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却玉山仙院,行到彩蟾月殿,盼着紫宸人面。三生愿偿,今夕相逢胜昔年。”宫中事多,慕容云宓好容易得了空来观景亭听了一场《长生殿》,正感叹着戏中人,就见茗音急匆匆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慕容云宓抬眼望向茗音,“怎么了?”茗音为慕容云宓换了一个手炉,“凌公子拿了凌老夫人的帖子入宫了,如今在鸾鸣宫等着娘娘呢。”
慕容云宓倏然起身,“表兄这不是在胡闹吗!男子无诏无帖不得入宫,他倒好,拿了外祖母的帖子,入的还是后宫!”
“许是娘娘那日没给他回信的缘故,凌公子应该是急了。”茗音提醒着慕容云宓。慕容云宓叹了一口气,“表兄倒是情深意重。这样有违宫规的事,可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娘娘快些回宫吧,多留一刻,对您对凌公子都不好。”慕容云宓看了看戏台上依旧唱着的《长生殿》,略有些惋惜,凌表兄和安和竟也有几分《长生殿》的悲切了,只是不知结果是否也如此心酸。
“荷惜,你说什么呢。”陆皓雪把玩着掐丝海棠的宝石手钏,荷惜去内务府取宫份时,竟看见了皇后外祖,凌家长孙凌寒,悄悄进入鸾鸣宫。“你可看清楚了?”
荷惜一本正经,“千真万确,奴婢起初以为看错了,随后看到鸾鸣宫的茗音往观景亭方向去了,该是禀报皇后娘娘了。”
“此事可不能开玩笑,可是皇后宣了他进宫?”
荷惜信誓旦旦,“奴婢回来路上打探了,皇后并未让人入宫,不然茗音也不必大老远去观景亭找皇后。”
陆皓雪不说话了,慕容云宓虽与她没有正面冲突,可却在杨令颐为难她时不闻不问,还是自己想了计策才脱身,想到这,不由得下定决心。
“皇上默许本宫学着处理宫务,宫中有外男进入,自然应该禀报皇上。”陆皓雪斜倚在软榻上,眉眼弯弯。
荷惜一惊,“那可是皇后,我们可得罪不起。”
陆皓雪美目轻挑,斜视了荷惜一眼,“宫中外男进入,本宫也不知道是何人,为了六宫的安宁,合该上报。”
“可您这一做,可就相当于与皇后为敌了。”
陆皓雪喝了一盏樱桃酒酿,“走吧,左右本宫不能辜负皇上的期望啊,只能得罪皇后了。”陆皓雪的算盘打得极好,只说有外男入宫,却不认识,南宫漠辰不会怀疑她的用心,却无形中与慕容云宓心生芥蒂。
鸾鸣宫内,慕容云宓看着面前的凌寒,不由得生出无奈之感,“不是本宫不愿帮你,表兄虽与安和长公主情投意合,可皇上也未赐婚,甚至从未拿到明面上说过,你私自入宫也便罢了,竟还想去探望长公主!”
凌寒拱手,“表妹不必为难,只需告诉微臣,若是被发现,定然不会连累表妹的。”
慕容云宓气得头疼,“表兄私自拿了外祖母的帖子入宫,你便丝毫不顾念外祖父母,不顾念舅舅吗?”
凌寒目光澄澈,语气坚定,“微臣只想见柠霏一面,别无他想。”慕容云宓叹气,今日听了《长生殿》这出戏,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罢了,冬日里人少,应该也无人瞧见你,本宫去探望安和,你隐在宫人之中,应该无大碍。”
慕容云宓最是会明哲保身,可看着凌寒如此坚定,恍惚间觉得或许这就是世间爱情最美的模样,自己身处皇宫之中,坐在后位之上,这样的深情,注定是得不到了。也不知安和是幸也不幸,虽然依旧昏迷着,可却有人冒着危险前来,只为看她一眼。
到了南宫柠霏养病的安念殿,慕容云宓带着凌寒进去了,凌寒看着床上躺着的仍在昏迷着的南宫柠霏,不由得悲从中来,迅速上前,坐在床边,一只手颤抖着拉住了南宫柠霏的手,不断呼唤着南宫柠霏的名字,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慕容云宓在外室,依稀听到凌寒在喃喃自语,却听不清什么。侍书与茗音守在外面,没过多久,侍书挑了帘子进来,“娘娘,皇上似乎是往这边来了。”
慕容云宓惊诧,“皇上怎会来此?这个时辰,皇上通常都是在批奏折。”
“娘娘,不然让凌公子先走?”慕容云宓定了定心神,“不必,皇上作息一向很有规律,定然是有人通报了,若是表兄先走了,可就坐实了罪名。”
慕容云宓叫了凌寒,在安念殿殿外,恭迎南宫漠辰。南宫漠辰的身侧,一个身着粉红捻丝并蒂海棠短袄的娇小身影,这身衣服更显得她温婉可人。正是陆皓雪。
南宫漠辰看见二人在殿外,心里多了几分惊讶,看了看陆皓雪。陆皓雪同样惊讶,凌寒偷偷入宫,怎么还敢正大光明站在南宫漠辰面前。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得装出不知道的样子,“臣妾身边的宫女看见了有外男在长街,不想是凌公子,是臣妾愚钝。”
慕容云宓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陆皓雪,随即对南宫漠辰说,“臣妾在此等候皇上,正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南宫漠辰剑眉一挑“哦?皇后是特意在此处等朕?”
慕容云宓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凑巧罢了,原想着看过安和后,再去向皇上回禀,不想皇上也来探望安和。”
南宫漠辰率先走进了殿内,“都进来说吧。”
安念殿上的琉璃瓦顶,在阳光照耀下,幻紫流金,闪烁着五彩的莹光,流光溢彩,甚是明媚。安念安念,这其中就有一位沉睡的佳人,天之娇女自然有人念,可能否安好,却不能强求了。
慕容云宓抬脚重回了殿内,云丝披风外的两块飞仙双凤玉佩交叠的发出的声音,空灵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