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已经无用,眼见那些人眼中仍然流露出的疯狂,萧南没再说话,只是让营寨中的人站在吃粥的那些人与吃不上的那些人之间,用以威慑,一个人冒头,就打一个人,一群人冒头,就打一群人。
虽然将自己的人安置在两群流民之间,萧南却丝毫不担心被包围,若是那些流民没有吃到粥的时候还有可能,但是当馥郁的米香飘到他们的鼻子中,当那白花花的粥锅呈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便再不可能反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萧南还是安置了几个人时刻盯着吃粥的那些。
但就算如此,以大壮为首的流民仍然无休止地朝着人墙冲过去,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最后,这种冲劲转化成了绝望。
大壮爬着来到萧南面前,痛哭流涕地说道:“小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给我一口吃的吧,求求你,求求你。”
大牛边哭边说,额头在地上磕的梆梆响?
蹲下身来,萧南看到大壮的惨状,也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有什么错,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怎奈何这贼老天偏偏要人活不得。
可是,自己的人也要活着啊!
萧南拍了拍大壮的肩膀:“方才我已经给你指了一条明路,我这里也有几百号人需要养活,接济不了你,你们这些人,想要活命,唯有前往昭州,别无他法。”
大壮好似没有听到,仍然抱着萧南的腿死活不松手,眼泪混合着尘土蹭在萧南的麻布裤子之上,萧南费了好大力气才抽出脚来,之后转身就向营寨中走去,不再看他们一眼。
“大牛,看好他们,他们踏进营寨一步,你就少吃一顿饭!”
大牛打了个哆嗦,赶忙说道:“是!”
营寨中的人大多聚集在营寨门口,萧南独自走在空落落的营寨之中,心中感觉有一些空落落的,前世自己的职责便是保护百姓,而这一世,短短时日,自己便已经做了两次伤害百姓的事情了。
虽然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但是萧南还是有一些低落。
另外一边,大牛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壮,眼中的愤怒退去,心中也有一些不是滋味,若不是萧小哥,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般结局?
犹豫了一下,大牛从怀中掏出一个米饼,正准备分一下给一些人吃掉,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
“莫要多生事端!”崔福抓住大牛的手臂,严肃地说道,方才萧南带着所有人回来,崔福自然也在其中。
大牛疑惑地看向崔福。
崔福把大牛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这个夯货,你这个米饼抛出去,那些人为了抢这个米饼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你要么全部都给,要么一个都不给,这个道理你这小兔崽子活了几十年了也不知道?”
大牛把米饼重新塞到自己的怀里,挠了挠头,动脑子的事情,他有点不太适合,因为他没有脑子。
“萧小哥没告诉你?”
“告诉俺啥?”
方才萧南与大牛的耳语崔福也看到了,他还以为萧南已经告诉他了。
“那萧小哥跟你说啥?”
“说我也怕死,还说不能打死弄死人,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啪,崔福一巴掌拍在大牛后脑勺上,还以为萧小哥没告诉你呢?原来是你他娘的自己不记得,崔福看着五大三粗,呆头呆脑的大牛有一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小兔崽子,既然萧小哥都告诉你了,你还要去给他们发米饼,记住喽,这些人死哪儿都行,就是不能死在咱们营寨门口,明白不?赶紧给你的米饼收起来,你个夯货!”
崔福到底是活得久,跟萧南考虑到一块去了,营寨自然还要壮大,而壮大所需要的人手则需要从永州其他流民中来,若是你营寨饥荒时期还把人打死的消息传出去,谁还会来跟你干大事?
而萧小哥不仅明确了这一点,而且还另辟蹊径地给了老幼一口吃的,这就向其他地方传递出一个很好的信号,同时还分化了本来抱团的流民阵营。
不得不说,秒啊,崔福在心中赞叹,更加坚定了要跟着萧小哥做大做强的想法。
不过此举倒是消耗了一些营寨之中的粮食,但也不是很多,营寨中的人三五天少吃一天就补回来了,尤其是某些吃饱了撑的去帮倒忙的夯货,就该饿着才好,崔福恼怒地看了继续维持着秩序的大牛一眼,背着手重新向西回到了田里。
现在这几块田才是心头宝,至于那些流民,翻不起什么浪花。
终于,喝不到粥的那些人绝望地离去,因为大牛等人说了,晌午之前,要是还在这儿,就抬起来全扔到望河里。
且不说扔到望河是不是真的,但是在此处吃不上饭绝对是真的,更何况晌午的时候天气炎热,虚弱的他们暴晒之下说不定直接一命呜呼,与其毫无希望地等着,倒不如尽早寻个地方避暑。
而西侧众人仍在排队喝粥,喝完粥的,伙房的人也都给予了一块米饼。
一日口粮当然不是吃的饱饱的口粮,而是能苟延残喘的口粮,就这,都把一旁围观的营寨中的人心疼的够呛。
没人说少,日子没好起来之前,营寨中不也是这么吃的?谋划王大麻子的营寨之前,寨子中老幼妇孺吃的比这个还差,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叨叨小心大牛手中的棍子。
即便这一边可以吃到粮食,大牛仍然说道:“晌午之前离去,否则也把你们给扔到望河里!”
这些人丝毫没有闹,或是抱着怀中的孩子,或是扶着颤颤巍巍的老人,三三两两的离去了,甚至不少人离去之前还朝营寨方向鞠了个躬。
及至晌午十分,最后一个人也散去,众人皆是轻舒了一口气,本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谁想到如此轻易就解决了,也只有十几个人受了一点点轻伤,半晌过去,跟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拉着别人去下棋。
晌午了,可以会草屋中歇息一番,这是萧小哥规定的。
萧南已经在闾丘月的草屋之中沉沉午睡,而大牛的房间中,正传出一阵滔天的怒骂声。
“大牛,你这厮,又悔棋,就下一盘你悔了八九步,你娘的!”
天空中三两只鸟儿飞向灵山,叽叽喳喳,似是也在感叹这一方天地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