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已是变了模样,生着的人与死去的所看到的黄泉是两个样子,有些东西生者见不到,有些东西黄泉背后的势力不愿让生者见到,比如孟婆汤的秘密,它不仅洗涤了你的魂,将记忆洗掉,同时还将你自己也洗掉,没有了你的意识,灵魂也成了空壳,转世时新的意识,那还是你吗。
道士茫然千古后找到的真我,和尚沉沦万世所渡的自身,也便是在轮回中苦苦找寻这记忆深刻的第一世。
但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人们只知死后可轮回,却不知轮回中的隐秘,至少如今一众鬼魂中的一个普通的小鬼不会知道此事。
毕萱文还未忘却前世,只是想起被天上俘虏前,自己毅然自绝,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己没了关系。
队已经排到,进了个单独的密室,体内法力已是一丝不剩,看到了眼前的孟婆,笑眯眯地将孟婆汤端给了自己,内心复杂。
“我以前也是黄泉的,是摆渡妇人的弟子。”
她进行着最后的挣扎,非常珍惜自己的记忆。
“没事,你也知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轮回了,此前已经喝过了不止千万碗,孟婆汤了。”
孟婆明显知道隐秘,但仍是劝着。
“你想想,这些记忆若是不珍贵,忘了也没事;真的是你无法忘却割舍的曾经,轮回中终会记起。”
毕萱文眼里闪着犹豫,若有选择,绝对是不会喝的,但面对偌大的黄泉,失去法力的自己算不得什么,若是不从,或许只有魂飞魄散,永世见不得战天,不若此时隐忍一时,战天终会将自己找回。
便是手颤抖的端起了汤,孟婆脸上露出了笑,这种无法割舍的记忆定是极度有趣,消散的记忆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时,定又能看一个有趣的故事。
但是突然是一个发着金光的鬼影走进来,看都未看一眼孟婆便是要通过。孟婆望了眼,未作理会。有的鬼生前是由大人物庇护,或是有大功德,大修为,便可保留真我,保留记忆,不需要于其他鬼魂后排着。
但那鬼影突的又是停下,望见了那边的毕萱文,使得那孟婆眉头一皱。
“她我也要带走。”
碗口已是到了嘴边的毕萱文手一顿,抬起了头,竟是十万年间日夜中思想的泪水浸湿枕巾的那个人,在金光中粗犷的脸庞也是显得英姿非凡,气宇轩昂,眼里仍是往常的平静霸气,眼泪竟是不觉的流出,瞬间已是失了态。
“十万年了,你这十万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已是泣不成声,灵魂已是变了几分形,看得战天心中是被敌人的法则搅碎一般的疼,也是有些愧疚。但孟婆挑了下眉。
“我记得没哪条规定说你还可以带一人走吧。”
战天没有理会,而是有些惶恐的看向了毕萱文,连忙说。
“我,不小心走丢了,回不来,才找到了路。”
毕萱文看到此时战天的样子,听到他的话,不由笑了出来,但还是装作愤怒。
“还是那般傻,你怎么也死了,那群天上的鬼儿子把你也杀了,下辈子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我杀了天上基本所有人,连其后体系也是直接无无之下全部破灭,救了传说的我最崇拜的三个英雄,见到了些神话里的仙,然后被至仙杀了,骨灰也是不知何去何从。”
笑着说了最近的经历,毕萱文听不出其中的苦,但从战天眼神中的黯淡知道,他对自己的失败经历怕是难以忘怀,其间也定是不好受。
孟婆笑着看着他们,没有打扰,也没有不耐烦,毕竟他的时间多的是,后面的鬼的时间也是不少,毕竟有的时候孟婆会选择慢慢的劝着不愿喝下孟婆汤的人,劝完了还要细细地读完那人的记忆,才叫下一人进,而下一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前面还有多少人。
但当他们谈完了,又是才看向孟婆。
“有条件谈吗。”
“你也想留下她的记忆?”
“我只要真我。”
毕萱文想说什么,但又住了口。孟婆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又有些苦恼,但突的又是妥协
“那可以,反正你们的真我我也不要,帮我解决上面的麻烦,然后把你们的记忆给我。”
“可以。”
散发了圆满之上的修为,看向了天,那是黄泉的最高层,对战天有些感兴趣,但无仇怨。
“天上的那个至仙让我一定要灭她真我,碎你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但我没答应,便是让我只需将这符打入你体内,剩下只靠你的机缘了。”
一张黄纸上是没有字的符,像是江湖骗子骗人的低劣把戏中的道具,入了战天的体。
瞬间战天面色一变,感觉全身都在抽动,竟是撕裂身体的疼,直接倒在地上开始不断抽搐,牙冠尽是咬的泌出了血丝。毕萱文心一疼,毕竟若非为了自己,战天也不会这般,但身为凡人,只想起了以前的土方子,封闭了战天的痛觉。战天果然好了不少。
但战天很快便是发现痛苦只是个开端,他的修为已是尽无,但这无不是最关键,毕竟只要战天心意一通,法则仍是还在。但他发现自己对天地的感知竟是被剥离,也就代表他以后再也不能悟道。
“还好吗。”
毕萱文赶忙问战天情况。战天愣了一下,发现梦想愈加的遥远,但看到了毕萱文关切的脸。
“没事。”
红尘,暴风雨肆意侵袭着这个城市,连绵不断的雨让河面提升到了一个压迫着这个城每一个人心的高度,狂烈的雨让买菜的人出不了门,将人们封锁在了屋中,忧郁的透过玻璃看着连绵的雨,听着雨滴暴怒拍打这个世界所发出的声。但千年后的史书必定不会记载此时人们的烦恼,只会有有心人能知道或许闹的洪灾。
一个普通的小孩出生了。他叫任仙远。
与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小孩一般,出生时就会被父母推上读书这条路,流泪中找到世间自己应该呆的位置。
四岁,母亲教给他一门叫做物理的学科,没想让他搞懂,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丝了解,在将来,能学好。但他皱了皱眉。
“好不严谨的学科,只是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记住规律,然后用这个规律去干其他事。但学物理的人都不知道这些规律发生的本质啊。”
母亲只是皱着眉说别想那么多。
八岁,他和共同学之人一起玩,看见河边有人在钓鱼,但这河里钓来的鱼并不能吃,便询问原因。
“我只是闲的没事找点乐子。”
第二天,他的同学看见他是钓鱼的姿势,但手中没有鱼竿,仍然钓着鱼。
“你在钓鱼?”
“对啊。”
“笑死我了。”
同学笑着没有理会他,只是当做意料中的发神经,嘲笑了他一会儿,也好玩的试了下,但又绝的无聊而去。他见着同学离去的身影,没有挽回,怕惊走了鱼儿。
“我又不是为了钓鱼而钓鱼,只是为了找点乐子而钓鱼,不是为了能钓鱼,而是为了享受钓鱼这份悠闲,有没有鱼竿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十五岁,夏日里下了一场好大的雨,第一次大考结了束,那种被父母逼着学得淌眼泪的感觉已经消散,甚至都回忆不起,便是不在乎曾经的伤痛,而是决定放开的,让荒唐抹去悲伤。
“为什么雨中会感冒,但游泳就不会,难道我要在雨中运动保持体热。”
竟是在看着磅礴的大雨时决定出门。
“没淋过雨的人,一辈子也没法写出最好的雨景。”
但还是选择带把伞。
走到马路上,雨已是下的小了,手里拿着伞,但并未撑开,而是感受着落在身上都没什么感觉,抬起头,路灯下终是看清了观不到模样的雨滴,大片的似衣线的雨好似在努力破开承重的空气,风一吹又是似一块纱般盖在他身上,竟是又是看不清模样,只是觉得起了雾般竟使得远处的楼房看不清。
但雨终究又是下大,撑起伞,无需风,莫名的衣服竟是湿透,粘在了身上,却是不太舒服,小小的伞在雨中完全只是个摆设,便收了伞,在雨中奔跑,方向不是家,而是那暴怒的江上镇压一方的桥。
桥上看着河里的风景,衣服已是湿透,水见着衣服间的空隙已是被填满,便只有顺着而下,进了鞋里,头发也是有水聚来,迷了眼。
河里也是不平静,渔人乘乱在河边网着咆哮的河水漏下的鱼,却是命也不顾不怕一个巨浪将未来卷灭;河里的桥墩使得河水遇了难,起了一个个漩涡被后面的浪拍散。
“天上虽好终过闲,不似红尘万般难。
古人不知雨何降,也明逍遥在人间。”
却是不觉间学着吟诗,不管押韵对仗,只希望用这种浪漫的方式抒发感慨。
突然见着桥的那一头是一个打着花伞冲忙奔跑的姑娘,定是被雨滴浸湿了全身而感到冷与难受。只是顾着跑步时注意脚下每一步踏稳,却是路过任仙远时一脚踏进了水坑,溅了他一裤脚泥水。
“啊啊,对不起没看到。”
任仙远点了点头没太在意,毕竟裤脚早已打湿。
“你是专门出来看水的啊。真是勇敢呢,我现在是生怕被雨打湿,拼了命往家跑,而你还出来干着闲事。”
“我早都打湿了,现在不过权当游泳时的歇息。你还不继续跑,在这儿和我闲聊干嘛。”
那女子笑了笑。
“觉得挺有意思的,便问问。走了。”
便又是远去。战天看着她长得挺好看,便又回头看了眼。
梦中又是突然浮现了那转去的身影,莫名的竟是记着了,之后一直便再未忘记,没有恋爱时莫名的心动,只是仿佛成了什么重要回忆般,忆起时一笑。
但长久的学习压力冲散了心中的一切想法,包括自己,父母殷切的希望让自己埋没了心中的诗意。
十七岁,高考前两周,他的最好的朋友因为他太吵影响了他的复习,将他当着众人骂了顿,随后有了隔阂,渐渐越行越远。
他茫然的看向了四周,竟没有一个人抬着头,有的同学为了学习深夜翻书,但其他只当做家常,只是也开始学,没有人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来找自己的心,作想做的,连他自己也是为了学放弃了心中想要的。看着埋头为了理想折磨自己的人,看着只有固定名额的位置,有人在笑中占了名额,就注定有人会被挤下,他不知说什么。
只得吟起许久没做的诗。
“一龙飞天万龙追,千浪沉底一浪归。
凝天不见寸头安,俯地见田把锄弃。
日烈不寻庇人荫,风猛只当山头凉。
功成仙升何足叹,身在天上心不见。”
最后见着大学的毕业证书,只知雨中吟诗的少年时不复还。
便是收拾好行李。
“爸,妈,出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