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县衙里的班房刚刚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从门外急匆匆的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年纪已过四旬的中年文士,在他的身后站着十几名年纪或高或低的学生。
“居然是你,柳白!”一进门,中年文士便认出了柳白,似乎很早认识似的,不过态度上却是不善!
“陈兄,好久不见!”柳白拱手道,自然也认识这中年文士的身份,他的名字叫陈福,算起来是和柳白一起参加乡试的同年。
“柳白,据说你去了京师当了书塾先生,既然已有了奔头,却还敢回来,怎么是嫌当初的羞辱还不够吗?”陈福鄙夷的说道,仿佛对于像柳白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极为不屑。
说到底,他这也是纯粹的嫉妒,想当初院试会考期间,他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混得了个秀才的功名。可是柳白年纪轻轻却取得了院试案首的位置,这让他感觉到十分的不平衡,内心因此记恨上柳白。后来当他得知柳白因为恶了知府,结果险些被夺取了功名,不得已之下混迹于京师时,陈福是感觉出了口恶气,现在见到柳白自然是要讽刺挖苦一番。
当下听完陈福的话语,柳白眉头微皱,不待他说话,朱由校却扬声道:“阁下为人师表,当知礼义廉耻四字,如此出言不逊侮辱我的老师,当真知礼吗?”
古代文人雅士皆好虚名,明代文士更是熟读四书五经,极为推崇礼教之说。朱由校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语,若是传将出去,陈福的招牌算是砸了!
陈福强忍着怒气,脸已经气得跟猪肝一样,寒声道:“我与你师父相谈,你身为弟子未得师长相允,就敢插话进来,莫不是你的老师就是如此教你的!”
陈福的话也很是恶毒,弦外之意便是借着讽刺朱由校随意插嘴为由,贬低柳白误人子弟教导无方。
可是他那里知道,柳白根本就不是朱由校的老师,而是身为西苑的谋士陪伴朱由校参加县试。
朱由校明白陈福的话外之音,早已有了下文,正色道:“师有难,弟子劳其责;师有困,弟子自当解之。在下所做乃是行圣人之道,倒是阁下上来便来侮辱我的老师,难道圣人可曾教过你这么做?”
“你——”陈福气急用手颤抖的指着朱由校,哼哼唧唧也找不到对答的话,只能恨声说道:“牙尖嘴利只之逞口舌之快,以你的年纪也敢来考县试,真是不怕被笑掉大牙,到时名落孙山不说,白白丢了你家大人的面子!”
朱由校却成竹在胸的说道:“我有老师亲授,小小县试不值一提,自当考个案首当当。”
他这话可是不假,毕竟他的老师可是孙承宗,进士出身不说还是庶吉士,加上朱由校此时的天资聪颖,县试的文章自是可以轻松完胜。
然而他这话却引得很多人议论纷纷,更多的是对他的嘲讽,陈福大笑道:“就你这年纪还敢说如此大话,你要是能拿到案首,我立马向你老师跪下道歉。”
“好,一言为定!”朱由校打蛇随棍上,直接接上陈福这话茬,人家都把脸伸过来,朱由校再不打那就显得太过虚假了。
对于朱由校的爽快,陈福自然也不是傻子,便对朱由校说道:“小子,要是你拿不到县试案首又当如何?”
这时,柳白却出声道:“要是我这学生考不上案首,我便从此不再回乡,终身不得踏入家乡土地一步。”
一听此话,众人大惊失色,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家乡终究是一个人的精神寄托之处,尤其是在乡土观念极重的古代,终身不得回乡可谓是最为严重的赌咒。
朱由校转头看了柳白,对于柳白的付出很是感动,同时在内心之中也下定决心,绝不辜负柳白的一片苦心。
陈福见柳白竟敢为了弟子,赌咒如此毒誓,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柳白的弟子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他又仔细的打量朱由校,见其不过体格壮了一些,小脸白净一些,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不由得对朱由校又看轻了几分。
出了县衙,朱由校对柳白说感激道:“先生,如此信任我,我必全力以赴,绝不负先生之期望。”
柳白急忙开口道:“殿下客气了,公小小年纪对在下便待在下以国士之礼,已是恩同再造,在下为殿下付出点儿东西也是值得的。”
说实话自从柳白三年前为朱由校开解以后,朱由校便提高了柳白的待遇,虽然还是做孤儿院的老师,但是却被赐予了腰牌,可以随时出入西苑内外。
对此,柳白自然是感恩莫名,对于朱由校报了誓死效忠的心思。
这便是世人常言的,君待在以国士,我必以国士报之。
虽然眼下柳白不一定能帮上朱由校什么大忙,但是一点微末的伎俩还是能够用上的。
况且以柳白对朱由校现在的了解,拿下县试案首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于院试,乡试,对于朱由校而言毫无难度可言。
…………
三日后,县试开考,本次县试是由大庆县县令宋有德亲自担任主考官,而教谕方凯则作为副主考。
一大早,大街上便陆陆续续有学子前往县衙等候,柳白领着朱由校也在大门外等候,不久陈福也带着自己的学生们赶来。
这次考试陈福对于手下的弟子期望并不高,出了拔尖儿的三人,其他的人更多的是为了体验一下。
他挑衅的看了眼柳白的方向,对于三天前的赌约信心满满,要知道自大明开过以来,能够在十五岁以下通过童子试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前内阁首辅张居正也才不过十二岁中了童生,因为获得知府的欣赏才成就了秀才。
可是这种人不早说万中无一,就算是整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几个。
很明显,陈福并不认为朱由校能够比张居正还要优秀。
只是穿越者,是普通人的标准能够衡量的吗?
伴随着县衙大门打开,一场激烈的角逐开始了,朱由校信心满满的踏入这未知的殿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