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周后，蓝玖正要换衣服上班，听见另一个夜班女生问她：“你看新闻了吗？”
蓝玖突然被问得有些懵，她问：“什么新闻？”
“你不知道啊，就是之前打你的那个客人，今天上午曝出新闻说他死了！”
“什么？死了？”蓝玖整个人惊住了，换到一半的衣服都忘了，她掏出手机，问道，“哪儿的新闻？你给我看看！”
蓝玖看着新闻照片上在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熟悉的纹身，寸头，只是因为发胀，身材和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谁了，蓝玖看到新闻说死亡时间在三天前的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初步怀疑是仇杀，因为被人捅了十四刀，像与他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而且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右手被砍了下来，几乎一地碎肉，像是被强行锯下来之后又剁碎了一样，已经残缺不全了。
蓝玖反胃了好一会儿，才看新闻的文字。新闻里介绍说男子名字是王福伟，本地人，人称王二狗，是个无业游民，平时就喜欢欺负弱小，下到偷鸡摸狗，上到打劫学生和老人的钱，虐待自己五六十岁的老母亲，调戏女学生，什么都干过。因为结仇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没人想到蓝玖，她抱着手机，靠在墙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叫她干活，她才回过神来，穿好衣服去工作。
蓝玖总觉得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她不知道哪里奇怪，只是怎么都压不下去。董光永被打，李斌被划掉半只耳朵，到这次的王福伟被杀。仿佛只要和自己有过节的人都先后出事了，难道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自己就是自带什么噩运光环？
“蓝玖。蓝玖！”一个声音把她从发呆中惊醒，她抬头一看，是主管。
“怎……怎么了？”
“我让你去送个外卖，你在发什么呆？”
“可是……我不认识路啊？”蓝玖有些懵，“而且我也没车。”
“那就让穆暖跟你一起去，你抱着虾，免得洒了。”
“好……好的。”
蓝玖坐在穆暖身后的车座上，任由穆暖絮絮叨叨了好几句也没回话，然后突然打断他问了一句：“你知道吗？”
穆暖等了一会儿，发现蓝玖没有继续说，才问：“知道什么？”
“王福伟死了。”
蓝玖看着后视镜里穆暖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好像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疑惑道：“王福伟是谁？”
蓝玖勉强笑了笑掩饰道：“哦，我忘了你那天调休去买你这辆宝贝摩托了，其实就是一个顾客。跟我有点不太愉快的事情。今天看新闻说他死了，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被调查呢。”
穆暖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那他死了你什么感觉？”
蓝玖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也不知道，其实今天在新闻上看到对他的介绍，都是负面评价，什么偷鸡摸狗，抢劫学生，虐待老母，欺凌弱小，平时像这种人，如果是电视剧里的，大概弹幕都会说‘人渣请原地爆炸’，就是我自己可能也会说‘这种人就是该死’之类的，但真在现实里遇见了，我好像还是觉得杀人不是正确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没有人可以绕过法律私自审判其他人，决定其他人的生死，哪怕这个人罪无可恕，是个人渣。这个问题，电影《心理罪之城市之光》里也讨论过了，法律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阴霾下还坚信光明的人。”
穆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一笑：“没想到你还挺理性的呢。”
蓝玖礼貌性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侧前方的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