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北,约莫五里之外,便是流月城大名鼎鼎的水月园。
园内清幽静谧,伫立着一棵偌大的垂杨柳,没有沾上不远处百艳阁的半分喧嚣热闹,而在园子中央,则伫立着一座精致的阁楼,美其名曰,水月小楼。
楼阁金碧辉煌,其上有着龙凤雕像,栩栩如生,气势磅礴。
而那楼阁第三层上方,匾额上有着金色字体,龙飞凤舞,飘逸间充斥着点点优雅脱俗。
经营小楼的是一位女子,名唤柳如梦,虽年方三十,但却具有流月城第一美女之称,流月城内各大世家纷纷给其几分面子。
“陈兄,你我果真是冤家路窄,这才几日不见,今日又在此遇到了。”
“李兄,还是这般无事献殷勤,这么早就到了。”
“怎么,陈公子,柳姐姐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是慕北眼拙。”眼神撇过正往此处走来的柳如梦。
“你们二人休要拿柳姐姐打趣,我这水月小楼可禁不起你们两位少主的折腾。”
来者是水月小楼的主人,柳如梦,人称,柳姑娘。
柳叶弯眉,目若点漆,吐气如兰,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身着一袭翠色长衫,颇有高贵雍容之范。
“柳姐姐,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洛十三,逆天行,前不久才来到咱们流月城,目前在我陈府中住着。还请柳姐姐能为我等安排一个好位置。”
柳如梦微微颔首,美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既是贵客,我等岂能怠慢,今日,第三层便留给陈公子了。”
李南归闻言,脸色立马不悦,眸中流露出一丝冷意,说道:“柳姐姐,水月小楼第三层一直是先到先得,况且是我先来的,柳姐姐,你怎能如此不分先后。”
柳如梦轻轻地碰了一下眉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两个小祖宗呀!”
这时,洛十三不忍驳了陈慕北的面子,又见柳如梦知晓,若是将这二人安排在一处,定然会拆了这水月小楼。
这时,洛十三说道,“不如,我们一起,这样,诸位就不必怕伤了彼此的脸面,柳姐姐也不必如此难为了。”
闻言,垂首低吟的柳如梦,眸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顺势而道:“如此,两位公子觉得如何?”
陈慕北神色从容,点了点手,嘴角微扬,缓缓地说道:“我无所谓。”
李南归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良久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肃然道:“不行,我有所谓,要我和陈家小子待在一处,我不自在,浑身都不自在,今日就算了,第三层就让给你们了,他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们走。”
“凭什么,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他们。”突然有一声甜美的话音,如同天籁,此时却有些刁蛮。
洛十三扭头,见她身穿黄色衣裙,美目圆睁,嘴角微扬,说不出的傲慢自负。
沈绾绾缓缓走来,语气强硬,说道:“这位公子,你好像不是我们流月城的人吧,既是外来人,你有什么资格如此分配,水月小楼历来是先到先得,陈慕北不过是后来的,有什么权力抢占我们的位置。”
李南归眉头一皱,话语婉转说道:“绾绾,不要胡闹,这次就当我们让给他了,你看陈慕北那个病怏怏的样子,我们作为健康快乐的人,岂能不体谅病者,你说是不是?”
沈绾绾闻言,眉头微皱,小嘴一撅,若有所思道:“南哥哥就知道取笑别人,既然南哥哥都这样说了,那这第三层就让给陈公子,南哥哥,我们走,对了,流月试快到了,祝陈公子的病早日康复。”巧笑倩兮,如百花盛开,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陈慕北淡淡一笑,丝毫没被李沈二人的话乱了阵脚,淡淡地说道:“借沈小姐吉言,我想不久后,陈某的病定会好起来的。”
“陈兄神色从容,若无其事,不愧是一族少主。”
“我陈家历来与李家及沈家不和,这样的话,我早已听腻了,况且,有了洛兄,相信我的病定会有所好转。”
洛十三疑惑道:“陈兄这是何意?”
川罗“少主常年与书为伴,每每看到北域风情皆为之惊叹,一心想要离开这里,流浪江湖,奈何少主责任重大,若离开,流月城陈家将风光不再,势必会被李家及沈家围攻,到时即是罪过,若让少主以沉重的负罪感行世,恐怕于心有愧吧!”
洛十三心中生起一阵莫名的怜惜,关切道:“川罗侍卫所言,洛十三佩服,但若是被繁杂的族规拘泥,与囚禁又有何不同,我看得出陈兄的豪情壮志,若有一日,你不再拘谨着古老的族规,去外面看看,天下很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希望有那一天吧!”
“公子,时辰快到了。”川罗在陈慕北耳边轻轻说道。
“洛兄,逆兄,水月之景快出现了,我们莫要误了。”
这时,月色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
这晚月色明亮,高悬天际,清辉如水,如霜雪一般洒落人间,落在这水月园的高大柳树上。
照亮整座水月小楼的灿烂月华,但望月台上月光轻柔,将水月小楼照得是亮如白昼,尤其是第三层,四面八方摆放着各色各类的晶莹宝石,由于角度不同,倒映着无数个月亮,更显得特别清冷美丽。
“水月奇景,果然名不虚传。”洛十三由衷地感叹道。
“对了陈兄,我先前听闻李南归说的流月试是什么?”
“这是我流月城中最为重要的盛事,十五年一届,目的是要选出下一任流月玉册的拥有者,凡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均可参加,不过,有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今年流月试的考场安排在了沉云山,那上面可是有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贼。所以,此次的流月试人数不超过双手之数。”
“既是如此,这沉云山,我倒是要闯一闯了。”
夜色深沉,空虚无星,宛如稠密的墨水,融化不开。
看似辉煌的表面现象酝酿着一场令无数人为之叹息的阴谋。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公子,奴家等你等的花都谢了。”一为着装富贵,面容浓妆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上座黑袍裹体,阴沉如水,先诧异后稍稍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娘,我还想是个孩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惦记我,你没看到阿豹每次见我,那双大眼睛看着我,我都觉得瘆人的很。”名叫三娘的女子莞尔一笑,眼眸露出一丝妩媚。她摆动曼妙的步伐,披风落在地上,顾盼生姿。
南公子眉头一皱,突然一惊,“最近沉云山可有大事发生?还有阿豹哥哪去了?”
这时,左边座位上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大汉说道:“前不久,我们找到了一座地宫,发现了墓下不仅保存完整,而且还有陈氏族徽的痕迹。我为了以防万一,派阿豹去看守了。”
“陈氏…”
“虎大哥,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密切关注地宫,有消息立即报我。”
“五日后,流月城便要举办流月试,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谨遵南公子之命。”
南公子眼睛一沉,冒出一抹深沉的绿意,“这一天终于来了。”
……
低声问道:“陈兄,有什么办法可以知晓一些消息吗?”
陈慕北道:“倒是有两个地方,你可以去试试,第一是百应堂,一呼百应,不过,需要很多钱。”
洛十三苦笑道:“我初来乍到,哪有什么钱,你直接说第二个吧!”
“百艳阁。”
洛十三眼睛一闪:“百艳阁,水月小楼旁边的那个地方吗?”
洛十三闻言后,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
陈慕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洛十三的背影,摇头道:“不过你现在去,恐怕不合适啊……”
夜色撩人,百艳阁更为诱人。
洛十三置身其间,左右有看不完的粉面桃腮似百花盛开般争奇斗艳,搔首弄姿。信步其中,只觉一阵阵香风扑面、只听一声声莺啼燕语、只见一点点红唇幽幽……
洛十三啧啧地道:“难怪陈兄说我不适合现在来……”
洛十三抬头看时,见那繁华楼阁里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诸多粉妆玉琢的女子穿梭其中,团团绕在那些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周围。大宅门前的牌匾上写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艳阁”。
百艳阁,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如此风月之地,倒也是个打探消息的绝佳之所。
洛十三刚一进门,门前的浓妆艳抹的老鸨立马迎了上来,粗略地打量了一番洛十三,身着儒服,一袭落魄,看样子是个穷人,走上前去,僵硬的脸庞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容,笑道:“公子看着是生脸呀,可有相熟的姑娘没?”
洛十三似乎若有所思,手腕一抖,摸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微微一笑。
老鸨顿时明了,朝着满园春色,叫喊道:“姑娘们,客人来了,下来伺候呀!”
“哟,好俊俏的小公子啊。可是第一次来?”一位美人凑过来想摸洛十三的脸。
洛十三讪讪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第一次,第一次……”话音一落,大厅里立刻冲过来十几个姑娘将洛十三团团围住。
“公子可看上那位姑娘了?”
躲在众艳后面,月儿宛如羞答答的玫瑰,胆怯地不敢走出来。
“就那位吧!”
月儿虽无青楼女子的妖艳服装,但身上自带的天真气质令她在这一群“美女”中清新脱俗。
她微笑着,眼圈有些红:“我自幼是一个孤儿,从小就被春娘收养,也没有要好的姐妹,在这百艳阁比起那些姐姐来说,我的容貌也不出众,你为什么要选我。”
洛十三沉默了一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那些女人,穿金戴银,浓妆艳抹,俗不可耐,可能,就是你这般单纯吸引到了我。”
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笑道:“春娘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洛十三剑眉微挑,消瘦的脸庞,面色平静,嘴角微微牵起,顿时浮现一抹戏谑笑容,自恋道:“你看我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骗你。”
她淡笑着应和一声,“好吧。”
洛十三眉毛一挑:“月儿,那你想必在流月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对流月城的势力有个大致的了解吧!”
月儿在洛十三耳边吐气如兰,胆怯怯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你打听这做甚?”
“我只是问问,既然你不说,那就不说了吗?”
月儿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闪过一丝精光,舔了舔红唇,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流月城,有四大家族实力最为雄厚,以城主沈家为首,李家和陈家分庭抗礼,百应堂宗家次之。沈家作为流月城霸主,不禁座下有四大家将,还拥有流月城至宝流月玉册。”
洛十三满脸疑惑,“沈家?四大家将?流月玉册?”
“沈家家主,沈煜,实力未知,刀枪剑戟,厄刀沈炼,也是流月城实力修为最强者,然后是天剑沈破,可此人十六年前已经消声灭迹,至今生死未卜,再者是逝水枪沈狱,一枪西来,谁与争锋?最后是非也然也戟,沈泣,据说他是道门弟子,只会说然也,非也。还有流月玉册,乃是流月城最为珍贵的宝物,有缘者得之。”
“那李家呢?”
“李家十六年前,迁来流月城,短短几年,就跻身流月城霸主之一,而李家少主李南归乃是流月城年轻一辈中的顶尖存在,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关于李家的信息,我也是知之甚少,但据传闻,李家乃是隐世八族之一的南离李氏宗族的分支。”
“百应堂宗家,流月城首富,掌握关于流月城之外的一切信息和流月城一半财路。”
“还有陈家,应该是这四大世家中内部繁杂,甚至时常内讧都见怪不怪了,陈慕北这个身份地位,名不副实,皆因他天生病疾,无法踏入修途所致,再加上他二叔陈显坤,狼子野心,所以,看似金玉其外的家族,早已其中败坏如虫蛀。”
“不过这四大家族中,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最为神秘的人居然是个女人,还是陈慕北的母亲,甚至据说和南纵皇族有些关系。”
洛十三若有意味地勾起一抹狐疑之色,面色微变“万万没想到,你这个一个普通女孩,竟然知晓关于流月城四大世家这么多的消息。”
“百艳阁,虽不及百应堂,但来的不是奢侈富人就是达官贵人,他们时常聊流月城的所见所闻,故此,耳濡目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