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清山上,阳离去紫玉的重紫殿找他,在殿中找了一圈无人,又退出殿外在庭院中的一株海棠树上找到了他,他双腿叠起,双手悠闲的放在枕后,正懒洋洋的晒太阳呢,阳离站在树下望他,“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的朋友,她可是要嫁给钧天了,成为他的侧妃了”
紫玉道:“此事不是我心急便可解决的,竹青那驴脾气,认准的事便是神仙也劝不回来的,我曾经将沅若和芍药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可她还是我行我素的助沅若行事,此次又不知安了什么心思,但这场大婚绝对不会相安无事的”
说到此处,他从树上坐起身来,一腿荡在树枝之下,一手搭在弯曲的腿上道:“以天帝的老谋深算的城府,连我们都差点着了他的道,难道会看不出竹青别有所图?”
阳离道:“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帝既然想迎酒仙回宝华宫,想来心中是真的喜欢她的”
紫玉愤愤道:“若非这一点,凭当初我百般瞧不上钧天,又怎会默许竹青与他相处”
阳离噗呲一笑,“还真以人家兄长自居了,这么操心人家,可要去提醒她一下,不论她想做什么,都不要小觑了钧天”
紫玉扬眉一笑,“便不用担心她了,我若去了反而引天帝怀疑,她虽然看似心高气傲、狂放不羁,但心中透亮着呢,倒是你这么容易担心别人,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何时能洗脱恶女阳离的罪名,那熄颜当真嫁给了战天,俨然被仇恨蒙蔽了理智,身边人是好是坏都分不清了,怕是铁了心了认定你便是害了厉无忧和赤炎之人”
阳离耸耸肩,“随她吧,我行得正坐得直,无妄之罪强加在我身上,我也是不能认的,若她执意让仇恨侵占自己的理智,我也无法救她出深渊”
紫玉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看来阿离已经想开了,如此甚好”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旁观了许多人的恩怨,很多事情也看淡了,最近各界喜事这般多,对我们来说唯一称得上喜事的便是桐泽服下了沅若的龙肝身体大有好转,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能再得到凤胆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紫玉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像上次那般震撼六界的反抗暴乱再难一见,难不成还真有落败的凤族愿意献出凤胆解救桐泽么”
阳离自知再想得到凤胆也过于玄幻,只是一笑罢了,但没想到她二人今日闲来的玩笑话,竟然真的一语成谶,有些事冥冥注定,便是躲不掉的。
与紫玉交谈过后,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阳离找其他三神商议,提出了要转世去天界的想法。
霜吟道:“这个时候转世去天界,若是被天帝发现岂不是要吃了你”
阳离道:“他倒是敢,他和熄颜不同,倒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对我怎样”
凌夜沉思着道:“你想转世去天界必定有因,为何?”
“无论如何,我们以上神的身份进入天界势必都会招致钧天的戒备,唯有转世去天界,才能不打草惊蛇的去探查,轩辕剑和孔宣等人虽然不在昆仑仙岛上,但必定是被钧天藏到某处,若能找到他们便知钧天到底在图谋何事?
还有前些天我去地府看谢兄还有小文的时候,特意去看了在一殿受判的沅若,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何在珍珠县水牢时她能掩盖住自己的气息而伪装成一个魔界之人,她倒并无隐藏很直白的告诉我说,是因为她复刻了净气晶,我遂追问她,她是如何能够复刻出净气晶的,这宝物若不是紫玉,连我们都闻所未闻,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后从她所说之言中我确信万年前天劫之时,一定有钧天在背后搞鬼的影子,也许战天和熄颜是在明面上破坏天劫之人,但钧天一定有这个想法且也为之付诸行动了,很多事情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紫玉道:“便知道那个家伙野心不小,没安什么好心,那沅若又是如何说的?”
阳离道:“她说五千年前有一天她正坐在南天门的天阶之前吹着夜风,偶然无聊瞭望下方云层的时候,见到熄颜正毫不掩饰的从下方通过,前往天清山方向,路过南天门是要与天界到招呼的,否则便是私闯天界领空。
可天兵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的气息,她急忙回头想要告之天兵此事,那时忽见到有一亮光忽闪而过,这才看清是熄颜袖中藏着的一个宝物,她猜想便是那宝物隐藏了气息的原因,便隐而不发,以便日后此物能为她所用。
之后她去天界的藏书阁调出了天劫之时南天门守备的情况,当日守备果然出现了一炷香的空白,若说天帝不是有意为之的放战天和熄颜过去,那便是有鬼了,所以他定是知道那日他们要做的事,并在背后行之方便”
凌夜道:“如此说来,天劫之时,钧天果然参与其中,你想要去天界调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既然要去,便不能没有章法的找,我们的突破口一定是在酒仙身上”
紫玉诧异道:“竹青?”
霜吟道:“怎么说?”
凌夜道:“你们想想,紫玉的净气晶是从何而来?”
紫玉道:“闲来醉饮,偶然在酒仙山上捡的”
凌夜道:“那么你有净气晶一事酒仙便是知道的,那么天帝又是何时接近酒仙的?”
阳离恍然大悟道:“便是在天劫之前,天劫之后,钧天便未再去过酒仙山了”
紫玉道:“不可能,竹青不会出卖我们的”
凌夜道:“非是说她出卖,也许是她无意之间被天帝套走了什么信息,从她之处得知了你有净气晶一事”
霜吟道:“若是如此便说的通了,若非仙魔勾结,否则的话净气晶如今怎么会出现在熄颜手里”
阳离道:“那好,便从酒仙处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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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经过深思熟虑,指派了一位仙女前去侍奉竹青,这人不像沅若那般聪明伶俐,为人娇憨可爱,并无心计,与沅若截然相反,想是不能勾起竹青的心伤之事。
牡丹仙子来到酒仙山时,酒仙正在庭院中的竹榻上闭目小憩,这日头正高,便直直的照射下来,想来休憩的也不甚舒适,遂变出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为酒仙遮阳,牡丹花香怡人,微风拂来,馨香满院。
酒仙半抬着眼皮道:“你这个小仙很会照顾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小仙名叫牡丹”
酒仙眼皮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声音变得冷冽道:“谁许你这么叫我的?”
牡丹状似惶恐道:“娘娘恕罪,只是如今六界都知您即将入主宝华宫,若还是直呼您的仙阶便是不知礼数了”
“起来吧,你不必这么惶恐,我与他们不同,不喜欢动不动就惩啊罚啊的,我也不喜别人叫我娘娘,现在还未行仪式,免得有人说我僭越了”
牡丹面上似有些为难,“这......”
“如果你为难的话,至少在酒仙山上不要叫我娘娘”
牡丹狡黠一笑,“是,竹姐姐”
酒仙闻听她这么称呼她,恍若隔世,猛然坐起身来道:“你是......?”
牡丹笑着点点头,接着起了一个法诀,将她们所言之话都锁住,只有她们二人之间可以闻听,这酒仙山之上看着只有她们两个人,但在山外少不了天帝的人在监视此处,毕竟酒仙参与了上次大婚的叛乱,天帝虽要娶她,但也谨慎多疑,定是会在大婚前夕确保万无一失才会真的放下心来。
酒仙山外的顺风耳道:“奇怪,她们之间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清了”
千里眼道:“会不会是你的耳屎太多了,堵住了”
顺风耳生气的踢了千里眼一脚道:“胡说,我怎么会有耳屎,明明刚刚还听得清清楚楚的”
千里眼稍微站起些身道:“让我来看看”
只见牡丹正跟着酒仙前往竹屋的后院,那里有一片巨大的酿酒地。
顺风耳道:“诶,诶,这会儿又听得清楚了,酒仙说她前些日子酿的一些酒有些不如意,若是此等劣酒流传了出去,定是会有辱她的名声,她说要将此处的酒统统砸光”
千里眼道:“这不是听得很清楚吗”
“等......等等,她说要砸掉.......”
还没等顺风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阵如山崩海裂般的声音传来,刚刚他为了听清那二人之间的交谈,把耳朵调的极为灵敏以听见微弱的声音,如今突然这般巨响的声音传来,简直是震耳欲聋,直震的他骨膜狂颤、头骨欲裂。
他忽然挺直身子,双耳流血,随即直挺挺的往后一倒,千里眼挥挥手叫几个天兵上来把顺风耳带下去,“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没用的家伙”
顺风耳不在了,但他也有办法知道他们说什么,他的千里眼只要能读到她们的唇形,有没有顺风耳都是一样的。
他起身准备全神贯注的去看她们的唇形,就在他顺利的读取到她们所说的,‘这酒有些凉了需要加热一些’,下一瞬便有一束强光直射着他的眼睛而来,原来她们在后院上架起几个大镜子,将镜子中反射的光汇集在一起以加热某个酒缸,其中便有那么一面镜子的位置未调整好,强光便这般直射到他的眼睛之中,他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吃了哑巴亏,只好捂着自己泪流不止的眼睛,摆摆手叫天兵上来先把他带下去,再留些人手在这里继续监视。
牡丹看着远山之外的响动,知道最难缠的两个家伙已经解决了,这几天她们倒是可以稍稍摆脱一下这些难缠的鹰犬。
监视的人虽已解决,但紧接着便有一不速之客来到了酒仙山,便是天后。
酒仙山并无通传小仙,天后便这般大咧咧的闯到了竹院之中,酒仙带着牡丹从后院转出的时候,迎面见到天后,她的脸色登时变得不悦,冷淡的道:“不经主人许可,擅闯主人之家,一界之母的风范便是如此的吗?”
天后不理她的嘲讽,也反驳道:“那你未经我这个正妻的许可,擅自勾引人夫,难道便是你所说的风范?”
“天后若是不满,便去改变世俗,令六界之制只许一夫一妻,从一而终,若是做不到,却只能到我门前说三道四、怨词詈语,不过是无能的表现罢了”
天后被这话堵的倍感吃瘪,转而又笑道:“表妹,我知道你脾气执拗,做事我行我素,我越是针对于你,你越是要嫁给陛下,只是表姐也是为你好,你是知道陛下的性子的,霄儿去后,转而他便能娶你,对亲生儿子都尚且寡恩少义了,更何况是对我们这些如衣服的妻妾呢”
她话中故意加重妾的语音,竹青道:“既然天后自贱自己,不过将自己看作夫君的衣物,那么得不到夫君的心也是必然的,只有自己看的起自己,才能让别人看的起自己,我不是他的衣物,我便是我,他若心中有我,我便看他两眼,他若心中没我,我更是不会求他施舍那可怜的爱意给我,因为我的眼里便早已没有他了,又何必在乎他的爱意”
天后闻言一怔,她活的如此洒脱自在,不被情爱所缚,她根本满不在乎,也不屑于争,与不在乎之人相争,结果自然是必输无疑的,又有何意,只不过竹青的性子她注定是学不来的,也许天帝喜欢的便是她这性子,但无论他有多喜欢,唯有一点是她天后的地位绝不可动摇。
“即便如此,你入主宝华宫后,每月依然要向我晨昏定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表姐,多一秒都不想与我共处,你嫁个陛下之后必要遵循天宫条例,不可恣意妄为,你真愿如此吗?”
竹青笑道:“忘记告诉天后一事了,我答应嫁给他的条件便是每月不用去玉瑶宫晨昏定省,可独居与宝华宫,酒仙山自是也只有我才能进来,与在此处的生活别无二致,如此便不劳烦表姐费心了”
天后闻言怒气滔滔,竟没想到天帝竟允她至此,不向她这个主母晨昏定省,便是打了她的脸面,日后她还如何管教天界众人,她圆睁眼怒视着竹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甩袖怒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