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梳揉着胳膊,故意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打碎的,是你们庞三小姐动手打人呢!”
“少跟我废话,你来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华氏喝道。
“怎么回事?”曲尘和曲中忽然出现在了门口。曲尘就是不放心宝梳头回上菜,所以抽身过来瞧一眼,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阵碎想,连忙快步地走了过来,却看见一地的碎水晶。
“你来得正好……”
“阮曲尘!”没等华氏开始告状,宝梳忽然假哭着跑了过去,一头扑进曲尘怀里呜呜道,“这活儿我不做了!没法儿做了!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这哪儿是来做甜品啊,分明是来挨打的!呜呜呜……人家被打得好痛哦……”
说到这儿时,她扬起头贴着曲尘的脸颊轻轻地吐了几个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曲尘的眉心立刻皱起,目光飞快地在那几十个水晶杯盏上扫过,但表情依旧如故,看不出任何变化。
“行了,先别嚎了!”华氏指着曲尘怀里的宝梳生气地问道,“阮管家,人是你找来的,甜品也是你一力荐给公公的,她说不做就不做了,最后一道甜品上什么?你说!”
“既然老爷把宴席菜单的事儿交给了我,我会把最后一道甜品上出来!”曲尘单手拢着假哭的宝梳,正色道,“眼下不是大少夫人在这儿训人的时候,若是有什么差池,等宴席散后,我只会跟老爷交待!不过几个水晶杯盏打碎了,没了水晶杯,还可以用其他的杯具代替,曲中!”
“哥,你说!”曲中忙道。
“洞月楼库里有一套还没用过的白瓷盏,应该够数,立刻去叫冷掌管开库取盏,清洗后拿来盛东西,多叫几个人去,手脚快当点!”
“知道了,哥!”曲中说完飞快地跑了。
“这样行吗?”刚才那贵妇满眼狐疑地问道,“你最初可是跟老爷说的用水晶杯盏来盛,眼下又换做白瓷杯……”
“贵姨娘,您果真不当家了,空闲得跑后厨来玩儿了?”曲尘冷笑道,“我是这么跟老爷说的,可没这么跟所有来客说,大不了一会儿老爷面前我受责罚便是。到是你们三位,外面那么多客人不去招呼,跑这儿来看宝梳做冰麒麟,回头老爷问起,看会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
“哼!”华氏狠狠地瞪了曲尘一眼,拂袖而去。那叫贵姨娘的妇人也冷冷地瞥了宝梳一眼,转身走了。庞亭玉自然是那个最气的,气得心口一直在起伏,恨不得立马拉了那可恶的女人离开她曲尘哥哥的怀抱里。可想归想,她知道这会儿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也甩头走了。
待那三人都离开后,曲尘拍了宝梳后背一下道:“还抱着不放手了?”
“人走了?”宝梳立刻从曲尘怀里退了出来,转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道,“还好走了,不然今儿麻烦了!”
“杯盏真有毒?”
“你跟我来!”宝梳拉着曲尘进了房间,让海樱和初真在外面先看着,然后指着那些杯盏道,“有些没被动过,有些却有水痕。刚才我被你叫去的时候,海樱和初真也出去过,很明显有人在那时进来过,而且动作极快地在一些杯盏上抹了毒,因为是透明的,不就着阳光很难辨别出来。”
“什么毒?”
“眼下还不知道,得等我回去慢慢研究研究再说。”
曲尘看着那些杯盏沉思片刻后道:“把所有杯盏封起来,待会儿用白瓷盏装,应该差不多吧?”
“效果不如水晶杯盏,但我的冰麒麟不是浪得虚名的,味道自然也是一样儿的好,不过――”宝梳纳闷地问他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清洗一遍,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三个说得清楚吗?”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我会让侯安封上,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若是杯盏清洗了,那不就等于那下毒人所有的罪证都清洗了吗?”
“你打算查出来?”
“为什么不查?”曲尘抬手理了理宝梳刚才撞进他怀里弄乱了的发丝道,“都栽账到你头上了,势必是冲着我来的。敢打我媳妇的主意,我会叫他后悔一辈子的。”
“少来!”宝梳拨开曲尘的手,警觉地退后了两步道,“阮曲尘,从今儿开始我要跟你保持有效距离!”
曲尘笑了笑道:“这话稍后再说吧!赶紧把冰麒麟做出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上甜品了,不能叫外面等久了,知道吗?”
“知道了,出去出去!”
曲尘随后叫了侯安来,把那些水晶杯盏全都封存了起来。白瓷盏很快送到,宝梳三人齐心协作,准时地将冰麒麟送上了桌。等把所有冰麒麟都送走后,三人坐在房里歇息,个个都累得胳膊酸痛不已。
“宝梳,你说是谁背地里下毒啊?”海樱揉着胳膊问道。
“别问了,与我们无关,横竖不是我们就行了。”
“哎哟,”海樱摇摇头道,“我觉着这大户人家吧,就算是非多,往后还是少来为妙!要不,我们先走了,可累死我了,原来摇个冰麒麟这么累人,非得找你们家阮曲尘多拿些红封子不可……”
“管家娘!管家娘!”侯安忽然推门跑进来笑道,“赶紧的,再做些冰麒麟出来!”
“还做?”三人齐声喊道。
“是啊!每人就那么两勺,好些人都没吃够呢!老爷发话了,每人再添一杯!”
宝梳要疯了,胳膊都酸死了,谁爱做谁做去!她靠在椅背上,诗经摇摇头道:“跟你家老爷说,明儿请早!”
侯安忙道:“请什么早啊,管家娘!劳烦您快当点吧!外面都还等着呢!今儿不单单是给老爷长脸面儿,也是给大管家长脸面儿不是?”
宝梳抄手哼哼道:“给他长脸面儿?我恨不得扒了他那狐狸皮呢!”
话音刚落,曲中捧着一个小托盘跑了进来笑容满面道:“老爷打赏送到!嫂子,二十两打赏你先收着,赶紧动手吧!”
“哇!”海樱立刻跳了起来,什么疲劳埋怨恨都没了,上前捧起那四锭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像朵菊花道,“有打赏!有打赏!真好呀!宝梳,快点快点,累死也今儿这一回!没准待会有更多打赏呢!”
“是啊,嫂子,快点吧,外面真等着呢!”曲中忙道,“你要不做,叫老爷和哥脸面往哪儿放呢?你是不知道,外面好些小少爷小小姐还在抱着那白瓷盏舔杯底儿,不肯撒手呢!就冲着那些小娃娃,你也该做是不是?”
“行行行,看那些小娃面儿啊不是给你家老爷和你家管家老爷面儿!你们俩给我闪出去,不许偷看!”
“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
结果宝梳三人又摇了四桶,这才把外面那些吃新鲜的客人打发了。等从洞月楼出来时,三人的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了。不过海樱别提有多高兴了,捂着满满一钱袋打赏银子笑眯眯地对宝梳道:“下回有这样的好事儿,别忘了叫我哦!”
宝梳用胳膊撞了她一下道:“刚才是谁说大户人家是非多不想去了?看见有打赏银子了,连命都不要了?”海樱勾着宝梳的肩头,抛了抛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笑道:“不是你说的吗?有银子不挣那是傻子呀!我哪儿会想到,那个庞老爷能这么大方,单单打赏就给了我们一人二十两,嘿嘿……等于我爹这回买瓦檐瓦片只费了五两罢了,太划算了!”
“哦……”初真忽然停下脚步,皱眉想了想道,“我差点忘了下午要跟汉明叔一块儿去看戚伯伯的事儿了。这附近有没有生药铺子,我想买几味上好的药材给他送去。”
“初真你还真去啊?”海樱问道。
“怎么不去呢?戚伯伯待我一直挺好的,他老人家现下又病在家中,我既然来了城里就得去瞧一眼。”
“那个戚汝年啊!”海樱一脸不服气地摇头道,“回头叫他后悔死!初真,你不如就跟绾绾的爹好了呗!往后没准能混个什么官夫人来做做?头衔比戚汝年还大,压死他!”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初真在最近的一家生药铺子里买几味药材,回去和海樱的爹碰头后,一块儿往戚汝年家去了。宝梳和海樱没去,两个嚷着累死先人的家伙倒头就睡了,一觉睡到了快天黑,直到海樱的爹拍着门叫她们,她们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海樱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伸了个拦腰,把门打开问道:“爹,你们回来了?”
“还睡呢?初真回来没有?”刘汉明问道。
“初真啊?不知道啊,您不是跟她一块儿去了戚汝年家吗?”
“是一块儿去的,也是一块儿回来的,只不过我送她到门口就去找你哥了,可刚才初凝跟我说,没见着她回来啊!”
“不会吧?都到家门口了……”海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怎么会不回来啊?”
“你是不知道,下午在戚汝年家遇着点事儿,我怕那孩子心里想不开,做点别的事儿,那我就真对不起她爹娘了!赶紧把宝梳叫起来,去找找她!”
“什么事儿啊?”宝梳听到这儿,瞌睡也醒了大半,连忙翻身问了一句。
“起来再说!都出去找找!她又没来过城里,不回这儿,能去哪儿啊?”
宝梳忙起了,大略地梳洗了一下,便跟刘汉明海樱以及夏夜出去找初真了。在路上,刘汉明把下午在戚汝年家的事情一一告诉他们。原来下午那阵,他和初真去戚汝年家时,戚老爹正准备出去散散步。见他们来了,很是高兴,连忙请了到厅堂里坐。
戚老爹见了初真,满面惭愧,一直说对不住初真爹娘,有愧于当初的托付。初真也安慰了戚老爹几句,说她并不怪戚汝年。三人正聊得起劲时,家里新请的一个小厮忽然领着四个人进了门。
戚老爹正想起身问问是谁时,走在前面的那位年轻妇人立刻跨门进来,向他深深道了个万福,口中说道:“媳妇给公公请安了!公公一向可好?大人很是牵挂,特地让媳妇来请公公去建州!”
听到媳妇二字,惊讶的何止是戚老爹,刘汉明和初真当时也愣了。戚老爹奇怪地问道:“你是不是走错门儿了?我家哪儿来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