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及整个八路军,上至总司令、军委主席,下到每一个士兵,政治上、生活待遇上均平等。对此,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组长戴维· 包瑞德上校也承认,“许多人,包括我本人,对延安共产党政权基本上持赞赏态度的一个原因是,那里一切事物所具有的外貌是绝大多数美国人都倾向于赞同的。”这种“外貌”,就是指美国人推崇的民主与平等的观念。
延安是一个民主、平等的大家庭。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毛泽东所说,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上下级之间,多不以职务相称,而以“同志”相称,大家同工作,同学习,同劳动,同生活,同娱乐,同甘共苦,没有上下隔阂,关系亲密无间。那时延安传唱过的一首苏联歌曲中的两句:人们骄傲的称呼是同志,它比一切尊称都光荣。有这称呼各处都是家庭,无非人种黑白棕黄红。这一表述,可以说是最生动、准确的写照。
1939 年,毛泽东同志和延安杨家岭农民亲切交谈。
党的领袖和八路军总司令的作风是民主平易的。1944 年,美联社、《曼彻斯特导报》、《基督教箴言报》记者冈瑟· 斯坦因作为中外记者团成员访问延安时看到,毛泽东和朱德走动时,“并无副官或秘书跟在身边,穿的是没有徽章的制服,这种制服对于一切等级的人,都是一律的”;毛泽东“总会有时间和一切领域之实际的领导者,和非党人士,和纯朴的农民,以及和任何向他请教或有所咨商的人们,进行谈话”;中共的党员,对于毛泽东的理论学说和实际政策,是“以一种无限的热情”和“为任何中国人所罕有的那种纪律性,加以信服的”;这“主要是自发的,因为党员天天可以看到,在制定政策时,毛泽东如何探寻与采用他们的意见”;士兵对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将军“咸敬爱如‘父’”。
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组长包瑞德也说,“在重庆,我们所到之处都能看见警察和卫兵;在延安,我所见到的任何地方,包括第18 集团军总指挥,都没有一个卫兵。在毛泽东朴素简陋的住处前面,即或有什么人在站岗,这对于一个偶然的过路人来说,也是不显眼的。”
一般说来,军队中是等级森严、最缺乏平等精神的地方。美国记者斯特朗抗战初期曾在八路军总部住了10 天,却留下大不相同的印象。她注意到,朱德、贺龙、刘伯承等将领之间“不存在内部的倾轧,没有吵架或者粗暴的行为”,战士们在谈到他们的指挥官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喜悦神色”;完全不存在官僚主义,上下级之间亲密团结,从等级最低的士兵到最高级指挥员都发挥出“主动精神”。的确,共产党的军队是当时民主和集中结合得最好的队伍。在延安,还经常举行篮球、排球比赛,朱德总司令、贺龙师长等许多领导同志经常和战士们在一起打篮球,你简直无法分清哪个是战士,哪个是领导。宝塔山下,延河水畔,到处洋溢着革命同志亲密无间、团结友爱的深厚情谊。在延安,青年人心中的偶像是“‘两万五’穿着草鞋和会打草鞋的人”,“一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就天真烂漫得很,虔诚到了家,对自己的领袖人物更是从心里往外热爱他们,一想到烈士,就肃然起敬。”
如果将延安誉为“革命熔炉”,那抗大可以称为“熔炉中的熔炉”。那里的教职学员来自“五湖四海”的特征最为明显。工作、职务上的分工虽有不同,但他们情同手足,像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当时的延安机关、学校都有个晚饭后散步的好习惯。
每当夕阳辉耀着山头塔影的时候,同志们就三五成群地漫步在晚霞斜照的延水河畔,沿着蜿蜒起伏的山间小道和古老城墙,或指点江山,或纵情高歌,或谈古论今,或研讨切磋,到处充满着战友的温情,到处是一派盎然的生机。特别是延水岸边一处刻着“宛如云霞”四个大字的长方形石窟,顶部岩石经过千百年风化,自然呈鱼鳞状,当它被落日的余辉染红,酷似晚霞,与延水泛起的粼粼波光相辉映,显得分外绚丽。许多青年很喜欢攀上此处古迹胜地,俯瞰如带的延河滚滚奔流,心潮起伏,都情不自禁地吟诗作赋,抒发革命情怀,互相鼓励,携手并肩为拯救中华而奋斗。
抗大这个革命大家庭有着一个又一个的好“家长”。副校长罗瑞卿既严肃又可亲,经常与同学们一起参加操课,一起打球和散步谈心,大家都亲切地称他“罗头”,很愿意接近他。政治部主任张际春非常和蔼可亲,经常找干部谈心,关心大家政治上、工作上的进步,所以大家都乐意接近他,亲切地称他“老妈妈”,心里有话也愿意对他讲。他的窑洞里常常聚满年轻人,他像个慈祥的长者,给大家讲革命故事,说革命道理,循循善诱;对有缺点、错误的同志,也从不发脾气训人,而是耐心地说服教育,具体地帮助。
在延安,每个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包瑞德对这样一个细节印象深刻。他们一行人到达延安后,共产党联络员首先提醒他们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想要什么东西时,不要用住在远东的外国人常用的口气喊“伙计”,而要用一种合适的音调叫“招待员”。斯特朗也看到,担任勤杂人员的“小鬼”们,在别的地方被叫做苦力,而在延安的舞会上,他们与别人一样,也加入跳舞的行列,快活地旋转着。
延安是所有革命者的家,是个和平、安全的地方,投入她的怀抱,就会感到放松、惬意。在南京担任首席谈判代表的周恩来,筋疲力尽地从谈判桌边回到延安后,把一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记者留在机场,他一个人到窑洞里睡觉去了,一睡就是大半抗大学员自己动手解决校舍的不足,1937 年11 月突击半个月,完成窑洞175 个。二排右起第一人为抗大副校长罗瑞卿。
天。北平军调部的工作人员黄华,经过一年紧张而没有成果的谈判以后,抵达延安时,感到身体不适。一周后他说:“真是奇迹,我觉得舒服极了,吃得那么多,睡得那么香!”当时,延安还遭到轰炸。作为政治协商会议的代表在重庆和南京待了五个月的陆定一,回到延安休假时对斯特朗说:“一个人在国民党统治区待上五个月,比在这里待五年还容易老。”斯特朗还认为,共产党的官员们之所以在艰苦的特质条件下能工作很长时间,而且能在敌人即将入侵的情况下,工作起来也不怎么紧张,“首先是由于在延安的十二年中,他们已经使自己的全部理论经受教育实践的考验,并为农民所接受。
他们在老百姓家中感到自在,来来去去,无所畏惧”,此外还“部分由于他们过着一种接近自然的宁静而简朴的生活;部分是由于相互间有着同志般的社交生活。”这种干部与群众之间、革命者互相之间亲切自然的关系,正是延安精神的一大待征。
如果说,红军的官兵一致这一政治制度已经在井冈山、长征时期开花的话,那么到了延安、抗战时期已经结果,它更为深入人心,更成为整个八路军上下很自觉的意识与行动。在延安,人们常看到毛泽东在公开场合出现时,“经常是步行,或者乘一辆封闭式救护车”;而据他所知,这辆车是共产党唯一的机械化交通工具。“这里没有豪华的、常常以高速行驶的黑色大轿车;而在重庆,当委员长(指蒋介石——笔者注)从街上穿过时,人们总能看到这样的场面。这里也没有卫兵和便衣人员组成的封锁线;而委员长在公开场合出现时,却总是被这种封锁包围着。”美国研究远东问题的专家、《外交政策汇报》与《新共和杂志》等期刊的特约撰稿人、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罗辛格在被问到对中共领袖们的印象时说:“南京的官员们,实际毫无事做,却像煞有朱德同志在延安。介事地摆出忙劲头;但中共的领袖们,和蔼可亲,能和你作娓娓的长谈。”对于中共领袖平易近人的作风,德国记者斯特朗到达八路军司令部的时候,见到身穿蓝色衣服的男人、妇女和孩子,从土屋中向他们跑来,其中“有一个满身尘土,穿着灰蓝色的衣服,很像一个朴实的农民”,他俯身隔着司机同斯特朗握手,用不标准的德语同她打招呼,这个“和蔼、朴素,看上去像农民一样的人”,“一点都没有架子,和农民们一起在漫天灰尘中跑出来迎接一个刚刚抵达的外国朋友”的人,就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朱德!斯特朗在八路军司令部住了10 天,朱德、贺龙、刘伯承等领导人的朴素和直率,以及他们的毫无架子,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写《红色中国内幕》的作者美国记者民姆· 韦尔斯也评价朱德,与其说他“是一位至高无尚的司令官,还不如说他是一位民众的领袖”,“他的性格与习惯都是十分民主的。”黄炎培见到了毛泽东、朱德、贺龙、彭德怀、聂荣臻、林彪、刘伯承等党和军队领导人,他说,在一般人想象中,这些人一定脱不了飞扬跋扈的姿态,料不到,“这几位先生都是从沉静笃实中带着些文雅,一点没有粗犷傲慢的样子”。
这种官兵一致其实就是人类精神最美好的一种境界,是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一部分。当年,有那么多男女青年踊跃参加八路军、奔向延安,这种和谐的上下关系不能不是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