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恶战……
当冬日的细阳吻遍淮阴这块伤痕累累的土地时,淮水边上堆满了惨烈不堪猝读的尸体,南军的,北军的,年轻的,年老的……染着血色的银装甲胄在清冷的日光下泛着骇人的寒光……曾经猎猎生威,遮天蔽日的“齐”字大旗,尽数倾倒在了汪洋血泊中……
芦苇、帐篷,火箭……仍在燃烧,那窜起的火苗一点一点的融化着地上的积雪,慢慢现出满目疮痍的地表来……
临近淮阴的郡县相继调兵遣将前来支援,魏军早退得无影无踪。魏军。来,如潮水;退,亦如潮水;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丝痕迹……
所幸,尉迟宇唯还活着;所幸,予澈还活着……
耳边听到的是肆虐依旧的寒风,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浓烈的血腥气息,入目是堆满将士们遗体的大地……
两个劫后余生的朋友紧紧地拥在一起,血染淮水,九死一生,宛如昨……
此一役,齐军大胜,然而魏军突袭也颇为成功,粮草尽焚,军器库亦被劫掠一空,因为携带不便,大量的兵器被扔进了淮水之中,军情紧急,大军急需后继粮草、军备补给。
予澈、尉迟宇唯二人来不及悲伤,一面整理了劫后余生的残存部队,草草掩埋了死难者的遗体,一面着手修葺大军。
斜阳惨淡,暮鸦晚归,声声悲啼,呼唤着晚归的人们,有些人,倒下了,再也回不去了。
“王爷对于咱们与北魏的这次交锋有什么看法?”星光满天时,得了喘息的机会,尉迟宇唯提出自己的疑问。
予澈向着下游的平静如常的江城深深地凝望,良久,转过头来,“魏军好像是向江城方向退去的吧。”
“正是。”尉迟宇唯低哑的声音里透着疲倦。
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自予澈的唇边溢出,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扼守江城的将军郑茂昌正是他那贵为尚书令的岳父大人朱鹤轩的亲信。
“将军对此有何看法?”予澈不答反问。
尉迟宇唯思忖了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或者,王爷该对王妃上心一点了……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他的建议在岳父大人眼里,就有了些分量?
尉迟宇唯的话说的极为含蓄,予澈却也听得明了,魏军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越淮水。用人不明,此番遭遇,朱鹤轩这只老狐狸难辞其咎!
江城与淮阴毗邻而立,唇亡齿寒,自来便是军事重地。
数日来,江城断无任何征战的消息,今日魏军出其不意地向下游撤退,似乎并未引起江城军士民众的恐慌,魏军究竟是怎样突破淮水防线的?
难道说,郑茂昌降魏了?
为大局考虑,他们必须迅速摸入江城一探虚实,并且将事情原委报于朱鹤轩得知。
孝武皇帝病重,朱鹤轩纵然身居高位,权倾朝野,有李继忠这个死敌存在,就很难真正如意,一不小心,还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依将军的意思,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微臣不过一介武夫而已,粗枝大叶惯了的,与朝廷的细枝末节上自来不大在意,凭王爷的才智,这等小问题自不在话下。”
“你呀!”予澈在空中虚点了尉迟宇唯几下,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咱们也别打太极了。回头让四哥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就是了。”
就在这天夜里,予涵的得力侍卫年扶风携着予涵的信札,一骑轻尘,日夜兼程向京畿冶城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