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被机械闹钟叫醒,因为睡眠不足在床上迷迷糊糊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起身拉开窗帘,整个卧室瞬间亮堂起来,也让他清醒了许多。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边的小桌子,一本厚重的词典正静静躺在那里,旁边还有几页纸,一瓶墨水和一支蘸水笔。拿起昨晚抄写好的两页手稿对照词典检查一番,还好,没有抄错,要是错一处地方整页可都要返工了,除了第二页后半部分字迹不复苍劲有力,有的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很丑,云雀犹豫了一下,重抄就算了,就这样吧,惰性打败了他的审美要求。
云雀打了个哈欠,昨晚回来后因为赶着抄写,自己甚至放弃泡在浴缸里的这一大爱好,匆匆淋浴后就开始奋笔疾书。密密麻麻一整页抄写起来着实花费精力,何况云雀不单是抄写,抄写的过程中还要练习每个字词的发音,记住如何拼写,昨晚第二页抄写到一半就困得快睁不开眼睛,看一眼钟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云雀走出卧室,娜依娜看样子早已经起床了,淡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精致无暇的小脸浮现一丝微笑。
“早上好。”女孩的声音清脆,像山间叮咚的溪水。
“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云雀伸着懒腰问。云雀的短袖和裤子在她身上有些宽大,更显得整个人娇小可爱。此时她正捧着一本杂志在读,名字是《故事集》,这种汇集了各种各样小故事的杂志发行量巨大,顾客群体主要是工厂的工人们。
“挺好的,可能太累了,早早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云雀回来的时候虽然发出的动静很小,但她还是醒了,只是一动不动静静蜷缩在沙发上。逃亡了这么久,让她睡眠变得很轻。
“没有吵到你就好,”云雀指了指她手里的杂志:“怎么看这个?”云雀本能的觉得皇室贵族不会喜欢这种市井的东西。
“我觉得挺有意思,怎么了,这本书不可以看吗?”
“可以,喜欢就看吧。”云雀说着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娜依娜突然想起刚才看的故事中的香艳片段,他意思是女孩在不该看这种描写吗?脸还没来得及红,耳朵一下就红透了,看起来煞是可爱,幸好云雀已经走进了洗手间。
快速地洗漱完毕换了制服,云雀带娜依娜坐在了街口的早餐店,经营早餐店的是一对夫妇,云雀是这里的常客。
“早啊小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板笑着问道。
云雀笑着打了问了声早说道:“一样。”转头对娜依娜说:“老板娘煎蛋做的很不错,推荐你尝尝。”
娜依娜点了点头:“那就和你一样吧。”
正在忙活的老板娘抬头看见娜依娜眼前一亮笑道:“小哥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女孩!”
云雀笑着打个哈哈,和娜依娜坐下等着早餐。此时七点多一点,店里顾客不多,再过半个钟头客人来了就只能打包带走了。
“今天准备干嘛?”云雀咬着面包问。
“去看望一下老师,还想去昨天那片树林里,拜祭一下杰罗夫和商队的人们。”
杰罗夫?云雀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应该说的是和卡塔尔一起护送她的那个褐色头发青年吧。
“嗯……”云雀觉得暂时还不适合让她一个人出城:“特鲁德市公立医院就在东城区,看望老师后去买点衣服还有用的东西吧。青云林那里改天我有空陪你去吧,可能不安全。”云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两个人认识不到一天却不觉得怎么陌生。
娜依娜点了点头。“对了,”云雀掏出钥匙给她,“钥匙你先拿着,今天去配一把,我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六点多回来,到时候你给我开门。”
“好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喝着果汁说。
“云雀啊。”
“云雀不是代号吗?你的真名呢。”
“没有。”执行局执行司的人员都是从专门为执行局培训人员的几个训练营中挑选而来,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进入执行司后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只有当从执行司转职去其他部门才能叫回自己的名字,很多成员没等到叫回自己的本名,名字就被刻在了墓碑上。
小时候收养云雀的老人霍金斯没给他起名字,他简单地按照收养顺序“小五”“小七”“小八”的叫着自己的孩子们,云雀是“小七”。进入了训练营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领到一个铭牌,上面有属于你的编号,教官们和其他学员会称呼你的编号,名字在每天都有人加入和退出的训练营没人关心。
所以云雀没有名字,等自己哪天转职了再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吧,云雀心想。
“你呢?你叫什么?”云雀只知道女孩姓氏是图嘉瓦。
“我叫娜依娜,不过我现在的诺安名字应该叫苏珊,我还是喜欢娜依娜。”
云雀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既然要跑来诺安王国避祸,娜依娜和卡塔尔当然是提前准备好了诺安公民的身份证明。
“娜依娜,奥斯语中寓意明镜般的湖面,很美。”
女孩的眼神亮了:“你懂奥斯因语,太好了!我想奥斯因的时候可以用奥斯因语和你说话,你也能听得懂。”想奥斯因的时候,有个人可以用家乡的语言和她说说话,她就很满足了,大概漂泊在外的游子皆是如此,乡音无改,能懂几人?
“好的。”云雀还是一阵风卷残云,几句话的工夫,面包夹着煎蛋就下了肚,擦了擦嘴问:“以后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娜依娜的面包才吃了一小半。
“以后你就是诺安公民了,可以考虑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想读书的话也可以,不过特鲁德市好像没有太好的高等学院。”
工作或者读书?以后就生活在这里不需要再躲藏逃亡了吗?在大雨中全身湿透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躲雨的屋檐。
娜依娜突然有点想哭,真的真的不用再逃亡了吗?
娜依娜深知已经无忧无虑读书的条件和心境了,她想要自食其力,说道:“还是工作吧,我之前没工作过,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你满十六岁了吧?你那个苏珊的身份。”在诺安王国未满十六岁的属于童工,法律上禁止使用,当然也有作坊和小工厂昧着良心暗地里用童工,毕竟一个童工的成本差不多只有成年工人的四分之一,却能干成年工人一半的活儿。
“我刚十六岁,不过苏珊这个身份还没满十六。”娜依娜答道。
云雀看看娜依娜,这个曾经贵不可言的女孩显然做不来下苦的活计,那双素白细腻的小手上连一个茧子也没有。可除了那些小作坊工厂,其他的地方是不招收童工的。
该给她找个什么工作呢……云雀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傻呀!现成的工作啊,问道:“你的字应该写的不错吧,有个抄写员的工作,我觉得挺适合你,在家也能做。”
娜依娜觉得云雀笑得有点怪:“我写字还可以,抄写什么呢?”
“抄写一本词典,每抄写一页酬劳……”云雀想了想:“抄写一页的酬劳是七个铜币,怎么样?”
七个铜币不多,不过反正自己的身份还不满十六岁,有个工作先做着也不错,自己如果一直白吃白喝的也不好,娜依娜立即答应了。
吃完了早餐,一共花费十四铜币,娜依娜心想自己一天最少要抄写五页,够自己吃饭,节约点还能买点东西,云雀昨晚给的一串钱她也打算省着用。
“卖报卖报!《特鲁德早报》,昨晚西城酒街酒馆起火!”报童吆喝着卖报。
云雀要了一份报纸,给了报童一枚铜币。昨晚骑警们赶往西城区,是火灾吗?不对,如果只是起火有特鲁德市火灾防范施救署(简称火防署)负责,看样子不是单纯的火灾。翻看了一下报纸,报道上面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说有一家酒馆被烧,死伤比较严重,进一步的报道还要看后续。报纸上没有其他什么云雀感兴趣的新闻,倒是有半页的广告,讲的是特鲁德市著名女钢琴家凯莉在某次晚宴中穿的紫色长裙出自某服装设计师之手,现在这个服装设计公司开始接受定做这种长裙的订单,还配了一张凯莉身穿裙子的图,图画得不错,不过云雀没看出来这裙子有什么值得吹捧的地方。
告别了娜依娜,云雀骑上了马向执行局而去。
走进执行司所在的楼里,乌鸦正在坐在大厅啃馅饼,含糊地和云雀打了个招呼,指着桌子上摊着的报纸说道:“老大,酒馆着火还真是少见啊,那么多人一人一泡尿都把火灭了。”通宵营业的酒馆整晚上都有客人,如果是自然起火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扑灭,怎么会把整个酒馆都烧掉?
好奇归好奇,不是执行局负责的范畴云雀也不会多打听。正好孔雀也进来了,一看到云雀三步并作两步凑了上来,低声说道:“老大,那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人不见了。”
云雀听得云里雾里,乌鸦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云雀问道:“什么人不见了?说清楚。”
“就是昨天商队里面,那个褐色头发的,右边脸上有一颗痣的那个男的。昨晚我雇了几个人过去挖个坑把那些人埋了,结果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