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凶残成性的饿狼,还有不知也是敌是友的狐狸,都足以让予澈他们坐卧不安。
日日飞骑,夜夜巡逻,时时警惕,刻刻防范,数日间,兵不卸甲,马不解鞍,和衣而卧,枕戈待旦,已经成了驻守淮阴的士兵的常态。
战争,又回到了最初的胶着状态,没日没夜的骚扰,成为彼此最多的交锋。
这期间,予澈曾和几名侍卫悄悄摸进江城一探究竟,却是一无所获,江城居民安居乐业,市井繁华如旧,因为战事忽起,城门紧闭,来不及归乡的魏国商旅百姓充斥着大街小巷,茶馆酒肆之中,街面上愈显得熙熙攘攘,商贾辐辏,绮罗飘香,伴着教坊传来的秾词丽曲,满城飞雪如花,一派升平安乐的景象。
尽管如此,予澈还是命邻近州县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坦白了说,他,不信任朱鹤轩!
果然朱鹤轩对于江城亲信郑茂昌作何调查处理迟迟没有音讯,唯孝武皇帝病重、病危的急报雪片似地向淮阴飞来。
予涵在军营里日日兜转,望着似练淮水叹息不跌。
恍然又是数日过去了……
这日的天气阴沉尤为厉害,淮阴城的上空阴霾重重,头顶上的层叠的铅云昭示着又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稍晚一些时候,泼墨似地天空滚起了雪珠儿,洋洋洒洒,挥毫泼墨,肆意涂改着锦绣江山。
又是一封六百里加急文书传至边关:孝武皇帝龙驭宾天了。
“不行!本王必须马上回京!!”予涵抖着手中的文书咆哮,“扶风,备马!本王一刻也不能等了!”
“是!”年扶风略微一拱手,领命而去。
予澈伸手夺过予涵手中的文书,内容简短扼要,下笔急促,字迹潦草难辨,最后几个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陛下崩殂,速回!!”
“四哥,此书是李继忠的手笔吧。”
予涵焦灼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予澈听说,微微蹙了蹙眉,重重隐忧笼上眉梢。古来皇帝驾崩,分封诸王只能在封地遥遥而祭。父皇宾天了,予汶便是天下之主,予涵总督三军,身兼边关大任,私自回京,若是夺得大权便了,若是一招走错……错失大位……此番举动恰是他日之祸……
“四哥,事已至此,你该有个长远的打算才成,这么心急火燎的,些许主意也无,贸然回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宫里自有母后支撑着,宫外李继忠自会尽力从中斡旋,回去之后,你该怎么办,心里总该有个数吧。想那朱鹤轩和华贵妃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予涵摆摆手,不耐烦地道:“现在启程,回到京城,已是五七日之后的事了,路上有的是时间!”说罢,打起帘子出了营帐。
北风凛冽,贴面刮过,刀割般疼痛,片片雪花飞扬而下,夹杂着细小的雪珠儿,砸在脸上,予涵驻足片刻,望着隔岸莽莽平原上林立的北魏兵将,忽然想起了什么,复打起帘子,迈进营帐,“六弟,你打算何时回京?”
“我?”予澈迟疑了一下,“不好说。等等看吧。北军虎视眈眈,此番国遇大变,北军岂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予涵略微松了一口气,满朝皆知他与予澈交好,此番得予澈坐守北大营,无形之中形成了黑云压城之势,朱鹤轩对此不能不有所顾忌,“六弟,放心。德母妃那里,四哥定会抵死护卫的,边关大事,就交托给你了!”
予澈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四哥了。”
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他心里清楚,嫔妃、宫人间再怎么殉葬,也轮不到他母妃的头上,想来,这是父皇留给后宫有子无宠的宫人们唯一的恩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