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工作并不清闲,王蔷虽然担的是主考官的名头可是也要参与翰林院的日常政务,比如为万寿节写颂词和给皇子启蒙上课。
改了许多版,终于定下了五份科考题目。王蔷让人将卷子密封,等待即将来临的科考。
王蔷回到王府,先是看了梁悫和梁岁华的功课,见他们做的好,便放他们和灵泷玩。梁柏来了,给她递了茶水:“你这接下来该有的忙。祈安书院办的好,陛下还想让你去办,挑些边陲之地教化百姓。”
王蔷笑了:“你先前忙了这么久可别说是忙这些事情?学校哪里这么好办?这么多考量,没有两三年哪里能说成就成。”
“先头是忙着茶税,”梁柏见她面露不屑,“你也得承认,这茶税确实丰盈了国库,这是大宋一条不错的出路。”
“算了,我也不想懂这些。等三天后科考了还得判卷,有的忙乎了。”
灵泷陪着孩子们在花园里玩耍,正好遇见了云霏过来。云霏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两人说着话,还笑了。
云霏看见灵泷在那里,唤她过来:“灵泷,过来见一下,这是孙几道。我挑来教世子和郡主画画的。”两人见过礼,云霏又让孩子们过来:“这是孙几道先生,你们今后就同他学画画。”孩子们又向孙几道行礼。云霏这才把他带到王蔷和梁柏眼前。
“王爷王妃,这是时家宁夫人向我推荐的,是上一届的考生,中了二甲。叫孙几道,妾身让他进府上教孩子们画画。”
“孙几道,是书画院的?”梁柏发问。
“臣不是书画院的,只是擅长书画而已。”孙几道这么说着,却留了汗,是紧张了。
“书画院里的好先生很多,霏霏你若是想,让孩子们去书画院不行吗?”梁柏直觉这个孙几道应该是来找王蔷的,借了给孩子们教书的名头罢了。话说出口,云霏有些尴尬:“方才已经带他见过孩子们了。”
“谁带你来的?”王蔷说话了。
孙几道连忙答:“许池许大人说在下的老师,大人您是老师的老师,本来要先来拜见的,不承想却是这种方式。”
“许池的学生?”王蔷抬眼看了他,“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你得叫我声师祖,这些孩子是叫我母亲的,辈分乱了。”
“学生是真心实意来拜会师祖的,不想师祖是误会了。”
“你拜见我做什么?朝廷没有给你派差事?你这么清闲,在外面做起老师来了。”
孙几道有些难以启齿:“学生得罪了平江城的府台大人,他寻了罪名,将学生贬了庶人。”
王蔷有些玩味:“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前。因学生不愿意与他那庶女结亲,百般针对学生。老师便替学生想了出路,让学生想办法投奔大人。”
王蔷算是正眼看他了,让他接着说下去:“学生便花了钱财给时府的宁夫人递了几副字画,正遇见侧妃娘娘来,学生毛遂自荐给世子和郡主做老师。”
梁柏倒是欣赏他,同王蔷说先留下来做个门生。王蔷又要准备出门去翰林院,就由着他了。
眼见着就到了开考当日,王蔷带着人去考场送卷子,坐镇中间。
“没想到这届考生真真是藏龙卧虎,这么中庸的题目都能写得这般出彩有深度。”王蔷看着眼前这份卷子,很赞赏。批改到晚上,宫里的中贵人送了吃食,又引他们去歇息。
王蔷在房间里挑着灯看新来的风娘子的画。朱孜带着刘野、康黎来了:“叨扰大人了。”
王蔷把画卷起来,去给他们开门:“几位大人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呢?”
三人脸色并不好,仔细把门阖上。朱孜见鬼地从怀里拿了一张纸出来,王蔷见是考卷,人也愣住了,黑了脸低声训斥:“有什么事情明天考官会审的时候再提出来,你私自拿卷子出考场这可是会掉乌纱帽的!”
刘野说话了:“大人,这卷子是康黎大人批的。这,您过目。”
康黎低头,不肯说话。王蔷不敢违规,只是拿了卷子快速扫了两眼,只这两眼,王蔷脸色都白了。王蔷实在是想不明白,今年的题目是论家国理想和个人前途。这么规规矩矩的题目,这人却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怒斥此次男女恩科,说朝廷虚伪,见南楚女人得了势,也得提拔几个女官,显得仁慈。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这考生重则死罪,再轻也是流放。
王蔷第一次主考,出了这么个考生,写了这么篇文章,实在是恼火,撕了纸看了名字,嬴海人,纪尉。王蔷是恼了,还是得压了声音:“这份卷子是谁抄上来的?!”
“记录的本子在中贵人步欢瑞那里。”康黎这才抬头说话。
王蔷反手将这卷子烧了,小声骂着:“还不如取贤取嫡呢,这放着进士不要,过来招惹事情。”又嘱咐他们三个务必嘴巴严实,题目是刘野和朱孜出了,要是出了事情他们也活不成。让康黎回去写篇文章充上来记在档案里。
这事四个人烂在肚子里,谁也不提,心里恨极了这个纪尉。
待皇帝梁桐点了状元已经是十天以后了。王蔷找了机会去请了步欢瑞吃饭,说是家里有个考生这次没中,想看看是谁抄写的卷子,问问那位中贵人的意思。话说到这里也明白了。
“王大人您是什么人物啊,屈尊降贵同奴才吃顿饭。这事情不难,况且是大人您第一次主考,要知道也无可厚非。您问吧,奴才都记在脑子里呢。”
“是北区十三号的,叫纪尉。”
“北区啊,那是吴大人抄写的。那孩子被宫里娘娘点进去伺候公主了。”
王蔷有些急切:“这位吴大人叫什么?”
步欢瑞是饮了酒:“叫吴还吉。”
王蔷心里记下来,递折子进宫请了安。娄唯身体越来越差了,如今撑不住一口气坐着了,和刚去金陵的皇太后一样,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宁贵妃是生了大皇子的,在宫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隐隐有了副后的气派。
王蔷被请过去饮了茶,敏妃、裕妃也在,四个人干脆打起麻将来,让教坊司的女孩过来弹琴听。
“北静王妃真真是了不得啊,今年陛下钦点的状元好像还是王妃同乡。”裕妃樊礼颖打了张红中。
“陛下钦点的状元自然是真才实学。今年恩科是男女同考,亦出了一甲三十二名的单荫。考生们各凭本事,今年真真是百花齐放啊。”
“这单荫再厉害考了一甲三十二名,还不是得回老家成亲?听说她那娃娃亲是个大字不识的,仗着家里势力强纳了良家妇女做妾,庶长子都有了。”裕妃话里有话,听着像是指桑骂槐。
“裕妃娘娘这是哪里听来的?后宫不议前朝事,况且是道听途说。”王蔷不好惹,马上怼了回去。
敏妃赶紧出来打圆场:“陛下忙着改革大举,许久没来后宫了,宫里姐妹无聊,那日朝拜陛下见了这位女进士,宫里也议论起来了。裕妃娘娘家里不是有个妹妹还未出阁?那状元看着一表人才,算是王妃的学生,你还不打听打听?”
裕妃有了台阶,也下了:“王妃不必动怒,本宫也是无聊,胡乱听来的。”
三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宁贵妃胡了麻将。大家给了钱,这事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