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裳陷入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梦里,予汶****着臂膀,又凶神恶煞地向他扑了过来。
“小美人,你逃不掉了!”予汶在她身后奸笑。
她慌不择路,不知怎地竟然绕到了紫鸢漪澜轩,紫鸢笑嘻嘻地从院子里跑了过来,予汶的身影渐渐隐去了。
她大喜,拉着紫鸢的手,泪水涟涟地道道:“姐姐!幸亏有你,要不然……”
一语未了,紫鸢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人,“我待你如同亲姐妹一般,没曾想你竟去勾引我的夫君!”
她捂着肿胀的脸红,连连后退,“姐姐,我没有。我没有……”
紫鸢哪里肯听,一挥手,身后的数十宫婢各自执着杠子,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反身便逃,宫女们欲涌欲多,根本无路可逃,面对着一江曲水,缤纷落红,胭脂和泪滴,她闭上了眼睛……
母亲忽然从空中飘了下来,多年过去了,母亲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母亲上前温柔抚弄她的面颊,“阿漓,咱们虽是穷人家了女儿,却是人穷志不穷,可别让人家轻看了去。跟娘亲回去吧。”
她点点头。
不料,母亲忽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母亲竟是要她去死?!
“娘亲!娘亲……”她凄厉地喊叫。
“阿漓,阿漓……怎么了……”予澈被漓裳凄厉的哭喊声吓住了,他抓着漓裳的肩头拼命地摇晃,试图将从梦魇中唤出来。
漓裳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予澈布满血丝的双目呈现在了她的面前,想起自己在予汶面前宽衣解带,恬不知耻的巴结逢迎,她不敢看他,羞愤地将头扭到一边。
“阿漓……”予澈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他对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丝丝清亮溢出,似秋高气爽的秋日,飘在天边的云絮,白白的,柔柔的,暖暖的,无声无息地向她传达着绵绵的疼惜和怜爱。
漓裳更加委屈,抱着予澈的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
予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肩膀,脊背……将她整个人呵护在手心里,良久,乃道:“阿漓,咱们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地!”
然而野花不栽年年有,是非无根日日生,是非岂是想逃就逃得开的?
“六哥,六哥,你这就走了吗?不会是生气了吧。我说的都是事实。”予泠讪讪地跟在后面搭讪。予涵亦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予澈只是不理,只管扯开步伐向着少府方向走去。
予泠向身边的予涵摊摊手,很无奈的样子,“六哥要走,我也只好走了。”
全福常随予澈出入掖庭,对于宫中规矩并不陌生,上元节那日已经打点好了行装,此刻正和强子守在少府专门为王孙公侯的仆人们准备的厅堂外守候,见着予澈过来,急忙迎了上来。依次给予澈、予涵、予泠请了安,急匆匆地入内将套好的马车拉了出来。
予泠的车驭亦套好马车迎了上来。
强子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不见朱馨彤的身影,心下有些着急,“王爷,王妃还不曾过来吗?”
除夕国宴结束后,朱馨彤便随了她姑姑,当今的华颐太后居住在了凤藻宫,宴会上突如其来的那一只羽箭,不可避免地将予澈陷进了是非之地。他深居浅出,自然不会有何朱馨彤碰面的机会。即便机缘巧合,二人打了照面,她和他已经决裂道那种地步,他亦不必主动向她示好。
予澈冷冷地道:“宝马香车,华盖仪仗,宫中应有尽有,你还担心王妃回不去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朱馨彤撩起裙角,步履款款地从花丛中走了出来,“人常说,破家值万贯,东西总是自己的好。宝马香车再好,也只是别人的,眼红有什么用?”
朱馨彤跟在华颐太后身边,对于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她微笑着走到予澈身边,伸手扯了扯予澈的白袍,故作惊讶道:“呦!这不是臻妃妹妹吗?本宫以为,妹妹不会……”不待说完,她胁肩掩口,笑得花枝乱颤,满头珠玉叮叮当当地撞击出欢快的乐曲。
恍然间,一道未及结痂的伤口再次被人用刀挑开,翻出血淋淋的血肉来。予澈轻轻将漓裳放在地上,五指陡然伸开,血红的指印印在了朱馨彤的脸上,几缕血丝缓缓地从嘴角渗出。
“管好你的嘴!”予澈冷冷地道。
朱馨彤摸了摸唇角的血腥,嘿嘿地笑了两声,“王爷管的住本宫,管的住悠悠众口吗?从皇上的床上爬下来,还能清清白白的?谁信?稍微有点脸的,早一头撞死了!”
予澈双拳紧握,骨节发白,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他怕他自己一个冲动,遏制不住掐死她的欲望!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激起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不安和愤怒!
“王爷……”漓裳的手探出皮裘外,轻轻握住了予澈的手,他是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矢石交攻之际,他的面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暴虐的神情,他总是一脸恬淡温和的笑意,儒衫飘飘,来来去去,俱是云淡风轻,神仙般的风姿。此刻,他为了她,变了颜色。
“久入鲍鱼之肆,岂有不沾腥臭的道理?”漓裳轻轻的叹息,想必,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吧。她深深地看了予澈一眼,“阿漓,不在乎。”
只需他一个温暖的眼神,所有的不白和冤屈,她均承受的住!
予澈反手握住她的手,他心下早已有了决定。既然已经决定远离扰扰红尘,纷乱是非,何须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无足轻重的废话念念不忘呢。
“阿漓,我们去看看母妃。”予澈朝漓裳勉力一笑。
漓裳点头,踏上了马车。
“六弟!”予涵上前跨出一步,伸手拉住予澈的手,“你多保重!”
说话间,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予澈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