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把我们的摇钱树保护好?”
话音刚落,花匠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执行局众人还愣着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娜依娜的身后,并掌为刀向她纤细修长的脖子砍去。
怎么做到的?连云雀都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动作,整个人的位置瞬间就移动了十几米,鬼魅般站在了娜依娜身后。这完全超出了云雀的认知,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吧?
卡塔尔却并不像他们那么惊讶,一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殿下,任由这一记掌刀砍在自己身上。娜依娜被推得翻了个跟头,立刻爬起来,一连后退了几步。掌刀正好砍在了卡塔尔受伤的肋下,疼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昏厥过去。他左手捂住冒血的伤口,极力稳住身子,右手抬起细剑刺向花匠。仅存的两个劫匪看到机会,从两侧上来偷袭,还没接近卡塔尔,两支飞来的弩箭像两枚钉子钉进了他们的额头。
卡塔尔的剑尖瞄准了花匠咽喉的位置刺出,但是因为受伤和体力下降,他的剑远不及之前的凌厉,被花匠侧身躲过,剑只刺到了一团残影。花匠右手抓住了卡塔尔拿剑的手腕,卡塔尔下意识的挣扎却没有奏效,自己的手腕像是被巨大的铁钳咬住了,自己使出全力也无法挣脱。花匠左手又握住了卡塔尔的肘部,卡塔尔心叫不好,下一秒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拿剑的胳膊被生生掰折了,小臂向外翻折成一个可怕的角度,白色的骨头从掰开的关节处戳了出来。手臂被折断的瞬间他手中的剑就脱手了,细剑在坠落的途中被花匠一把抄了起来。剧痛让他仅存的力气也被抽走了,直接栽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不受控制的惨叫已经喊破了嗓子。
花匠拿着他的那把精钢打造的细剑朝娜依娜走去,他伸出左手想抓住花匠的裤脚阻止,没能抓住。眼睁睁看着那双咖啡色牛皮靴子走向娜依娜,靴子侧面的鞋带用银线缠了一遍作为装饰。卡塔尔从嗓子底发出的声音夹杂着凄厉和愤怒,还有绝望。
一切发生的太快,娜依娜几乎是刚爬起来卡塔尔就倒下了,这个戴圆形眼镜的男人拿着老师的剑朝自己走来。娜依娜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后退,连转身逃跑都做不到。
花匠一大步跨出,细剑举起,娜依娜瞳孔一缩,看到了剑尖的寒芒,紧接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声清脆的回响。
剑没有刺到自己身上,娜依娜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身材修长挺拔,略显消瘦的肩膀不是太宽阔,却感觉意外的可靠。很多年后,她还能记起那天火红的晚霞映在少年乌黑头发上的颜色。
云雀的长剑横在身前,长剑的剑身上流淌着霞光。剑尖刺在了这把东方长剑的剑身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花匠再加上了些力,细剑的剑身已经变得弯曲,可那把东方长剑纹丝不动。花匠诡异移动的瞬间,云雀愣了一下就冲了过来速度极快才刚好赶上。执行局其他人除了猫头鹰,已经把大当家二当家包围了起来,猫头鹰则在一旁,同时注意着两边的动静,双手端着手弩,随时等着再次发射。
乌鸦也走了过来,其他四人站在正方形的四个角上,把大当家和二当家包围在中间。花匠收回了细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和这个东方少年只过了一招,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以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在这群年轻人面前落不了好处。他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开口道:“八百金币就八百金币,我答应了。”
“不好意思,打折活动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一千金币哦。”乌鸦过来站在了云雀的身旁,两把匕首一把正握一把反握。
花匠似乎猜到了云雀会这么说,咬牙说道:“就一千!我认了。可以了年轻人,太过贪婪是一种罪过。”
卡塔尔嘶哑着开口:“别答应他,他能给的我们也能给!”他左手抱着断了的手臂,蜷缩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花匠的后背:“求你……不要答应他……求求你。”手臂上巨大的疼痛让他说话很困难。
“您看,有人出同样的价格,这样我就比较为难了呀。”云雀招了招手,其他人也跑了过来,把他们的摇钱树包围着保护了起来。“不过我认可您说的,做人不能贪婪,所以也不搞价高者得那套拍卖手段了。这样吧,我邀请这位贵客去我家做客,您二位谁先凑齐了钱,就来找我领人,如何?”
花匠气得牙痒痒:“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招惹的是谁!不要玩火自焚!我以我汉诺克家族名义起誓,一周之内就把钱给你而且不找你的麻烦,一千金币一枚都不会少你的,现在就把人交给我!”
云雀看着花匠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紧不慢地说:“别生气啊,您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嘛,对吧?”形势之下,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子,即使花匠是贵族,也感觉有力使不出,不得不低头。
“花匠先生只要您一句话,我和大哥……”
“闭嘴!”花匠咆哮了出来,二当家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此时的花匠像一只被一只蚊子叮得满脸包的狮子,气得想抓破自己的脸,愤怒却无奈。
他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云雀一字一句地问道:“凑齐钱后怎么找你?”
云雀笑着说:“简单,特鲁德市东城区蓝色大道上有一家面包店叫‘阿普面包房’,找到面包房的老板可以让他捎话给我。您可得快点了,奇货可居,只此一件。”
花匠看了云雀许久,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开口道:“好的,我会尽快,”花匠语气恢复了平静,情绪失态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是不应该的,然而今天他已经犯了好几次:“等我带着钱来的时候,只要人还在,我不会为难你,这是我的承诺,你好自为之。”说完就转身走向道路旁的林子,大当家和二当家跟在他身后,他猛然回头,看了云雀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林中。
“他妈的贵族是有钱哈,一千金币都能答应,大叔您也太值钱了吧。”云雀看着花匠三人离去的背影说道。说完回头看了眼这个“身价不菲”的老头,然后愣住了。
以云雀的敏锐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个女孩,虽然脸上涂了东西使皮肤变得蜡黄,唇上和下巴粘了些胡子,不仔细看的话确实是个瘦小的小老头,但是很多细节都暴露了这是个身材玲珑娇小的少女,比如耳朵,比如脖子。
“老大你这是英雄救美啊!”乌鸦贼兮兮的目光也发现了这是个女孩。
云雀赏了乌鸦一个板栗:“有没有点正行。”瞟了一眼女孩,发现女孩神色警觉地看着他们,像一只被放到陌生环境的小猫。
“猫头鹰,先骑马回去雇几个人过来,把这些人埋了。挖两个坑吧,省的做了鬼还要打架,顺便把这些药材拉回去,都是钱,不能浪费。孔雀,鹦鹉,把哈斯勒先生和卡塔尔先生扶上马车,送去医院,一定得把老熊救活啊,他的命现在可是我的。”
三人称是。猫头鹰翻身上马向特鲁德市快马而去。
清空了一辆马车上的药材。老熊昏迷了过去,孔雀直接把他背了起来,扔上了马车。鹦鹉扶起卡塔尔的时候就要小心翼翼的多,触目惊心的伤口每动一下就疼的要死。
“我和她一起进城。”卡塔尔说。
“我要是想伤害她,有必要避着你吗?赶紧去看医生吧卡塔尔先生。”
确实,此时这伙人如果要杀他和殿下易如反掌,卡塔尔想了想就不再坚持,被鹦鹉扶上了马车。女孩好像想要说什么,卡塔尔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坚决。
“会骑马吗?”云雀问女孩。
女孩点了点头。是要离开的时候了,离开这个满是尸体的地方。女孩走向商人的身前,鞠躬九十度垂首,双臂平举过头顶——这是奥斯因帝国的礼仪。接着走到一具尸体前,这是个年轻人,一头褐色的头发,苍白的右脸上有一颗痣,身体上没受什么创伤,不过后脑被钝器所击,看样子是颅内出血导致死亡。女孩对这个年轻人同样施礼,这个年轻人本来和卡塔尔先生一同保护她前往诺安王国却丧命于此。
“走吧,骑我们的马回去吧。”众人看着女孩动作结束翻身上马,女孩的动作很利落熟练,显然骑马的次数不少。
“饿死了老大,今晚是不是要请我们吃大餐?吃烤全羊怎么样?”乌鸦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为啥要请客?”
“商队给的钱啊老大,见者有份!三十个银币够咱们潇洒一个月了!”
众人一听都想起来了,顿时七嘴八舌。吃烤鸭、吃烧鹅、吃炸猪排什么都有,鹈鹕这个败家玩意居然还说吃海鲜。
“吃海鲜?海鲜是给咱们吃的吗?就咱们这穿着去南城区的高档餐厅吃海鲜,整个餐厅的人都得像看猴戏一样看我们。”诺安王国南方才有沿海的城市,南边的海鲜运到最北边的特鲁德市来,价格要番几十倍,只有南城区的高档餐厅才有供应,往往作为烛光晚餐或者富人宴会的重头菜,来吃海鲜的客人们也往往衣着光鲜靓丽盛装出席,在特鲁德市,吃海鲜相当意义上是身份的象征。说实话云雀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海鲜。南城区是特鲁德市最繁华干净的城区,能住在南城区的都是富人和中产阶级。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也不催促马,由马慢慢走回去。女孩始终沉默着,回头看了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们,他们之前刀剑相向,互相伤害,现在却都躺在了一起,他们永远的离去了,她不恨那些要她命的劫匪,真的,她打心里觉得,大家其实都是可怜人罢了。商队里的人死了,他们的家人朋友会伤心难过,自己死了的话,会难过的可能只有老师吧,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肥胖商人的故事还在她脑海中盘旋,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反正先活着吧。
只能先活着吧。
遥遥回首眺望,看不到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帝国,满眼都是高耸的青树,形成了一片屏障遮挡着她远望的视线。
再见,奥斯因,女孩在心中轻轻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领头的少年云雀点燃了一盏煤油防风马灯,照亮身前几米的区域以防路面有坑洼甚至陷阱。女孩的马坠在他们身后,听着前面的少年们谈笑歌唱,她心中的云雾似乎被笑声歌声吹散了一点点。云雀扭头和乌鸦他们说笑的时候,马灯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光影的交织间也显得柔和。马灯散发的光芒无法完全照亮道路,却是自己眼前唯一的光亮,淡黄的光晕让她感到些许的温暖。
自己就要进入一个新的国度一个新的城市了,还要接着逃亡吗?还是会开始怎样的生活呢?或者说过几天就会被兑换成了一千枚散发着诱人色泽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