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驱马一路小跑,向南城区而去。路上隐隐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抬头看去,黑色夜幕中一朵烟花“嗖”地飞上天空,爆炸后散落成五个红色光点,噼里啪啦依次而响——这是骑警的请求增援信号,除非特别紧急的情况是不会用的,看样子事故发生地是在西城区。
看到头顶的信号弹,接上正在巡逻的骑警立刻没有了轻松的心情,三名骑警默默拉住马,注视着漆黑的夜幕。今夜繁星闪烁,不过骑警们肯定没有心思看什么星星,他们并不交谈,神色严肃。
片刻之后又是一声脆响,请求增援的信号弹又发射了一枚,这次爆炸后散落的光点是七个,“七星弹”的等级已经很高,意味着其他城区的骑警们如果不是任务在身都要去事发地增援。而最高等级的“九星弹”则是最高等级的增援命令,意味着特鲁德市全城的骑警在此刻放下手头任何重要不重要的事情,哪怕看着罪犯从眼前溜走也要放过他赶去支援。
最高等级的“九星弹”云雀还没见过,七星弹一年到头都难得一见,在特鲁德市全部骑警的努力下,这个城市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否则也无法成为南来北往的贸易枢纽。三名驻足的骑警马鞭一甩就向信号弹发射地赶去,接着不时有身穿鲜艳大红色制服,头戴黑色帽子的骑警三三两两的向西城区奔去,情况紧急之下顾不得许多,骑警们已经开始纵马狂奔,行人车马看到这架势也都紧靠路边而行随时准备避让。看来情况更加紧急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云雀也不清楚,自己虽然好奇但也不可能拦住一个骑警询问,谁都不想这种时候妨碍公务。执行局和诺安王国治安管理局(简称安管局)不是一个系统,越俎代庖在哪里都是禁忌。何况安管局的骑警们对执行局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他们的上司也许就有被执行局请去喝茶就再也没回来的。如果你只是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还轮不到执行局,自然会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除非你在调查中被认为危害到了国家安全或者有这个可能,这种时候执行局的瘟神们才会找上你,“危害国家安全”这样的帽子扣下来,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特鲁德市因为茶药古道的带动作用,作为诺安王国北方的经济重镇,治安方面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尤其是面积比其他三个城区加起来还要大的北城区。所有的从北方而来的奥斯因商队几乎都从北城门进入特鲁德市,出发去往奥斯因的诺安商队也在北城区整装待发。鱼龙混杂的北城区是治安管理的重中之重,诺安人,奥斯因人,赤迪人,东方人,还有其他很多穿着奇装异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的罕人(他们往往来自大陆某个偏僻的小国家或者部落,被统称为罕人),都汇聚到茶药古道的起点特鲁德市的北城区,这样的治安压力可想而知。南来北往商队的汇集,让北城区遍地都是货栈旅店、酒馆餐厅、赌坊妓院,还有那些挑着扁担推着小车卖小吃的小贩,数不清的牙行伙计,都给安管局的管理增加了难度。两个罕人因为妓女打架到掏刀子也需要骑警出面制止,打架可以,动刀子也可以,别在大街上影响别人做生意,毕竟北城区提供了特鲁德市一大半的税收收入,这里可是市长政绩的主要来源。安管局局长很能体察市长的心思,整个北城区的警察安排密度也比其他三个城区高了不少。
这次却是西城区出事了,也许明天就能从报纸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云雀穿过了芳草大街进入了南城区。
南城区不愧是富贵权势人家聚集之地,几乎家家户户高门大院,街道比其他城区宽敞干净,连马粪都没有。除了市政建设本有的煤油路灯,富贵人家门口还会将放置着几块夜明石的玻璃灯罩挂在大门上照明,寓意光照门楣。夜明石天然而成很是稀少,价格不菲,白天时和普通鹅卵石一般无二,一到夜晚就会发出青色的冷光,令人喜爱。起初也是富人们的心头之好,常常拿在手上把玩,谁知本地有名的贵族达昆伯爵把一块稀有的鸡蛋大小的夜明石把玩了两下便说“既然晚上能发光不如放在外面方便行人”,当晚达昆伯爵家的管家就把伯爵的话变成了现实,事实上在南城区漫步的行人大多也住在这里,他们往往前簇后拥,有佣人提灯照明的他们并不需要伯爵方便。不过贵族们突然觉得把一块能发光的石头拿在手里当作宝贝很失贵族风范,便纷纷效仿伯爵,富贵人家们紧跟其后,于是特鲁德市南城区整个城区都融在青幽的冷光中,显得清冷且优雅,这已经成了特鲁德市的城市特色之一,被誉为“城市之光”。一时间本就价格不菲的夜明石价格几乎翻了一倍,贵族富人们依旧趋之若鹜。据说这个风气已经传到了王国的南方,贵族们尤其喜欢达昆伯爵关于“方便行人”的表达,让他们觉得贵族就应该如此的慈悲和善良。
普通百姓来到这里的只会觉得好看,却不知道一粒花生大小的夜明石也要值三四银币,顶的上他们两个月的收入,而那些放在玻璃灯罩中的夜明石个个都龙眼大小,高门大户就是如此低调地炫耀着家族的财力。西城区的贫民窟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晚上饿着肚子上床睡觉,显然“城市之光”照不到那里。
云雀来到部长家的时候,部长的长子正在草坪上逗狗玩。
“嗨云雀,快来看,小黑已经能可以走动了。”部长的长子陈子阳看到云雀开心地叫道。他和云雀年龄相仿,去年九月份开始在诺安王国安西市的最高学府安西大学人文历史学院就读,只有寒暑假才有空回家。小黑是他暑假前捡的一只流浪狗,当时小黑被马车车轮轧伤,伤势颇重,现在身上还缠着绷带。
部长家的佣人从云雀手里接过缰绳,把马牵去马棚。云雀蹲下仔细看了看步履蹒跚的小黑,说道:“是啊子阳,也许等你开学前小黑就能痊愈。”
陈子阳把小黑抱起来交给一旁的女佣说道:“没错,生命可真是顽强,你不知道当时小黑被车轮轧成什么样了,我都不忍心看,过两三个月就又能生龙活虎,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
云雀心说那是因为你给它请最好的兽医,还有家里佣人的悉心照料,狗吃的东西比很多人吃的都好,不过没有说出口。陈子阳是一个乐观阳光、很理想化的少年,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不过本性善良,没有富家子弟的嚣张跋扈,从小就喜欢读书。
“你是来找我父亲的是吧?”见到朋友的陈子阳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父亲是东方人,母亲是诺安人,混血的基因给了他不俗的仪表,褐红色的浓密卷发和他妈妈一样,而眼睛是东方人独有的黑色眼眸。
“是,部长休息了吗?”
“还没有,部长在吃宵夜,说您到了就请您进去。”在一旁的管家潘叔说话了。
“好的,谢谢潘叔。子阳,我先去见部长,有空再聊。”
“好的,正好子曦该洗完澡了,要缠着我读睡前故事了。这几天天天缠着我要我带她去动物园看猴子和猪,看猴子也就算了,看猪是什么鬼,”子曦是部长的小女儿,今年只有四岁。“难道就因为我给她讲了一猴一猪一人护送一名主教去外国传教的故事?”
知道这个著名东方故事真实版本的云雀没忍住笑出声来,陈子阳也哈哈大笑,云雀摆摆手告别子阳,跟着潘叔朝房子走去,身后陈子阳笑着喊到:“等你休息日咱俩一起带子曦去动物园啊!”
云雀嘴上答应心想我才不敢去,鬼知道你把故事讲成了什么样,看到猴子和猪和故事里的不一样四岁的小女孩哭起来我可不会哄。
因为诺安王国开放和包容的心态,不少东方人跨海而来,奥斯因人,赤迪人,罕人也有很多来诺安王国讨生活,诺安王国大部分人民难得的不怎么歧视外国人,很多外国人定居在诺安,几代以后也就成了诺安人。陈子阳的曾祖父小时候跟着父母从东方来到诺安王国,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执行局,祖父也在执行局任职,父亲更是做到了特鲁德市分部部长,不过他自己喜欢历史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安西大学人文历史学院,看样子是没有延续家族传承的打算了,而更想作一名学者。不过他父亲也不强求,对长子的热爱也很支持。
潘叔推开饭厅的门说道:“老爷,云雀少爷到了。”潘叔知道老爷对这个同是东方人的后辈很是看重喜爱,把云雀看作自己的子侄辈,所以一直称呼云雀少爷。
尽管云雀谁家的少爷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