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方清冷一笑:“你可真心疼她……”
“她是我媳妇,我自然心疼,不上去吗?”曲尘站在楼梯上低头问她。她表情失望地转过身去,淡淡地说道:“不了,我回生药铺子了,你们慢慢喝!”
曲尘没再多说什么,上楼去了。小方再次转过身来时,楼道里仅剩下一闪而过的曲尘的影子,她心里一酸,有些忍不住眼泪了,又怕被别人瞧见,立刻匆匆地走了。
这晚的家常菜吃得很欢畅。宝梳虽然和这些兄弟是头回见面,但她亲手做的家常菜和豁达开朗的性格很快让兄弟们接受了她这个二帮主夫人和雅轩堂金使。酒席散去后,曲尘没回谢华阁,牵着他的小狐仙照旧去了新绣庄过夜,那自然,又是一夜的好缠绵。
第二天早上,曲尘起时,听见汝年在外面练剑,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笑道:“很精神呢!”汝年收了剑,拿起汗巾抹了一把热汗道:“没你每晚那么辛苦,精神着呢!对了,那姓王的还没找出来?”
曲尘拿过汝年手里的长剑,用指头弹了弹刀锋道:“我想过了,若是他还在城里而我又迟迟找不到的话,要么已经死了埋三尺以下了,要么就该是在庞硕天手里。”
“庞硕天?你觉得那姓王的是躲在庞硕天那儿?”
“很有这个可能,你想想,这段时间我们几乎把城里翻遍了,都没有那个姓王的踪迹,而唯独有一个地方我没找。”
“庞府?”
曲尘点点头道:“越是离我近的我倒越是忽略了。之前我一直没想过或许那个姓王的跟庞硕天有干系。庞硕天为了控制在建州的茶叶买卖,布下了不少耳目。那个姓王的管家一作完伪证就往雅州城来,必定是投奔人的,能藏他这么久而没被我们轻易发现,这个人必定是雅州城里有些来头的,所以我就想到了庞硕天。”
“既然如此,你应该在庞府仔仔细细找一遍,或许能把那家伙逮出来。”
“庞府有不少护卫,夜里是三班巡逻,要暗地里找是不太可能的,只有明着来。”
“你已经有主意?”
曲尘笑了笑,把剑丢回给了汝年道:“为了让本帮多一个三帮主,这事我必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可还没答应啊!”
“你都想把夏夜拉下水了,还说没答应?”
正说着,初真开了后院门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汝年忙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问道:“这么早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在灶屋里做早饭呢!”
“我去拐角那家店给你买蒸角儿了,”初真掀开篮子上盖着的蓝布笑道,“喏,买了整整四笼的,够你和哥吃的了。”
汝年昨晚只是提了一句,上回在生药铺子的时候夏夜打包回来的那蒸角儿很好吃,没想到初真就记下来了,还一早就跑到外面买去了。他好一阵心疼,轻轻地拍了拍初真的后背道:“下回别这么早出去了,也不赶着吃这东西。怎么了?是累着了还是怎么了?脸色都变了。”
初真揉了揉心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刚买完角儿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院子,里头说死了人,衙门里的人正往外抬呢,吓得我差点跌了一跤,赶紧跑回来了。”
“死了人?”汝年和曲尘对视了一眼,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曲尘问道:“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吗?”初真点头道:“听说是什么欧阳公子,还有他的随从,拢共死了四个人呢!”
“欧阳公子?莫非是欧阳大人的儿子?”曲尘自言自语道。
“哪个欧阳大人?”汝年问道。
“团练使欧阳丛,跟我和林爷的交情甚好,林爷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坏了,要真是他儿子,他非得气死不可,跟宝梳说一声儿,我先走了!”
“知道了,有什么事知会一声,我闲得都快长虱子了!”
“行,回头再说!”
曲尘回房拿了披风,匆匆走了。等宝梳起时,初真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见她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笑问道:“舍得起来了,懒猫?”
“我们家阮曲尘说我是小狐仙呢!”宝梳卖了个乖道。
初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使劲抖了抖手里的衣裳道:“真不害臊!还小狐仙呢!没想到曲尘还挺肉麻的。”
“你家戚大人就不肉麻了?只是我没听见罢了!”宝梳走过来靠在旁边槐树上揉了揉眼睛问道,“阮曲尘什么时候走的?”
“早走了,听我说起欧阳大人的儿子死了就立马走了。”
“谁死了?欧阳大人的儿子?好像跟阮曲尘是有点交情啊!怎么死的?你瞧见了?”
“别提了,”初真一脸不舒服道,“我正好路过那家院子,瞧见差爷们在往外抬尸体,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真是有点晦气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谁知道呢?等衙门里查了不就清楚了吗?哎,对了,世海哥的亲事快到了,我们是不是得回去一趟?顺便把搬绣班的事情也一并弄了。”
宝梳点头道:“行,大后日就回去吧!大后日是世海哥成亲的日子,回去正好还可以赶上一顿喜酒。这两日我们就把绣庄里该买的东西都买下,布置好了,只等绣娘们搬来了。”
初真弯腰拧起一件衣裳笑道:“你说海樱那死丫头知道要搬城里来了,那得多高兴啊!天天嚷着要进城的人,这回可如了她的愿了!”
“别说海樱了,初凝初蕊怕都得高兴上几日呢!说得我立马就想回乡去了!你赶紧晾了,我们好出去买东西去!”
“嗯,好!”
宝梳和初真好好地忙了两日,把该布置该采买的都一一办了,就连绣娘们住的院子都收整了出来。宝梳又让曲尘给她找了三个中年媳妇,专门打扫和看管屋子。收拾妥当后,世海成亲那日两人便坐着宝梳专有的小马车滴滴答答回村去了。
这两女人一走,那两男人就空虚寂寞上了。曲尘还好些,这两日正好忙着跟拉萨商铺的人对账,腾不出多少工夫来想宝梳,汝年就惨了,本来就出入不自由,初真又不在,憋得他实在不痛快。初真回乡的第二天晚上,他在后院闷闷地喝了两口小酒后,便穿上件带蓬的披风出门去了。
汝年去了生药铺子后院,翻墙而入后,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心想那混小子又去窑子了?一日不去果真是闷得慌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去时,灶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很是惊恐!他怔了一秒钟后,飞奔而去,闯进灶屋时,竟见一黑衣人把胜芳馆的姑娘芳娇摁在灶膛旁边的干草堆上,正往她嘴里灌着什么粉末。
芳娇额头渗血,满面伤痕,不停地在挣扎着。当那黑衣人扭头瞥见汝年时,立刻松开了她,扭头便往灶屋的后门冲了出去。汝年飞快地追了上去,追至后门外的墙角时,那黑衣人回身丢了支镖,动作迅速地踩着旁边石头,翻墙出去了。
汝年没再追上去,而是跑回了灶屋去看那芳娇。芳娇正躺在干草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整张脸红得像要爆炸似的。汝年立刻舀起冷水往她嘴里灌去,又将她翻转拍背,可惜,她往外呕吐了几口后,便没再动弹了。汝年一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汝年没想到那看上去浅粉色的粉末竟这么快要了芳娇的命!他立刻想起了夏夜,芳娇若在的话,夏夜应该也在,夏夜人呢?直到他跑进夏夜房间时才发现,夏夜正人事不知地躺在上,像是醉过去了,又像是昏迷过去了。汝年忙端起旁边一盆冷水,狠狠地往夏夜脸上泼去!几秒钟后,夏夜忽悠悠地醒了过来,可神志还不怎么清醒。
汝年一把将他从上抓了起来道:“清醒点了!芳娇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什么?”夏夜还一脸迷蒙的感觉,“芳娇……芳娇死了?你说什么笑呢,年哥?”
汝年没再跟他废话,直接将他扛了起来,扔在了灶屋里芳娇的旁边,这下,他才彻底地傻眼了!
芳娇真的死了!就死在他家灶屋那堆干草上!而且他完全不知道是谁干的!
第二天,胜芳馆的姑娘服食过量御春散死在夏夜家里的事传遍了整个雅州城。和前几日欧阳公子的死一样,引得大家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夏夜为了寻求刺激逼芳娇吃的,也有人说是芳娇为了讨好夏夜自己吃的,还有人说是城里来了有怪癖的杀人狂干的,不单单莫名其妙地杀了欧阳公子,还把芳娇这种姐儿都给杀了。一连出了两桩命案,城内有些人心惶惶了。当日下午,夏夜灰头土脸地从衙门里出来了。原来昨晚他还没从芳娇死了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时,衙门的人就找上门了,后来被带去了衙门。因为一时说不清芳娇到底怎么死的,又不肯把汝年在场的事说出来,所以温大人循例把他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曲尘找到齐妈妈,花了些银子和口舌买通了齐妈妈,由齐妈妈去衙门里做了个证,说芳娇平日里有服食御春散的习惯。温大人也为了图快当省事,草草地把这案子给结了,放了夏夜出来。
夏夜被他的伙计接回铺子时,曲尘和汝年都在后院。他一脸晦气地走过去坐下道:“怎么样?想到是谁没有?害得爷爷我过了回坐牢的瘾,要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得揍死她不可!”
“去洗个澡回屋换身衣裳吧!”曲尘递了杯茶给他道。
他一口灌下,捏着茶杯愤懑道:“他娘的,居然敢跑夏爷爷这儿来杀人了!还杀了夏爷爷睡的女人,这人我非得找出来不可!我自问没在城里结过仇,那多半就是芳娇了,可芳娇那么个胜芳馆的姑娘能跟谁结大仇?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气死我了!”他手一摔,把茶杯摔成了几瓣。
“行了,”汝年拍了他肩头一下道,“这事曲尘已经在查了,你先回屋换身衣裳吧!在牢里待了一夜,什么味儿都出来了,赶紧去!”
“对了,年哥,那人是男是女?”夏夜追问道。
汝年抄手道:“我刚才还在跟曲尘说,那人多半是个女的。无论是从身法还是身材来看,我都觉得是女的。可正因为是女的才觉得更奇怪。芳娇是胜芳馆的姐儿,一年到头都是跟男人打交道,她能得罪什么女人去?况且我看那女人颇有些身手,像是惯走江湖的,一个这样的人跑来杀芳娇,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