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我听见的只有哭声。
是谁?谁在叫我的名字?
“鹤书,鹤书,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我求你了。”声音很紧张很沙哑。
可我还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是凌野。
原来她还没离开,她还要我。
可是,我好像醒不过来了。努力睁开眼,可眼皮就像被千万斤重的石头拉着般。黑暗,只有黑暗,凌野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我已经开始听不清。她是不是走了,是不是又一次不要我了。不会的,她答应过我。
我开始神志不清,开始头晕目眩,开始接近死亡。我知道,那是终点。我的终点没有了凌晨,没有了原野,没有了凌野。
她可以找到更好的,毕竟我活着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母亲。可是现在我活着是为了……她,那个秀颀的,润白的小野猫。她不能找别人,我会杀了那人。可我必须得死,我很清楚。
我还记得,那年凌晨的原野上有着杂乱无章的野草,高耸入云的槐树,还有树下的那个女孩。冷白月光打在她脸上,若隐若现的深情,像是爱琴海岸边被浪冲刷的岩石,亦如柔光映在上面的干枯玫瑰花。有些痛又有些爱。我猜,她爱而不得,是酸甜般的初恋吧。我又想,如果这个女孩喜欢的是我,那我一定走完那剩下的九十九步。
上天总是眷顾心有执念之人。
他让我与那个女孩再一次的相遇,在似梦似幻的花树下,风乍暖,微拂起些沁香的花瓣,在她和我之间飘着。她上前来了,我的心开始猛跳,到她和我问好,又猛的骤停,很紧张却又异常激动。我不敢表现太过激烈,平淡着脸回答她,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后她如此紧张,像是逃离般走开了。心情开始变得低落,我是不是惹她讨厌了?
后来她和我表白了,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一句,她说“江岸伫孤鹤,回首即原野。”起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我开始接近死亡和离开她时,明白了。明白了那个女孩的爱意和满满的不舍。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单单靠爱情形容。
那年初冬,已经记不清是何情景了,只记得很冷很冷,和那个女孩的眼泪。我知道,我已经开始筹划死亡,可我不想让她伤心,一点也不想,我只想看到她的笑脸。所以我骗了她,骗她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她还是伤心,还是哭了,但好在,不是因为我快死了,而是因为她讨厌我。无论如何,她是我最爱的女孩,我不能惹她哭,这是底线。
凌野经常问我,“为什么有些时候问你你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那些的记不得都是不好的回忆以及无关紧要,我只想记得关于你,关于我们的。我不知道一个人能在自己人生中占多大分量,我只知道,凌野是全部,她是我的人生。我也不愿去创造什么,去喜爱什么,或去追逐,寻找,依靠些什么,我只想要凌野,那个永远把欢笑和爱带给我的人。
其实没什么人对我好,他们只觉得我恶心,卑劣,毕竟我是杀人犯,可凌野不是。我依旧不记得那些人说些什么,我只记得凌野说她一直在。我相信她,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以她最不愿看见的样子离开,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啊,我并不是记性不好,我只是只愿意记得凌野,我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记得她每一个动作。
我很幸运遇见她,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曾后悔。我依旧拥有凌晨,原野,和凌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