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领主制的存在对于中央来说是一个大问题吗?”诸葛聿铭严肃地说道:“由于世袭领主世世代代都掌控着地方的大权,因此他们对于中央的命令时常会阳奉阴违。一旦中央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么在地方的他们往往会兴起这样那样的野心,以至于割据称雄。”
“所以,王上才决定废除领主制?”托蜜儿问道,“那王上方才为什么又答应凯文表哥的请求呢?”
“毕竟他为这里的百姓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啊。”龙翔天叹道,接着又促狭地笑了起来,“我并没有让他直接管理这座城市,我只是让这里成为他的食邑而已,这样他只有享受此城贡税的份。”
“真是有够奸诈的。”托蜜儿明白了龙翔天的苦心,笑着说道。
这时,一封书信从托蜜儿的衣袖中轻轻地飘下,落在了龙翔天的脚边。
“这是谁写的信?”龙翔天拾起书信问道。
“是我的舅舅,也就是已故的罗普尔城主。”托蜜儿显得有些伤心。
“哦?是他写的?你看过吗?”龙翔天问道。
托蜜儿轻轻地摇头。
“那么能让我看看吗?”龙翔天问道,“我对罗普尔很感兴趣呢。”
“可以的。”托蜜儿点了点头说道。
得到了托蜜儿的首肯,龙翔天便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书信,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越看,龙翔天就越加敬佩罗普尔了。
“好,写得真好啊。”龙翔天拍着大腿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看来你的舅父也十分赞同废除领主制呢。”
“怎么这么说?”托蜜儿有些奇怪。
龙翔天并没有立刻回答托蜜儿的问话,而是一直看完了整篇信之后,才对她说道,“你舅父在信中已经对我提出了‘废领主,兴王权,征兵士,统天下’的目标啊。这并不是一篇遗书,而是一份国策报告啊。”
“什么?”托蜜儿更加吃惊了。连忙从龙翔天的手中接过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这实在是太惊人的观点了啊。”当她看完这封信之后,也被其中所提出的方略给吓住了。
“呵呵,惊人?”龙翔天笑了起来,“我觉得这是最现实的观点呢。”说着他便低下头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过了好一会儿,龙翔天抬起头来笑着作出了决定,“既然人家老爷子对我们都寄予如此深切的企盼,那么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啊。下令所有部队,明日立刻拔营启程。我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迅速将剩余的三座城给收复了。”
“是,王上。”托蜜儿和诸葛聿铭齐声领命。
再度出击
十月金秋的清晨凉爽宜人,虽然四周的树木已有些发黄,稀稀拉拉的老叶从树梢上飘落,但却无损于这大自然天成的美景。太阳的柔光斜斜地照射在城头,那闪耀的金色的朝云,轻轻地飘浮在空中。清新的空气充溢着整个大地,早起的鸟儿已然在枝头奏起了欢快的乐章。
城池刚刚从朦胧的睡梦中清醒,两扇城门被重重地推开。还算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有了小贩那早起的身影。新的一天开始了,经过昨夜的热闹与疯狂,城中似乎还有些欢乐的气氛尚未消去,一些仍在睡梦之中的人们,嘴角边依稀还挂着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一天最为美好的时刻,一群年轻人出现在海都尔城贯穿南北的青石大道上。他们的打扮十分相似,一件绣着银色游龙的披风,加上一件颜色各异的真丝锦袍,构成了他们看来简单又不失华贵的穿着。他们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脚下步伐就像蝴蝶飞舞一般的轻快,踩踏着犹若鼓点一样的节奏,兴冲冲地朝城门走去。他们要出征,就在这个狂欢的气氛还未散去的清晨,他们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城外圣龙军大营之内,早已是肃静无声,所有的士兵都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候着主帅的下令。对于这样突然发生变化的命令,士兵并没有什么怨言,因为服从命令本来就是他们的天职,更何况昨天并没有进行什么战斗。除了夜雨和水天行带领的先锋部队之外,其他人甚至连剑都没拔出鞘过,便顺顺当当地来到海都尔城下。说实在的,他们在听到立刻拔营作战的命令时,还有些高兴呢。
“终于可以杀上一场了。”士兵们兴奋地想到。
“王上的意思是先将安农与施科尔这两座小城给打下来么?”身着青色长衫的诸葛聿铭问着比他快上几步的龙翔天。
“是的,我已经让水天行带五千人马去凯洛克与月如枫的部队会合,这样便可以解除来自凯洛克的威胁。正好让我们大军能够专心至致地攻打安农与施科尔啊。”龙翔天笑着说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对于安农与施科尔之间的战斗也必须有个先后顺序才行,总不能同时攻打两座城池吧。”诸葛聿铭思考道,他低声地询问龙翔天,“王上的心中可有什么底策么?”
“我想先攻打安农城,一来它离我们较近,部队一日夜之间便到达,二来沿途都是大路,正好便于我军物资的运输和大规模部队的行动。”龙翔天说着打了玩笑道:“你总不会希望我们这几万人的部队往山间小道上摆吧。”
“那倒也是,走大路敌人也不怎么容易搞伏击啊。”诸葛聿铭笑了起来,接着问道,“安农与施科尔之间的大路被我们切断,可他们还有几条小路可通往来。这些小道虽不能安置我们这大量的人马,但用来安置他们那两三千人的小兵可是绰绰有余了。”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啊。”龙翔天笑得更开心了,“对付他们增援的问题可以让凯文和罗那去做嘛。他们的部队大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而且凯文和罗那在安农和施科尔守军中还是小有威名的啊。”
“啊?王上,这么说你都想好了?”诸葛聿铭有些吃惊,“难怪对于这一场战斗的作战计划你都没询问我们的意见。”
“呵呵,偶尔也得自己练练啊,对于这种只有两千多守军的小城,我们怎么打都不会输的。何况万一要是有个差池你们也会提醒我的,对吗?”龙翔天笑着说道。
“那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啊。”诸葛聿铭拍着胸脯保证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位于城外的圣龙军大营。守门的士兵在验过了龙翔天身上的印章、虎符之后恭谨地请他们进入了大营。这是早在龙帝国时代便定下来的规矩,即使是皇帝亲临,只要没有相应的虎符、印章,就不能放你进入大营。龙翔天并没有改变这个规矩,因为在他看来,权位越重的人就越要受到法规的制约,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信服。虽然这样做在凯文和罗那眼里,似乎有些做作,但看着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意见,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军营里的气氛和外头的气氛就是不一样。外头的那种清新自由的感觉,一进了军营就变成了肃穆和威严。这里的一切都是以简单实用为主,除了那为了烘托气势的彩旗之外,看不到任何用来装饰的物件。
龙翔天让关信腾走在自己的前头,因为他是这里的总营官,是这里几万人的直属上司。所有各分营的营官都必须向他汇报部队集结的情况。
“这样似乎太繁杂了些。”龙翔天看着不断有营官向关信腾汇报情况,久久都没有结束,心里不禁觉得有些不耐烦。虽然部队间的汇报已经是较为简洁的了,但是在这一百多号营官接连不断的汇报之下,还是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报告王上,所有士兵都已经集结完毕了。”当最后一名营官转身离去之后,关信腾向龙翔天汇报了这个令他企盼以久的消息。
“很好。”龙翔天点头说道,目光一扫全场站立笔直的士兵,看着他们那威武的身躯,饱满的精神,心里顿时涌起了万丈豪情。他双足一点地,以灵动的身法直接飞越上了自己那匹名为乌骥的黑马,牢牢地骑在马背上。
“出发。”简洁有力的命令从龙翔天的口中发出,他从腰间抽出闪烁着金光的长剑用力地往虚空之中一劈,遥遥地将剑尖指向安农城的方向,“踏平一切胆敢阻拦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龙翔天催马而行,跑在部队的最前头,随后的是关信腾、诸葛聿铭、托蜜儿等随军将领,大队大队的士兵跟在了他们的后头。骑兵的马蹄声掩盖了四周燕雀的欢叫声,炮车的拖动声使晨风的吹拂声变得是那样的清淡,士兵们整齐的步伐响彻在大地之上,震得四周的树木都微微地颤抖。那气势如虹的行进,打破了清晨原先的宁静,奏响此刻天地间最为雄壮的乐章。
他们是大张旗鼓前进的,飘飘的旌旗将他们头顶上的太阳都遮住了,身后所扬起的尘土连几里之外的人们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出兵天下知。”龙翔天此刻的进军可是浩浩荡荡,虽然无法做到让天下人都知晓的境地,却让所有见过这场景的人得到了难忘的回忆。
“天,这就好像是百万大军出动时的样子啊。”偷偷观察龙翔天军队行动的探子被深深地震惊了,一份“异教徒军率十万人马朝安农逼近”的紧急情报被他差专人快马送到安农城城主的手中。正当探子为自己的行为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却不明白这份夸大的臆测的情报,正是龙翔天大张旗鼓进军所希望的效果。
安农的城守府里气氛凝重,所有的幕僚官员一齐聚集在议事厅,讨论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自从海都尔城“战败投降”之后,地处边陲的他们便时时提心吊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传来,他们就紧张得要死。这不单单是他们城小兵寡等客观原因造成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一位被人称作“傻瓜与白痴之完美组合体”的城主。一个年近三十却没有一位名门淑女肯下嫁于他的笨蛋。
这位名为莱卡斯·加贝尔的城主会被人称作是“傻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从穿着上看完全是一副邋遢的样子,舍弃名贵的镶金长袍不穿,居然整天穿着奴隶的短衣。他从来不蓄长那一头作为高贵血统证明的金发,反而把它剪得极短,简直就和刚出狱的囚犯别无二致。如果不是幕僚们得苦苦劝说,他甚至还准备去剃一个大光头呢。
这本来只是他个人的仪表问题,但是对于一位经常出入于上层社会的贵族来说,这样的装扮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丢尽家族脸面的事情。要不是他加贝尔家族是罗尔帝国护国三族之一的名门,他早就被爱面子的罗尔帝国皇帝贬为平民了。
“都到这种危急的时候了,城主大人怎么还不出来呢?”作为加贝尔家族三元老之一的修亚卡·比克萨望着大厅正中那空无一人的银椅抱怨道。
“唉,跟着这种傻瓜主人真的是身为我们幕僚的不幸啊。”三元老中的另外一人——斯里卡·罗安简直被莱卡斯这种懒散的行为给气晕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我们堂堂加贝尔家族也不会被皇帝陛下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这个小小的领主了。”
“认命吧。”三元老中的最后一人——亚鲁高·吉特已经完全失望了,“敌方十万大军来犯,想来在今夜便会到达,我们城里只有三千人马,拿什么和人家抗衡。我想加贝尔家族就快完了,作为臣子的我们只怕也要随风消逝了。”
“呵呵,好悲观的气氛啊。”一声玩世不恭的嘲讽声在门外响起,一个身体精壮的年轻人出现在议事厅的门槛,以极为蔑视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三位长老级的幕僚。
“你们怕死吗?”年轻人斜眼瞄着他们,轻松地问道,那模样就好像是和人在闲话家常一般,将议事厅中原有的严肃给破坏殆尽了。
他便是莱卡斯·加贝尔,罗尔帝国护国三族之一——加贝尔家族的当主,这安农城的最高统治者,也是被人称为“傻瓜与白痴之完美组合体”的男人。此刻的他依旧是那副极度不合时宜的打扮:头顶着一头短到不能再短的金发,身穿一件无袖的麻布短衣,下身着一条长不满膝的短裤,双脚上穿着一双不知是用什么茅草编成的草鞋,作为家族象征的白金斩龙剑被一圈同样由茅草拧成的麻绳拴着斜斜地系在腰间。他大步地走进大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也不看厅内那些快被他气疯的老臣们一眼,肆无忌惮地挠起身上的虱子来。
“大人,都到这种危急时刻了,您怎么就不能穿得像样一点呢。”修亚卡焦急地说道。对于这位城主的行为他总是苦口婆心地一劝再劝,然而一直以来,都没收到什么效果。
“你太嗦了,修亚卡大叔。你认为我如果穿得像样一点能改变现在这种危急的局势吗?”莱卡斯一脸不耐烦地反问道。
“不能。”修亚卡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这种时候你们还管我穿什么做啥?有精力的话还不如想想如何迎敌,我可不想就这样简单地把这块封地送人啊。”莱卡斯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么说大人已经决定死战到底了?”亚鲁高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连忙追问道。
“呵呵,也不是死战呐,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能耐替我管理这座城而已。”莱卡斯笑道,轻松地说出了被众人认为是极端叛逆的话来,“如果他们确实有这个能耐的话,我也是会投降的啊。”
“大人,这可不行啊。我们加贝尔家族受罗尔帝国历代皇室的厚恩,不可以叛国投敌的啊。”斯里卡·罗安被吓坏了,他始终也不知道这个模样邋遢的当主,心中居然会有如此叛逆的想法。
“迂腐!”莱卡斯大声喝道,胸中憋着许久的怒气一起迸发了出来,“罗尔帝国的那些老顽固都把我们流放到这里来了,我们还有必要给他们尽忠吗?难道要为这不知给何人的忠心,搭上我们自己的性命,使他们在后方享福吗?”
面对莱卡斯的怒火,三位元老级的幕僚不禁颤抖着身体,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位“傻瓜”城主发火,也是第一次明白这位“傻瓜”城主并不“傻”,他其实有着比任何人都浓烈的爱与憎。看着城主那快要冒出火焰的双眼,他们屈服了,毕竟他们是加贝尔家族的私人幕僚,而不是罗尔帝国任命的官员。既然自己的主人都决定反叛了,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再替罗尔帝国说些什么好话了。
“大人,您说该怎么做吧,这一次我们听您的。”三位元老级的幕僚同时向莱卡斯说道,坚定的话语表达出了他们的决心。
“很好。”莱卡斯满意地笑了笑,自信满满地保证道,“只要你们听我的,加贝尔家族是不会灭亡的,至少在我手里不会。”
说着,他抬起头来,仰望天际,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讥讽变成了一脸平静的思考,眼中那玩世不恭的轻佻化做了充满智慧的深邃。
“哪些瞧不起我的人,就请看清我所做的一切吧。我要让天下人都感到吃惊的。”他大声地笑起来,一切的不满似乎都随着这狂傲而霸气的声音远远地播散出去。
在将自己郁积了四年的不满排泄出去之后,莱卡斯对在座的加贝尔家族的幕僚们说出了自己的作战计划,一个很有风险的计划,同时也是一个能够一战成功的计划,那就是——暗夜偷袭,当场将“异教徒军”的主帅龙翔天给截杀了。这个计划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所有的异教徒军将土崩瓦解成为一盘散沙,莱卡斯自然会成为名震天下的人物。万一要是行动失败了,那就当场归降别无二话,依照龙翔天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不会为难这些归降者的。
“但是大人,异教徒军如果进军的话一定会往大路走,这样一来对我军的突袭会造成很不利的影响啊。”谨慎的修亚卡对这个计划还是有一点犹豫的。
“那么你们怕死吗?”莱卡斯再次问道。
“不怕,我们的命早就是加贝尔家族的了。”三人齐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