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和三年,初春,冷宫,楚清和被禁在这儿好久了。
这里几乎四面都透风,真不知是怎样的心思要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设这样一个地方。
“楚凰夫,你的膳食。”宫里最低贱的给冷宫送膳食的婢子都颐指气使,阴阳怪气的给他颜色看,他却已经习惯,他是最高贵的,也是最低贱的。
多可怕,他一个西楚皇子、南昭凰夫,竟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花了近一刻钟,才从那不算床的床移到那不算桌的桌子前,他双脚都生了冻疮,一双手却完好无损,最好的方法是爬,可他是楚清和,万不可能这样做。
所谓膳食,不过一碗清粥,两碟咸菜,一个馒头。很好,大抵是宫人都开始可怜他,都没人在他的饭里做手脚了——他们不敢下药,就在饭菜里放把沙子啊,放只死老鼠啊。
踩高捧低什么的,最让人开心了。
他开始吃饭,坐的端正,礼节也不差。突然门被人打开,有光折了大束的进来,刺的他眯了眯眼睛,甚而不必猜来人。
“清和!你怎么能吃这个呢!跟我走吧,别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一个女子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拽他向外走。他虽虚弱无力,好歹也是习过武的男子,她虽是这南昭国的王爷,不过也是养在深闺长大的。
他一把甩开她,她勉强站住,他却摔在了地上。
“凤王爷您自重,本宫过的很好,不劳您操心。”他如此凄凉,却依旧是南昭女帝的凰夫,南昭后宫只此一人。
“清和!我是为了你好啊!我带你走,我们走!”凤碧桐不死心,一意孤行的上前去拉他的手。
“凤帝驾到!”
只这一声,凤碧桐的手便停住了,楚清和眼中的感情交错,有欢喜,有担忧,有怨有哀愁。不过别人看,仍是一潭死水罢了。
“怎的,皇姐这是又奈不住前情旧爱之心来找清和了?”凤惊鸿入门,一霎时好像把所有光都吸走了,高贵绝美的脸蛋布满冷漠,此刻说的话,更是让凤碧桐自惭形秽。
她好像天生就什么都比不上她。
“臣、臣不敢,只是……”凤碧桐早已收回了手,现在恭敬地行着礼。
“只是如何?皇姐何时也会吞吞吐吐了?”凤惊鸿本想坐下,却发现连张正常干净的凳子都没有,南昭的冷宫也不至于如此萧条吧。
余光里,楚清和衣着单薄,桌上的饭菜哪里是一国凰夫的膳食!罢了,她又来管什么呢。
“臣希望,陛下如果真心爱清和,就好好待他,不必如此羞辱他。”凤碧桐一脸情深,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风惊鸿于她现在是喜怒无常的,她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凤碧桐!羞辱?你也配和我提羞辱?!”风惊鸿高贵的面具突然就有了裂缝,灌进来初春的冷风和无尽前尘。
“朕做什么便是什么,我看谁敢置喙!”风惊鸿敛了怒气,做了这许久帝皇她也养了静气的好功夫,不过是在遇上楚清和的时候显得无用。
楚清和微闭上眼,,羽睫都在颤抖,事实上说,就是他楚清和负了她风惊鸿的啊。
“来人,把王爷拉出去,杖责二十。”又死不了,羞辱嘛。
几个太监把凤碧桐拽了出去,她都不反抗了,殿里只剩下了他二人。风惊鸿走向楚清和,好像步步踏在他心上。
她俯身,掐住他下巴,两人对视。
“楚清和,不要都住在这儿了,还想着勾引别人。”她死死地掐住他下巴,他却无一句回应,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过了许久,她甩开他,他下颌都已发紫。专属她便走,送她的,只有着这冷宫里绝人希望的冷风。
楚清和缓缓起身,看了好久她踏出的门外,她的话句句刺心,字字为箭,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好在刚才的吵闹没毁了他的膳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还是端正优雅地一口一口吃着。
他想起,还不是凤和年号的时候。
那时他是西楚送来南昭的质子,风碧桐是当朝凰夫的嫡亲大公主,而风惊鸿是当时前凤帝最宠爱的皇贵夫之女。
他还记得那时,第一次见到凤惊鸿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