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在那里的床榻上,有着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盘坐,少年身躯略显单薄,双目紧闭,那张属于少年人本应该朝气蓬勃的脸庞,却是萦绕着一股血气。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顿时心神清明。
推开门,举目望去,朦胧间可以看到一泉十丈宽的清池,池水水面随风荡漾,水波粼粼,其中又有数头火红色鱼儿摇头摆尾,嬉闹游过,极尽自然之美。
“琼姨,你能轻移玉步,同我谈谈关于陈公子的事情吗?”
“少爷的事情我作为奴婢本不该多言,但洛公子既然是少爷的朋友,我能感觉到自从洛公子来到陈府之后,少爷明显变得不一样了,洛公子于我慕北有恩,于我亦是大恩,那我就讲讲慕北小时候吧!”
望着少年稚嫩的脸庞,琼姨和善的点了点头,转身的霎那,浑浊的老眼,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少爷出生时,夫人就难产死去,你看到少爷每日都要喝药,这都是从娘胎里带的病,天生的无药可医,只能缓解他的痛苦罢了,每每看到少爷那大好年华只能每日与药物为伴,少爷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去外面看看,可你看他如今的状况,恐怕离开流月城几里后,就会承受不住路程颠簸,旧病复发。”
洛十三掩脸无奈地苦笑道:““每日与药物为伴,还继承着家族盛衰,对于陈兄而言,他默默地承受了多少啊。”
双鬓微白的琼姨看着池中绽放的莲花,轻叹了一口气,饱含沧桑的双眸中露出一丝无奈,“未来陈家所有的期许,一切希望,都在少爷身上,他从小就肩负着家门传承的压力,活的并不快乐,可他未曾叫苦,从未曾埋怨过,我记得,六岁的时候,他因为想念妈妈,哭声响彻流月城,当时的他,是我见过的所有同龄小孩中,最缺少母爱的人。”
“……”洛十三没有言语,低头望着洁白如玉,青翠欲滴的莲池,荷叶上沾满了水珠,像一颗颗珍珠晶莹剔透,不禁幽幽一叹,眼里露出一丝黯然,一滴清泪顺着清秀的脸颊滚落下来。
荷花池中,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一片荷花,轻浮于湖面,致水波荡漾,如吹皱一池春水,泛起了层层涟漪,波光粼粼,折射着殷红的霞光,倒映着苍白的落日,熠熠生辉。
鱼嚼荷花瓣,游龙涌清波。
万物有灵,造化无穷,天地之力,穷尽一生,也难以摸透,我们唯有身处其中,才能发现一点奥妙。
洛十三微闭上眼,脑海中雾气散发着莹莹金光,眼中金芒闪烁,蓦然睁开眼,盯着鱼嚼荷花,漾漾清波,只觉心旷神怡。
历来为振兴家族的人,向来数不胜数,前赴后继,但这无疑不是个灾难,难道家族真的比得上一个孩子的一生吗?
答案,孰是孰非,已然不是那么重要,关键是看一个人的心。
“我又何尝不是从小缺爱呢?”
洛十三沉默了片刻,忽又问道:“那陈兄的母亲呢?”
琼姨猛然一怔,面色僵硬,失声道:“夫人?!”
看着洛十三,琼姨默默的看着洛十三,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琼姨眼神黯然,有些惆怅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这个秘密会在我心里一辈子,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现在,慕北长大了,关于他母亲的一切,他应该知道……”琼姨一直以“少爷”来称呼陈慕北,却终于在此刻喊出了“慕北”二字。慈爱之下,泪流满面。
“夫人,姓云……”
洛十三也抬起眼眸,带着满脸的惊讶看着琼姨。看来前几日在百艳阁,月儿口中的消息八九不离十了。
“云?”洛十三瞳孔微缩,一阵动容,意味深长地说。
在神州之上,除了…南纵王族!
琼姨愣了愣,叹了口气:“洛公子猜得不错。夫人的真实身份便是南纵皇族的云婉公主!”
洛十三双眸微抬,眼色溢满了失神,“没想到陈兄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
“那伯母还在吗?”
琼姨却是温和的笑了起来,慈爱的说道:“应该是在世的吧!”
陈显乾面目慈祥地看着坐落在窗边的花盆,只是花盆之中,尽是土壤,不见绿意,“婉儿,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一起种下的花吗?只可惜,你不在,它永远也不会开了。”
此时,城主府小院里面。
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头发束在脑后,刚毅的脸庞看起来十分冷峻,只是那狭长如刀的眼眸中透着一抹狠色。
身上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沈绾绾吓得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进来,顿时眉心拧成一抹愁思,脸色有些苍白。
“绾绾,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最近生病了吗?”沈煜皱了一下眉头,沉声问道。
“没……没有。”沈绾绾急忙摇头,她心里慌张不已。
沈煜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皱了一下眉头:“不对,你心绪繁杂,手脚冰凉,定是有事!快说,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李南归那小子。”
听到沈煜的话,沈绾绾顿时心中一惊,
“怎么可能?女儿可是这流月城的小公主,谁敢欺负我?”沈绾绾急忙摆手道,显得有些慌张。
“绾绾,万事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很累的。”沈煜轻轻将手搭在沈绾绾的肩膀上,安慰道。
“毕竟你们现在还小,不适合谈情说爱,况且那小子一看就是一副花花公子,把女儿交给他,我不放心。”
“父亲,你说什么呢?”沈绾绾俏脸一红,水嫩如蜜桃的肌肤顿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然色。
“好了,绾绾,再过几天就是流月试了,好好努力吧!”
沈绾绾独坐窗边,心绪不宁,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面全部都是李南归的身影。
“小姐,你已经坐在这里足足一个时辰了,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吧。”旁边的侍女提醒道。
沈绾绾不答,将玉梳轻轻放下,望向窗外的满天飞花,眸光中透出一抹思念,那倾城的容颜让一切美好事物都显得黯然失色,她轻声道:“南哥哥,绾绾真的喜欢你。”
“绾绾,你没事吧!”沈狱将厚重的大手搭在绾绾的肩上,看了看她,沉声说道。
“啊…哦…我没事。”沈绾绾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
“怎么,最近修炼感觉有些累了吗?”沈狱轻声说道。
“没?怎么会?”沈绾绾眼神复杂。
“那就是春心萌动了。”
“师傅,你说什么呢?”望着沈狱的笑脸,沈绾绾俏脸略微有些羞红,低声道。
沈绾绾轻咬着牙,小脸上,也是有着痛苦之色涌动,苦恼道:“师傅,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
沈狱气定神闲地说道:“为师一生无欲无求,时至今日,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我想,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美好、甜蜜的,是勇敢表达的。”
沈绾绾扁贝般的牙齿轻咬着红唇,喃喃的说道:“甜蜜美好,勇敢表达…”旋即,对着沈狱挥了挥手,便是转身窜出了房间,“我知道了。”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这丫头…”沈狱摇了摇头,无奈道。
“不知道这份情意对于绾绾来说到底值得不值得?”沈狱耸了耸肩,淡淡说道。
…………
李府门口,落叶纷飞,满天残云。
“绾绾,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据我所知,这好像是你沈家的珍宝吧!”李南归抬起头,那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沈绾绾。
“因为我喜欢你啊。”沈绾绾看着李南归,容颜上挂着不可掩饰的欣喜,看见李南归后,微笑着说道。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听到沈绾绾大胆的表白,李南归露出了小女人的姿态,脸颊绯红,虽然自己是个小霸王,但这也是头一回有人对自己表白,不知该怎么办?
“这样吧,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以后我肯定也会有事情要让你帮忙。”沈绾绾想了一下说道,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李南归低着头,俏脸依然满是晕红,犹如天边的红霞,嫣然水嫩如玫瑰花。
“你当然能帮我的啊,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欺负回来呀。”沈绾绾看着李南归稍稍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想着南哥哥还是喜欢我的。
听到沈绾绾的话,李南归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妹妹,哥哥帮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说帮可是生疏了。”
“既然南哥哥这样说了,绾绾也不便推辞,待我想起来,我再同你说。”沈绾绾面色一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着李南归清瘦的身影渐渐远去,沈绾绾微笑着,喃喃地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你的承诺就能实现了。”说完之后,沈绾绾那瞳眸中闪过一丝阴寒之光,缓缓转身离开。
在她离去时,玉手抚摸着手中的风雪环佩,眼神顿了顿,道:“绾绾,你的确很特别,但却不在我的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