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姜大哥做事很小心,他是你们血海盟的盟主吗?”
瘦个子摇头道:“我们这样的小喽怎么可能见到盟主?姜大哥是盟主的左右手,在盟内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至上了。靳老板娘,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您放了我吧!我也只是想出来混口饭吃而已。”
宝梳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斟酌了片刻后转头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出卖了你们血海盟,那倒不如我把价再开高一点,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血海盟的事情统统都告诉我,你看如何?”
“您想知道什么?”
宝梳把手拍在了那两盘银闪闪的银子上面笑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可是你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所说的若是对我有用,指不定我还会给你适当地再添点,怎么样,愿意说了吗?”
“好!我出来混也是为了挣钱,一言为定!”
当天晚上,曲尘没有回来,连汝年也有事出去了,一晚未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满脸倦意地回了院子。初真刚刚起了,正在梳洗,听见推门声,忙放下帕子迎上去担心地问道:“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一晚都没回来?”
汝年把剑丢给了初真,打了个哈欠走到边倒下道:“歇会儿再跟你说,我困得慌了。”
“那你先睡会儿,我去熬点粥放灶上……”
初真这话还没说完,东院门上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她忙把汝年的剑藏在了下面,出了房间正要去开门时,没想到一惯晚起的宝梳居然先她一步去开了门。
打开门后,前来敲门的厚昆一脸焦急地说道:“老板娘,刚刚有几个团练的人闯了进来,说是奉命查案!小的本来说要先通报了您,可他们压根儿不理会,直接闯到了西院去了,您快去瞧瞧吧!”
“团练的人?”初真忙走过来诧异地问道,“我们跟他们向来没瓜葛,这一大清早的,他们来做什么?”
宝梳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道:“没准人家是吃太饱撑得慌,喜欢起来做晨运呢?初真你洗漱了慢慢来吧,不急,横竖我们这里头又没窝藏什么要犯,怕那些衙差做什么?我先去瞧一眼!”
“好,我换了衣裳立马就来!”
宝梳领着钟氏侯昆匆匆赶到西院时,那几个男人已经在院子里大小声地叫嚣了起来:“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衙门办案,统统都给我起来!听见没?再不起来可闯进去抓了!全部都起,一个不拉地出来!”
海樱第一个从房里冲了出来,头发都还有点乱糟糟的,噔噔噔地跑下楼来问道:“几位,你们是什么人啊?这住的可都是姑娘媳妇,不好乱闯的!”
“少废话!叫你们这儿的人全部都出来,衙门里办差嗦什么?”其中一个气势汹汹地冲海樱喝道。
“衙门?你们哪个衙门的?看穿戴也不像啊!”
“你管我们像不像?我们是奉了欧阳大人之命前来办差,再废话,拖出去先打几板子信不信?”那人威吓道。
“什么欧阳大人……”
“行了,海樱,”宝梳走上前道,“去跟绣娘们说一声儿,不急,穿戴好了再慢慢出来。我这儿的姑娘媳妇比不得窑子馆子里的那些姐儿,衣裳都不穿整齐就跑出来像个什么话儿?钟姐姐,你也跟海樱一块儿去,叫大家别慌,只是盘查而已。”
钟氏点点头,与海樱一道去各个房间知会了。宝梳转过身来,笑了笑道:“几位怕是欧阳大人手底下的吧?这么早就跑我这绣庄来想必是有大事儿的,可不管你们有再大的事儿,请先挪一挪步,到外面大厅里喝茶说话。等我的绣娘们穿戴齐整了,再去大厅里让你们盘问,如何?”
刚才说话的那人仿佛是个领首的。他冲宝梳抱了抱拳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奉了欧阳大人之命前来盘查,那些客套就免了,还是赶紧把你的绣娘叫出来才是!”
“我不是跟各位客套,而是觉得各位未免太过分了些!”宝梳脸上的笑容散去,渐渐肃色了起来,“这儿住的全都是姑娘媳妇,岂容你们几个大男人随意乱闯?你们以为这儿是你们往常逛的窑子?想闯进来就闯进来?”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是奉了欧阳大人之命,你最好不要诸多阻挠……”
“这也叫阻挠?一大清早的,六个凶悍的像山匪的男人闯进我绣娘居住的院子,让你们退出去,这也叫阻扰?别以为一口一个欧阳大人我就会怕了,欧阳大人查什么案子?是不是认定我这儿有凶犯嫌疑犯还是米汤稀饭?是不是我的绣娘衣裳都没穿好就非得出来被你们看个够?你们这是要假公济私吗?想看女人去窑子里花几个钱慢慢看,少来这儿趁机抹油!侯明侯昆,请了这几位到前面厅里说话!要是请不动,拿棍子请也行!”
侯明上前几步,口气不屑地请道:“几位,请先往大厅上坐会儿吧!等我们的绣娘穿戴好了,自会出来见你们,要是你们不放心,在院门外守着也行,横竖一个也跑不掉的!”
为首的男人瞥了宝梳一眼,招呼起其他人退到了院子外面等候。这时,钟氏飞快地走到了宝梳身边,附耳轻声道:“找到了,是新请的绣娘薄云,我看着她把一条大红色的手带拴在右腕上的,别的绣娘我都一一看过了,没有。”
“嗯,”宝梳一边盯着院门外那几个人一边笑容微露地轻声道,“照昨晚说定的计划行事。”
“明白,管家娘!”
又过了一会儿,绣娘们这才陆陆续续穿戴整齐地出来了。那为首的男子问宝梳要过了花名册,一一点过人数后问道:“怎么少了一个?”
“你是说绣娘薄云吗?”宝梳温婉一笑道,“你也该知道,昨儿是鬼节,我放了绣娘们一日的假,原本说好大家都在天黑之前回来的,可薄云家似乎有事,一整晚都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那男人把花名册丢回给了宝梳,眼神狐疑地问道,“该不会是你有心藏起来了吧?”
“随便搜!”宝梳袖子一挥,很豪爽地说道,“只要你担得后果,你只管搜就行了!一个绣娘而已,我藏她做什么?难不成她会是杀死欧阳公子和芳郁的凶手吗?怎么样?你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的?”
那男人正色道:“奉欧阳大人之名,取所有绣娘的双手印!”
“啊!”绣娘们顿时议论了起来,个个都很奇怪,为什么欧阳大人要取她们的双手印,无聊到看手相吗?
“听着!”那男人又喝了一声道,“每个人都要印,排好队,挨个挨个来,包括你们的老板娘!少嗦,赶紧排好队印手印!”
“就这么点事儿啊?”宝梳笑得清风拂面道,“早知道是这点小事,何必你们几位大清早地跑这趟呢?欧阳大人派个人来说一声儿,我印好了亲自给他送去不就成了吗?行,我来领个头,我先印!”
这场莫名其妙的“手印活动”就这么开始了,持续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那男人很仔细地收好了每份手印,还在每份手印下写了绣娘的名字,年龄,甚至是大概的住址。印完之后,他又问宝梳道:“你那个没回来的绣娘薄云家在哪儿?”
宝梳翻了翻花名册道:“让我瞧瞧……哦,是城东黄十字巷那边,薄姓很少见的,你去问就能问到的。”
“那好,打扰了,走!”
那男人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绣娘们一边洗手一边议论了起来,都闹不明白欧阳大人要她们的双手印干什么。让绣娘们更不解的还有一件事,那绣娘薄云明明昨晚回来了,但老板娘却说薄云昨晚没回来。要不是刚刚她们出房门之前,钟氏跑来跟她们说,如果提到薄云谁都不许多说一个字,她们肯定会不小心说了出来。
宝梳吩咐了侯明侯昆几句话后,两人关上院门出去了。随后,宝梳让海樱和钟氏把薄云带了出来。薄云一出来,绣娘们的叽叽喳喳便渐渐停了下来,都吃惊地把她看着,因为她是被绑了双手塞了嘴巴押出来的。
宝梳抄着双手走到了薄云跟前,抽掉了她嘴里的布,看着满面涨红的她问道:“说吧,为什么右手腕上要绑一条大红色的手带?”
“为什么不能绑?”薄云狡辩道,“我喜欢大红色的手带而已!老板娘,您什么意思啊?好端端的绑了我干什么?还有刚才那些差爷来的时候,您为什么说我昨晚没回来?大家都看见的,我昨晚是回来了的,还跟大家一块儿吃了饭喝了酒呢!您为什么不让差爷见我,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儿,为什么要藏着我还要绑着我?”宝梳蔑了她一眼,丢掉手里的布条,踱着步子问众绣娘道:“你们知道,最近欧阳大人在查些什么吗?”
其中一个本地绣娘道:“这谁都知道啊!欧阳大人的宝贝儿子前些日子不是没了吗?元凶到眼下都还没找着!他白日里查,夜里也查,城门口查,家家户户挨着查,就想把杀他儿子的元凶查出来!”
“那你们知道刚才那些欧阳大人的手下为什么要印你们的手印吗?”
“这……不会是怀疑我们吧?我们可不是什么杀人凶手啊!欧阳公子一个大男人,我们这些绣娘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那绣娘一说,惹得其他人也惶恐了起来。宝梳瞟了瞟一直紧咬牙龈的薄云,轻蔑一笑道:“是不是,就得问这位混进我们中间的人了!”
“她?”初真纳闷地问宝梳,“她会知道什么?”
宝梳走到她身后,指了指她晚上的红色手带道:“这个东西不是她无意带的,而是故意带着的。我昨晚收到消息,说今早会有一个系着红色手带的绣娘从绣庄逃出去,并且还有人会在外面接应她,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众绣娘都齐齐摇起了脑袋,而薄云听到这番话时,瞳孔微张,牙龈咬得更紧,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我来告诉大家我的猜测,刚才那几个人来要我们的手印,很明显是为了查欧阳公子的死,为什么要手印?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欧阳大人得到了一条跟手印有关的线索,或者说,他找到了一枚手印,可能跟他儿子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