人只当是大娘子内急,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闾丘月却并非内急,她忽然停下队伍,是因为她想起来当时她从义州前往永州的时候,在这条路上也是被蚊虫百般侵扰,好在寻到了一颗香樟树,用叶片揉出了汁涂在身上几处,便好了许多。
而当时寻到香樟树的地方,貌似就是这里,因为闾丘月看到了那颗分成三股,长的好像是一个鸡爪的树木,对于这棵树,她印象颇深,而香樟树,就离她不远。
果然,又往林子中走了几步,就看到一颗香樟树亭亭而立,茂密的树叶一片翠绿,闾丘月大喜,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摘了一大把叶子,抱着回到了队伍之中。
“大娘子,这是香樟树的叶子?”队伍之中不乏有人认识这种树。
闾丘月点了点头,把这些树叶分出去,说道:“齐大夫还有王大夫给的驱虫草药往后再用,现在先用这个,把叶片揉一揉揉出汁水,往自己身上抹一抹,然后再带几片在身上备用。”
“是!”
众人闻言开始捣鼓,发现不太够,便又有几人跟着闾丘月洗劫了一次香樟树,干脆多拽了一些,存放到板车上,以防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效用的,继续前进,众人明显感觉到在自己周围嗡嗡嗡的蚊虫少了许多。
是夜,队伍歇息,此处应是一处破落的茶馆,但倒也可以落脚,总比荒郊野外要好上一些。
“德庆,三川,青山,今晚你三人值守,我等已在义州之地,务必小心!”闾丘月面容严肃地说道。
“是!”
看着三人退去,闾丘月轻舒了一口气,沿着这条大路往南二十里,便是离望佛山最近的点,明日应该便可到达,自己就从哪里折道望佛山取刀。
想了一会儿,闾丘月便在茶馆那唯一的一间破落屋子中休息起来,睡得很浅,出门在外,谁在野外睡得跟猪一样,那才是真的蠢。
闾丘月虽然警惕,但是尚且没有发现他们早早已经被人盯上了,亦或是发现了不是很在乎。
离茶馆三五里远的地方,一个瘦瘦黑黑的男子朝着聚集在一块的近百壮汉跑了过去:“大哥!大哥!又有鱼上钩啦!”
一刀将一头鹿的脖子划开,头发扎成小辫的壮汉单手便死死地抓住捆着鹿的绳子,让其动弹不得,鹿脖颈中溢出的鲜血越来越来,淌满了周边的草地,其他壮汉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为大哥的力道喝彩。
把鹿甩给其他壮汉剥皮,这位大哥看着方才那瘦黑男子说道:“我记得……你是东路的对吧,你守着的那儿有鱼上钩了?”
瘦黑男子兴奋道:“是啊!以前还有不少商队来往,现在中原那边闹了灾,连带着来我们义州的商队都少了,小的怎么会看错,约莫一百个汉子,整整十车东西嘞,大哥,干不干?”
原来,这伙人便是义州那臭名昭著的两路巨盗,之所以说是两路,便是从永州洪州方向进入义州的两条道路,西边一条称之为西路,东边这一条则称之为东路。
义州的香料乃是一绝,昔年太平时期,中原不少商队前往义州进行商贸,最快的路线便是这东西两路,而这伙强盗,便常在这两条路上劫掠商队,甚至,专门盖了一些酒馆茶馆用以留宿商队,然后进行抢掠,然而时间久了,众人显然也都知晓了这是套路,不会再东西两路留宿,要么带够护卫,要么几个商队相互合并,加速通过这两条路。
但商人知道这是套路,闾丘月不知道啊,她此时仍在休息,梦到昔年在兴阳城的幸福,又梦到家道中落,父母双亡的悲惨,最后定格在与萧南练武的时光,便是在睡梦中,脸上也情不自禁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与此同时,那位大哥继续问道:“十车……他们从哪儿来的?”
“应当是永州方向!”
那位大叫一脚蹬在瘦黑男子屁股上,怒骂道:“永州现在都饿死完了,哪儿还有商队,你是不是寻我乐子呢?”
瘦黑男子慌张道:“小的怎么敢啊,那车上装的什么都有,还有不少瓷瓶子,好看的很嘞,小的看的清清楚楚。”
看着瘦黑男子的表情,这位大哥也有些相信了,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老二,你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大哥,我还等着吃鹿肉呢!”
“吃你娘!吃了半年,老子都快吃吐了,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
这老二不敢再托,便跟着瘦黑男子一路朝着闾丘月落脚的茶馆而去,不一会儿,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这位大哥揪了揪自己的络腮胡子,心中也不禁跟着喜悦,若是真的有那么多瓷瓶子,运到海边卖给海商也能赚到不少钱啊,还用在这里继续吃鹿肉?
他又不是望佛山的那位,吃各种野兽的肉从小吃到大也不腻。
想到望佛山那一道瘦弱的身影,这位大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不过还好,那尊大神终于走了,可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出了义州,不可能看错的。
想到这里,这位大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起浓烈的笑容,呢喃道:“咳咳……你……你以为我是怕你?老子……老子是不想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