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开学会比县一中的早一个星期,即使学校方面早已打点好一切但苏夏爸爸还是坚持开车送苏夏去学校,因为要住校的原因,车子里塞满了行李。
苏夏不满的和父母抗议,每个月都要回家的,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可她妈妈还是坚持再塞了一包零食一包换洗衣物一包课外书籍,甚至还塞了慢慢一袋子卫生巾。我笑着打趣道,要不要再为你打包一点尿不湿一点口水兜呢?苏夏宝宝?
苏爸爸对我说道:“林落,反正县一中开学还早呢,要不要去市一中溜达溜达呢,我反正开车也方便”
我将苏夏送进后座然后轻轻关上车门,报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谢谢叔叔勒,那边都是好成绩的好学生,我就不去受那份刺激了,您们慢走哈”
苏爸爸笑了笑:“那有什么好学生坏学生,不就是市一中嘛。这有啥了不起的”虽然不屑,但言语间还是透露出一种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我和这个好看的女子相识相知已经三年多了。我笑着挥手目送车子驶去远方,像是送别一种生活,一些过往。
我从来都不是谁的骄傲,但是我也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品。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过往岁月波澜不惊,也暗自祈求今后的日子所遇之人皆为良人。
许是那一年没有磕长头诵真言,我简单的愿望在我踏入高中大门时便草草落空
虽然早已对即将所学的校园轻车熟路,但依旧架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我在想什么呢?想着春晓晓去了北京迟迟没有联系现在是何处境,想着苏夏在新的校园会不会如我初见她那般轰动校园,想起了谢喆此刻应该作为新生代表在那些所谓优秀的学子前振振有词,甚至还想起了许瑞秋,这个谜一般的存在。
重点就是他,偏偏就是他。就在我深入深思无法自拔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面前的大树,其实也不大,就我整个脑袋这么粗吧。有多疼呢,就是那棵树还猛烈的摇曳了一下,叶子都震落好几片,那有多丢脸呢,就是整条大道突然爆发的笑声让许多不明就以的陌生人甚至食堂阿姨拿着锅铲子拉着路边的同学问,刚咋了,你们笑啥捏!
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要火了
我羞愧的恨不得用尽全力撞树而死,但想到可能撞不死还会被当作傻瓜一般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只能在人群里慢慢的走着,忽略他人异样的眼光。当我盯着猪头一般的脑袋进入高一十三班的教室,已经做好了被聚光灯打在头顶的准备,正被悲哀着人生第一次备受瞩目竟然是在这样的尴尬场景下,比我额头上的大包更耀眼的主角出现了——沈优如
一头紫红相间的齐耳短发,一身哥特式的诡异服装,腰间还别有一条手指粗细的大金链子,开着一辆小绵羊哒哒的开了过来,这边是我初见沈优如时的模样,当这一身的装备出现在我眼前我就知道,此刻的主角不是她还能有谁。
“上车,快走”来人冲我吐出这四个字,我回敬一个礼貌的微笑:“敢问女侠贵姓?”她倒也是爽快,直直的拉着我的手用力一扯,就这样我就莫名其妙的上了她的后座,然后嘟嘟——一阵噪音,两个神经少女便没了踪影。
车子停下的时候我都还来不及反应,那人才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沈优如”我呆了半天不知作何表情,呆呆的自报大名:“林落”,她许是没听见,直接开启了唠叨模式:
“呀,你的头怎么这么大一个包啊”
“哎哟,这大热天你干嘛留着刘海啊”
“嘿哟你看你包里都是些啥玩意啊”
“哟,赶紧去进去医务室看看吧,自己进去啊,我洗脸”
本来被撞了脑袋就一直昏昏沉沉,被她唧唧呱呱一顿,瞬间感觉又不好了。见我作势要晕倒的模样,赶紧一把拉着我,我甚至没有一丝反抗,便到了医务室。
闻着消毒水的气息,随之出现的是我额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我正对着镜子整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比以前白了一些,气色也好多了,不知怎么,我竟然觉得自己漂亮了一些。
正当我沉浸在自我欣赏的世界里,感叹这消毒水竟然也有麻痹神经的作用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丹凤眼,柳叶眉,嘴角微微向上,头顶随意扎起一撮刘海露出白净的额头。嗯,好看。再多看一眼,好熟悉。
我回头惊讶道:“沈优如?”
那女子笑着点头,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我指着她的头发,不解道:“你刚刚那装扮是?”
我俩匆忙跑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教室里已经端端正正坐满了人。一位个子不高,但谈吐和行为显得很是干练的一名男子,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姓冉。我是个慈爱的人民教师,我从不体罚学生”
在同学们惊喜之余冲我俩摆摆手,示意我俩进去。也许是看到我一副伤员模样,并没有多问。反倒是下课时间过来我俩的位置前坐下来,然后在同学间有说有笑的。
他告诉我说,他曾经读书的时候也不怎么长个子,所以会特意关注那些看起来小小的学生。然后露出一副慈母般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师这么近距离的交流,像是普通朋友一般聊了许多。高中时期是我的噩梦,他却是黑暗中的点点光明。只是不经意看见沈优如双手色彩缤纷的指甲,脸色不太好看。后者呢,依旧我行我素,放飞自我。
自认为初中的时候英语不错,所以便自告奋勇做了新学期的英语课代表。班主任冉老师对我赞许有加,不过这赞许还没维持多久便沉落消失,因为我的数理化差到一塌糊涂。
高中的物理老师叫张刚,第一次上课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上课铃声响了很久一名穿着背心短裤拖鞋的男人才走了进来,脸很肥但眼睛很小,个子不高却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我一见他便觉得他不是个善良的人,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以至于后面选择文科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首先咳了咳,清了清嗓子。继而说到:“从此我就是你们的物理老师,我眼睛小,但不代表我在犯困,我近视,所以我会一直盯着你看,但你们不要以为我在轻视你们。我允许你学不好,但我不允许在我的课堂上干别的事”
最后几个字突然提高了音量,然后拿起手里的课本狠狠的砸向我前面那个正在睡觉的一名男同学。
第一次就这么威慑,课堂的气氛突然怪怪的。大家都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听他接下来的话,然后听见他说:“讲的渴了,班长是谁”
随之我们班的班长谢林便站起身来,也许是因为谢林长的漂亮的原因。他的目光突然一阵光,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小小的一瞬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恶心的光芒。
“去给我买瓶汽水,冰冻的”他很自然的说完这句话
如此厚颜无耻,一点也不为人师表。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真他妈的恶心
然后他翻开课本,开始讲起课来。我死死的盯着他,心里默默的骂着他。竟然有些走神,直到旁边沈优如一直戳着我,我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走到我面前,这位同学,请问我刚才讲的什么?
我慌忙起身,刚想回答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巴掌拍了下来。我懵了,全班都安静了。他又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落
啪——又一个巴掌拍到我头上,大声点!
报告老师,我叫林落!双木林,落日的落!
我吼叫出来,与此同时,眼泪也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好,很好。他说完这三个字。我以为他又要落巴掌下来,吓得低下头。心里却好奇着这人渣有暴力倾向,为什么还能做老师。那一刻,对教师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知。我只祈祷今后的日子不要招惹到他,也迫切的希望老天尽快收了这个人渣。
“拿着物理书去教室后面站着”他指示着我。
我照做了,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他让全班同学一起笑,开心的笑话我。然后同学们先是默不作声然后到陆陆续续有些笑声,再到后来就真的如他所愿,全部都开始笑了起来。那个年纪的人真的太尴尬了,明明是懂事的年纪却还可以跟随大流做着最伤人的事情,本该反抗的时候收敛,本该发声的时候却选择沉默。
自此,便开始了我黑暗的高中生涯,在我记忆中,还能想起当年温柔可亲的语文老师,刀子嘴豆腐心的英语老师,还有小个子却处处维护我的班主任冉老师,历历在目却唯独想不起那位暴力狂老师的模样,可偏偏让我记忆如此深刻还全是拜他所赐。
也正是因为他,让我发现原来我内心住了一个多坚强多固执的自己。
自那以后,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他,只是我不会去招惹他。可事事就那么奇怪,你越不喜欢的事情越喜欢去招惹你。
在一次月考之后,他偏偏拿出我的试卷。当着全班的面给我讲题,满分150分的试卷我只得了90分,这样不如意的成绩,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意外的觉得还算不错。顺便瞟了一眼他那张阴沉的脸,强烈的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翘着二郎腿倚在讲桌边,然后指着一道选择题,问我这选什么。试卷上我写的答案是C,可明显是错的,然后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然后他狠狠的用拳头敲我的脑袋,又问我选什么,我回头看了看同学们的表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是同情的目光,有的则是一脸担忧,也不知道担心什么。反正没有漠然的目光,不过我想有这样一个魔鬼的存在,谁也做不到事不关己的姿态吧。
见我不答他又准备敲下来,我打断他的动作
“你要是觉得这种方式能让我学的更好,那就尽情的来吧”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有力。
他停止了,但也只是那一秒。随后,便起身,抓着我的头发,然后朝我腰部狠狠的踹了一脚,我摔倒在地,脸部在水泥地上狠狠的摩擦了一遍,眼角撞到了门。他狠狠的再添了两脚,我痛得无法起身,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接受这份暴力,那一刻我不害怕,却心寒至极。我阴暗的希望他可以把我打死,这样他就能坐牢,这样他会后悔,我也算是为大众除害了。
但随即他却停手了,我内心虽然发疯般的诅咒他,却做不出任何表情来回应他。我站起身,想起在外婆那里学会的“瞪眼功法”,恶狠狠地看着他。
许是被我恶狠狠地目光看着发憷,很久很久,他都没所作为,呆呆的站了好久,我冷哼一声,那一瞬间我决定去死!
当时我们的教室在五楼,不假思索就直直冲出了教室穿过走廊,直奔阳台。用力爬了上去,同学们全都看热闹一般追了出来,几个男同学出来想抓住我。我站在阳台上,狠狠的瞪着他们,让他们滚开,我看着那魔鬼,说你他妈过来老子就跳下去。
他显然也被吓坏了,没想到我会这样做。然后我看见冉老师和一些教导主任也过来了。他们惊恐的看着我,生怕一个不注意我就掉了下去,非死即伤。
沈优如是唯一在场的女生,她吓得不轻,哭着让我别冲动,她说他有办法收拾这恶魔,叫我千万别伤害自己。
我冲她笑笑,身上的伤口撕扯着难受。显然他们也注意到我的伤口,我就是故意裸露出来。秋意渐凉,我却不知如何收场。
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可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时候我感觉身体有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对我说,不划算,真的太不划算了,我要是你我也得先把那个恶人推下去自己才跳。就在我犹豫究竟该如何将那恶人丢下教学楼,又或者是将那人丢下楼的时候自己该不该一起跳下去的时候,一抹身影迅速的来到我面前,将我狠狠地扯了下来,我重心本来就是向前的,被这样狠狠一扯,只能重重的顺势摔下,却不想那人竟然是一种护着我的姿势,我的大脑袋沉沉的砸在他的胸膛,他闷哼了一声,我想道歉,但是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多年之后回想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喝了二两白酒一瓶红酒,烂醉如泥,任它风雨飘摇,我就是起不来。
然后我听见那人说,那个人说,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要死也别现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