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明亮的煤油灯下,云雀正在抄写着那本厚重的词典,乌鸦几人也都回去休息了,晚上换了白鹭鹦鹉和猫头鹰三人在西城区协助一下骑警们的工作。
云雀一边抄写,一边轻轻默念,练习着每一个词语的发音,并把它们记在脑中。
卧室门没有关,娜依娜走了进来。
“今天去看望卡塔尔先生了吗?怎么样?”云雀没有回头问道。
“老师精神不错,不过医生说他的伤比较严重,要分好几个阶段治疗,短时间估计难以康复。”娜依娜靠在墙边说道。
“缺医药费吗?”
“老师有钱的。还顺便看了看老熊辔头,他的伤更严重,医生说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去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熊自己了。”抄写完了这一页,云雀从椅子上转过身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你真的打算和杰罗夫合作吗?”娜依娜穿着今天刚买的纯棉短袖,在家穿着很舒服。她此刻后背紧紧地贴着墙面,据说坚持这样可以让女孩的腰背更挺拔。
“怎么?你担心我拿你去换一千金币吗?看来殿下您还不是很信任我啊。”云雀开玩笑地说道,他知道娜依娜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也叫殿下。”娜依娜急忙解释道。
“如果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完全信任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云雀扁着嘴,瓮声瓮气地说,还模仿着刚刚娜依娜在酒馆说这句话时的姿势神态,说完拍着椅背哈哈大笑起来。
“你!”娜依娜气鼓鼓地左右看看,居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看着云雀大笑的样子,气得一脚把新买的木拖鞋踢了出去。
木拖鞋精准地飞向云雀,被云雀抓住,在手里把玩,小小的拖鞋看起来还有点可爱。云雀把拖鞋和自己手掌对比了一下,居然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长。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拖鞋?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娜依娜的脚。
娜依娜脸已经红了,把没有拖鞋右脚藏在左腿后面:“还给我!”
“殿下,奥斯因的贵族礼仪中女士可以把鞋子当武器踢出去吗?”云雀笑着问:“还是说在奥斯因,踢鞋子和赤迪少女向少年扔缝制的荷包一样,是表白的意思?”
“才没有,别瞎说。”娜依娜耳朵都红透了。
云雀更加过分,把拖鞋拿到面前,鼻子做出夸张的动作:“怎么臭臭的,你是不是不洗脚啊?”
“我洗了!”娜依娜跳过来伸手想抢自己的拖鞋,但是没有抢到。她实在没脸再待在云雀面前,左腿一蹦一蹦地跳出了卧室,身后传来云雀夸贱兮兮的浮夸笑声。
娜依娜气呼呼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垂着脑袋。云雀从卧室走了出来,蹲在她面前,把两只小巧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抬头看着娜依娜蔚蓝色的清澈眼睛说道:“我是觉得可以合作。汉诺克家族这么执着地想在新主子面前献媚,看来不是一条多受宠的狗,那么我打断一条狗腿,他的主人应该也不怎么会计较吧。”
“我是担心这样会惹出更多麻烦。”娜依娜说的麻烦云雀也知道,她担心杰罗夫的计划会招致汉诺克家族的报复,连累到云雀。
“无所谓,谁让这条狗曾经想咬死你呢,打断条腿不算过分。再说了,他们要报复给他们一个合适的复仇人选不就好了,”云雀转了转眼睛:“我觉得杰罗夫就不错。这哥们看起来就是个会背锅的。”
看娜依娜还是有些担忧,云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想那么多干嘛,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来帮我抄写几页,一页七个铜币可是有工资的。字写好看点哈。”
古雷带领队员们和另一支小队互换了负责的区域,交叉检查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此时他和两名队员站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
三个人拿着手提的马灯,仔细地搜查着这间简陋的房间。
“去阁楼上看看。”古雷对一位手下说道,他问这个家的女主人:“有地下室吗?”古雷一边问一边用靴子踩一踩每一处地板,仔细分辨着声音。还有一名队员检查着床底和衣柜。
“没有。只有那个小阁楼。”女人说着把自己的儿子揽进怀里。小拉姆睁大着眼睛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只有你和孩子?家里这两天有没有来过其他人?”以古雷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每天有客人来往也说不定。
“只有我和儿子,没来过其他人。”卡莲接着补充道:“我从不带客人回家。”
古雷略感诧异,看了看她怀里的小男孩,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位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妓女,也是一个宁愿少挣点钱也不想让孩子接触到她那些客人的伟大母亲。
“队长,你上来看一下!”阁楼上传来队员的声音。
古雷听到,第一反应不是朝木楼梯走去,而是看向眼前的女人,他如鹰隼般的目光观察着女人脸上此刻产生的所有微小的反应。
卡莲心中一震,她感觉到了骑警的目光,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反应很关键。多年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让她能做到此刻处变不惊,完美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慌张,同时表情上变现出了一点自然的好奇和纳闷,像是没有注意到古雷的目光,疑惑地向楼梯那边望去。
踏上阁楼,古雷仔细查看了队员发现的地板上的点点血迹,低头嗅了嗅,还有药味。三个骑警立刻神色严肃了起来,此时他们不会放过一点点的可疑。
卡莲也走了过来,解释道:“我昨天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没拿住菜刀,掉下去砍伤了腿。”说着撩起裙摆露出小腿,小腿上确实是刚包扎的伤口,纱布之下的血迹殷红。
她接着说:“因为受伤了,所以昨晚也没出去工作。一般我是和儿子一起睡楼下的床的,但是怕他晚上翻身碰到我的伤口,昨天就在这里凑合了一晚。”
“看看你的伤口。”一名骑警说着蹲下就要撕开卡莲小腿上裹的纱布。
“算了。”古雷制止了自己的队员。
刚才女人所有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自己队员蹲下时女人有些害怕,但是并不心虚和紧张。古雷不知道的是,卡莲真的给自己小腿来了一下,就是预防有骑警会发现些许端倪,自己也好解释。
楼下检查的队员也上来了,冲古雷摇了摇头。
“走吧。”古雷说道,情绪有些低沉。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个晚上,古雷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回到了家里。他瘫坐在沙发里,十分疲惫却睡不着,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老骑警沧桑的脸庞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想水面的倒影挥之不去。
兄弟,怎么能让你白死呢?
特鲁德市夏天的清晨明媚却不燥热,让人心情愉快,西城区的骑警们还在全力地掘地三尺找他们想找到的人,东城区的人们一如既往的生活并没有被此次轰动安管局的大事件影响到多少。
东城区的一家茶馆的小包间里,两个人正在喝茶谈话。
“于先生,您好您好!”眼前的年轻人一头褐色卷发,样貌清秀,举止礼貌,笑得很阳光,给于先生留下了很不错的第一印象。
“你是奥斯因人是吧,听说是想承租我的蓝色大道上的店面?”
“是的于先生。我叫阿普,想承租您的店面开一家面包房。烤面包的手法是我们家家传的,初来乍到说实话也不知道我们烤的面包受不受这里的人喜欢,所以想先租您店面半个月试验一下……”
杰罗夫说着,脸上的笑容略显羞涩,正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奥斯因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