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众人皆默默无语,规矩地吃完饭后才到花厅里头聊聊天。钱晋楚跟王薇关系很好,两人围着元秋一直说笑。王恪和王蔷站在宁夫人身旁,商量着把元秋登入族谱的仪式。
“想给元秋取个什么名字啊?依着祖宗规矩,元秋是念字辈的。”宁夫人问起王恪。
“儿子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想着了,想取名念慈。”
“念慈?”宁夫人很满意,“王念慈。很好听的名字。改日向宫里递牌子,入宫给太后请安,让她老人家也见见我们王家的嫡长孙女。”
“不知道兄长有了弄瓦之喜,并未替元秋准备礼物。所以方才令奴才去找找我的行李,拿了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过来,这镯子是药王谷的老师送的,能避百虫,最适合元秋这年岁的孩子带着。还烦请兄长笑纳。”
“那我替元秋谢过姑姑啦。”王恪接过礼物,很高兴。
宁夫人拉过王蔷:“蔷儿,你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可你许久没回来,这平江城的人你也都忘了干净。明天晚上闻家办了酒席,你嫂嫂在月子里呢,不如我带着你去逛逛?”
王蔷应下,又抬头看了眼王恪,说要同王恪说几句话。王恪便跟她到了茶室里头坐下来说话。
“兄长,妹妹刚刚回到平江,很多事情不太清楚,今天被太后接入宫里见过贵人们,人尚且没认全就被搞糊涂了。妹妹愚钝,却也明显感受到了长宁王殿下对世族的不满。妹妹即将入朝为官,哥哥可有什么嘱托?”
王恪皱了眉,喝了口茶水:“我同父亲不同,我不大赞成你去做官的。现在朝中局势混乱,改革党对世族的态度非常不好,世族子弟为官被处处针对。现在又出来一个聚义团,里头都是些下流的奴隶,手段可谓肮脏至极。你一个姑娘家未必能应付过来。”
“王蔷为官乃陛下圣意。宁贵妃今日赏赐给王薇的东西,是连皇后满身首饰都比不上的。如此看来王家确实嚣张了些。兄长一定要警醒家里人现在一定要低调别被对面抓了把柄。我同王薇说不上几句话,你去请嫂嫂提点几句,让她下次入宫请安的时候把东西还给贵妃。广德王让我请王薇去李橙轩吃茶听曲,这广德王很喜欢薇薇吗?他家哥哥长宁王悔了同宁家的婚事,让我们两家抬不起头,长宁王妃嫁入王府时也不可服正红。可见他们夫妇两人定然对我们恨之入骨。今日太后赐我正红吉服,挑明了我必然同他们势不两立。现在朝堂上势力分明,就这两派了,谁也弄不死谁。我回来前看过这些年长宁王夫妇的改革举措,可谓毫无功效,还让底层的奴隶怨声载道。既如此,若我王家有了聚义团的帮助,扳倒他们指日可待。”说罢,王恪先摇了摇头。
“妹妹想到的,父亲又怎会没想到?王家现在太惹眼了。我们是大宋第一世族,可根却在泸州,这平江城声望最高的是闻家。我们两家现在是陛下眼中钉肉中刺,若我们家子弟突然就发愤图强,要考取一等一的功名,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吗?每个大家族都得有这么些嚣张跋扈的败家子弟。薇薇这性子正正合适。索性随她和贵妃娘娘,只要不过火,都可以。还有就是聚义团的事情,我们很早便发现了,联合了宁家去问过,答应事成后给他们脱奴籍,可官拜一等侯。可他们没答应,还杀了我们派去谈判的使者。这个聚义团,目的很深,别轻易碰它。你做官是老祖宗的规矩,不是大错,陛下拿你没办法。唯一让你退出的办法是你与北静王成婚。正好,陛下也利用了太后娘娘想让你迫切嫁给北静王的心理。不然为什么陛下支持了夏氏做王妃,却让云氏做侧妃,因为陛下也指着你嫁给北静王,好退出朝堂。”
王蔷终究还是眼皮子浅些,比不得王恪和父亲在朝堂多年的摸爬滚打,听了王恪的话思考了一下:“王蔷懂了,既然王蔷不能在朝堂待多久,又是秋祁山出身的,非欺君罔上,陛下不可废我官职。既如此,王蔷便做破开这两派关系的炸药。王蔷进有官职保身,退有婚事倚靠,绝佳的不二人选。”
王恪很满意:“妹妹想好了就是,两派僵持太久了,该动动手了。兄长知道你志向绝不在什么王妃之位,你若与北静王成婚,我们家便请旨保留你的官身,虽没什么实权,但日后你想回来了也是有规矩的。”
王恪念着王蔷明天要去闻家吃酒席又跟她说了些闻家的事情,过了好久,宁夫人派奴才过来催了才结束。
王蔷太久没回家,小时候服侍的侍女被差去别处干活了。宁夫人又挑了自己身边的灵泷过来,灵泷比王蔷还大一岁,行事稳妥,长相秀气,还是家生的奴才,很是可靠。
灵泷在门口停着迎王蔷,见王蔷来了,赶紧上前提着灯照着脚下的路。把王蔷迎进房里了,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请安:“奴才灵泷是宁夫人房里李嬷嬷的女儿,这两个是青萍和青伊,我们都是秀华堂服侍大小姐的奴才。大小姐舟车劳顿,奴才准备好了热水,奴才伺候您沐浴。”
王蔷实在是太累了,早早就睡着了。
王蔷在秋祁山上有早课,天还黑就起来了。王蔷起了床,惊醒了守在帐外的小丫头青萍,青萍赶紧出去给王蔷端水洗漱,又去请了灵泷过来。灵泷此时也才刚起,得知王蔷已经洗漱好后急急忙忙地去给王蔷梳妆。因王蔷今日要跟宁夫人去闻家赴宴,便选了件百褶如意月裙,给王蔷戴了碧玉金步摇。厨房没预料王蔷会起这么早,只能做了碗鱼粥,配了几碟菜送过来。
王蔷用好早饭以后,看了会儿书,数着点了才出发去给宁夫人请安。服侍宁夫人的十竹见王蔷来了,很是诧异,请她进去坐下,去请宁夫人过来。
宁夫人梳了头髻,急匆匆过来了:“蔷儿吃了吗?怎么起来这么早,有没有好好休息啊?母亲这小厨房的甜藕是一绝,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一会尝尝。”说罢,便让十竹拿了一碟甜藕过来:“你来早了。我不想折腾你嫂嫂和薇薇,便让她们每月请一次早安。你在秋祁山都起这么早吗?”
“女儿不熟悉家里规矩,以后烦请母亲多多教导。”说罢,调皮地冲宁夫人笑了一下,宁夫人却哭了,王蔷有些慌乱:“母亲这是怎么了?女儿这次回来,便不走了,陪在母亲身边,侍奉母亲。”
宁夫人直点头,说好。王蔷服侍宁夫人吃了早饭以后,王薇也到静兰阁请安。王薇一直拉着宁夫人的手撒娇,说不想跟广德王出去听曲,宁夫人安慰了她几句,眼见要到时间了,便说一块带着王薇去闻家吃酒席。王蔷说要去准备一下,便同王薇一块退下。
王薇拉着王蔷的手想说几句广德王的话,王蔷听了一个开头,见离静兰阁远了,便甩开了她的手,怒斥道:“你身为王家女儿,自幼养在我母亲身边,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广德王殿下是闻喜宋太妃的亲子,闻喜宋太妃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你同殿下平日里吵吵没关系,怎么能闹成这样子?你从来没替王家想过,不管你现在怎么做,日后也必然要嫁与广德王殿下,为什么要伤了彼此脸面?你方才居然还怂恿母亲去为你退婚?我家若提出退婚那成了什么?成了像那夏氏一样没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