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顿醒的时候,眼前有些昏暗,好在刚睁开眼时不觉得刺眼,他很快适应了昏暗的亮度,同时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自己现在似乎是在一个小木屋的阁楼上,身边堆满了杂物。躺久了的身体很僵硬,活动了很久才让发麻的身体复苏。他在周围摸索着自己的弯刀,没有找到。他想要站起来,牵动伤口一阵疼痛,不由从嗓子发出了声音。大腿和后背都被弩箭射伤,身上还有几处刀伤。
有人从楼梯上来了,点亮了一支蜡烛,照亮了这一小空间,也照亮了来的人。是个女人,穿着粗布衣裤,布兰顿想起昨晚自己倒在满是老鼠垃圾的小巷子里时,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女人不像昨晚一样化着浓妆,脸上的肿还没有消退。
“醒了?”女人开口道:“饿不饿?”
“有水吗?”布兰顿觉得口干舌燥:“这是在哪里?”
“有的。”女人给他递过了水杯说道:“这是我家的小阁楼,你放心吧。”
布兰顿接过水杯,拿在手中还没有喝,问道:“为什么救我,我身上用的药是哪来的?”虽然这么问,但他觉得女人如果想害他性命的话根本不用等到他醒过来。
“我们去不起医院,不过能买到一些常用的药物,给你身上的伤口都撒上了药粉,还买了些绷带帮你简单地包了伤口,不知道对你的伤能不能起作用。”女人停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救你……因为你昨天砍掉的群狼帮混混的那只手,就是扇我巴掌的那只。”
……
“只是因为这个?”
“嗯。”女人声音平静。
“我不是为你砍的。”布兰顿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光说道。
……
“我知道,再给你倒一杯吧。”女人不施粉黛的样子并不美丽,脸上长着斑点,眼角也有些许皱纹。
“我的刀呢?”
“给你拿回来了。”女人从杂物堆里拿起了那把弯刀,放到了布兰顿的手边。布兰顿右手抚摸着刀柄,熟悉的感觉传来,让他安心了很多。
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伤到内脏骨骼的伤,休养恢复也不会太慢。
只是流了太多血,现在的自己很是虚弱。
“谢谢你了,我叫布兰顿,你叫什么名字?”除了谢谢不善言辞的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谢意。
“我叫卡莲。”
“卡莲,我裤子口袋之前装了三串钱,花了一些,还有两百多铜币,你全拿去吧,买这些药总不至于再让你出钱。”
女人没有拒绝,因为他不太方便做大动作,在他裤兜里摸到了荷包掏了出来,大致数了数,二百六十多铜币。
“你休息吧,我去做早饭。”
“可以帮我点根烟吗?”
女人把一根烟放进他嘴里,跪在地上划着了一根火柴,用手掌护着小小的火苗,凑近了烟头。
——一如昨晚他们相遇的情景。
布兰顿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闯进了肺里,他觉得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点。
“只要身体恢复好一点我就离开,多余的钱就当感谢了。”布兰顿清楚自己昨晚杀了骑警的严重后果,并不想连累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说话,起身拿着钱走下了阁楼。
布兰顿望着蜡烛摇曳的火苗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叫着“妈妈饭做好了吗?”。声音听着有些迷糊,像是刚起床。
她居然有孩子吗?还挺少见的。
“快好了,你帮忙在阁楼上支个桌子好吗?我们去阁楼上吃。”
“好的!交给我了!阁楼上的叔叔醒了吗?”稚嫩声音问道。
“我的小拉姆真棒!叔叔已经醒了。”
短短的木楼梯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小男孩费力地搬着一个不大的折叠木桌爬上阁楼,把一些杂物清去角落,才腾出了放桌子的空间。
弄好了桌子的他睁着大眼睛看着布兰顿问道:“叔叔你疼不疼?”
“疼啊。”
小男孩不停点头,显然这个答案比“不疼”更让他相信:“昨晚妈妈背你回来的时候,你流了好多血。不过叔叔你真勇敢,都没有哭。”
勇敢吗?布兰顿露出一丝苦笑。
卡莲端着一个大盆和三个碗上来阁楼,开饭了。土豆葫芦卜等几种蔬菜块和肉块混在一起煮熟,再加点盐就做好了唯一的这道菜,卡莲对于做饭显然并不擅长。主食就是面包,面包有些发硬,而且已经有点发霉。一个妓女独自拉扯一个孩子,日子很不好过。
对于今天主菜中有肉块,小拉姆显得很惊喜和开心,每一口都把勺子抿得很干净。
布兰顿没有抱怨饭菜的难吃,虽然每咀嚼一下都会牵动胸前疼痛的伤口,他还是缓慢地一口一口咀嚼吞咽,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营养。
吃完饭小拉姆便出去玩耍,卡莲再次叮嘱了一遍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家里现在有个受伤的叔叔这件事,并给了小拉姆一个铜币买糖吃,小拉姆开心地蹦跳而去。
布兰顿吃得很慢,卡莲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是你的孩子吗?”问完就觉得有些多余。
卡莲无声地笑了笑:“就我这样哪有能力养得起别人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呢?”
“不知道是谁。当初也是脑子发热,把孩子生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不过现在倒也不后悔。”卡莲说着点燃了一根百合牌香烟,这种最廉价的香烟一盒只要三个铜币,她也只能每天抽三四支,多一张嘴吃饭对她来说是不小的压力。
布兰顿没法评价什么,继续努力地咀嚼和吞咽。
木楼梯上突然响起来吱呀一声!
布兰顿立刻把碗勺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发出声音,并抓紧了自己手边的弯刀。卡莲也一下紧张了起来,小拉姆出去玩以后自己明明插上了木门的啊!
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来者。
走上阁楼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一头褐色微卷的头发,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一颗明显的痣。
年轻人面含微笑:“先生和女士,请原谅我冒昧的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