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春晓关上房门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关上门后推了推,像是在确定门是否已经关闭,锁头是不是已锁紧。接着,她转身进入一间衣帽间,拿出米色家居服换上,走出衣帽间她又转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卸妆洗脸,一切完毕后,她撕开一张面膜外包装将薄如蝉翼的白色面膜贴在脸上,她又走出来,倚靠在床边的休闲区的沙发上,她闭起双眼,尽量将大脑放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才让她感觉稍微好一些。
整间大宅也就仅有房间大小的面积属于自己,整个二十四小时之内也就仅有这敷面膜的片刻宁静归属于自己。她撕下面膜,淡然一笑。
她又拿出手机给李水生打电话。没多久,李水生接起电话:“喂——”这声音隔着混沌不清的疲惫感。
“是我。”
“嗯。”
“你……你今晚不回来睡?”春晓在脑海中仔细斟酌着字眼该如何表述,生怕触动他什么。
“嗯……我现在机场等转机,刚找到一间机场休息的酒店,才睡下。”
“那我打扰了你。”
“呵呵,”李水生的笑声里有些无奈,又有着歉意,“我今早出门太仓促忘记跟你说了,怪我,老婆。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春晓语气异常平静,这一抹淡淡的语气,让李水生听得不太自在,他理解不了身为自己的老婆对老公的行踪从来不闻不问,这对于他来讲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你好好休息,转机很累的。”她说这话时,语句里透露出是要挂电话的样子。
“你……你就不想……”李水生的内心渴望着说出一些想法,又噶然停止,“那好吧,你也工作一天了,好好休息,等到了瑞典我再打给你。”
“好的。”春晓依然什么都没问,只是挂断电话。当电话里传来一阵冷漠的“嘟嘟”长音,李水生扑倒在被子里,眼里满是泪水。
春晓关了灯,调好明早晨跑的六点闹钟,睡下了。
第二天六点闹钟响了。她一跃而起,洗漱以后,换上了新买的黑色系运动衣。昨天那件被她视为“不吉利”的运动衣早被她扔进洗衣篮,她甚至有些不想去洗它们,想直接送进旧衣回收箱。
出了门。她特意挑选一条与昨天大相径庭的路线。虽也是沿着湖跑,而这边的风景就潦草许多。花的色泽不够明朗,树的气息不够清鲜,就连初夏的韵味也黯淡些许。此刻,晨光从一片片树叶的罅隙间探出脑袋,光斑落在地上不停摇曳,整片大地似乎被摇醒,日光渐浓,春晓拉低帽檐生怕紫外线的侵蚀。如此这般,春晓心中对暮春的眷恋被抹杀得一点儿不剩。春已尽,夏将至。又是一年最浓烈的时刻来袭,品赏姹紫嫣红这一番雅兴荡然无存。她停下脚步,朝着湖中央望了望,虽说昨天遇见的事让她很是忌讳,可目光还是不由地瞟了瞟。今天没什么异样,这下她才放下了一颗心。她回头,一个人进入她的视野。
“早上好——”这人对她说话。
“早,”春晓勉强挤出笑容,“钟警官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来晨跑吗?”钟嘉乔说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比昨天要缓和太多,甚至是温柔些许。他卸下警察这份职业,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和善之人。
两个人找了一张靠背长椅坐了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明明就是想说,我一个穷屌丝在富人区晨跑实在是件可笑至极的事。”他的口气里明显带有偏见。
“不是这样的,”春晓连忙道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好了,看把你急的,”钟嘉乔的嘴角向上扬起,投来一个微笑,春晓有些受宠若惊。他凑过来在她身上嗅了嗅。今天她身上没有那股香水味。
“你在闻什么?”
“一种味道,”钟嘉乔紧锁眉头,似乎是在表示讨厌,“你用的什么香水,非常……”
“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只是有些闻不惯,你也知道我周边的女警都不用香水的,”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笑竟然是如此迷人,“给,我买了水。”钟嘉乔扔过来一瓶瓶装水给她,他想着这跑步的家伙肯定是渴了。
“谢谢。”春晓接过水,扭了半天也没扭开瓶盖。
“我来。”钟嘉乔拿过瓶子帮她打开。
“谢谢。”
“这是我听见的第二次了,”钟嘉乔说话的态度明显是一百八十的转弯,他像是从条条框框死板的形象中一跃而起,突然间鲜活起来,“你是复读机吗?”
“不好意思。”
“你是礼貌用语播放器,鉴定完毕。”钟嘉乔对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来这句话。
“钟警官也是爱开玩笑之人。”
“你说得挺文绉绉的。真是当文案的料。”
“是职业病。伤得不清。没药救。只能等死。”春晓一连串说着,语气也变得调皮起来。
“我看啊是蛇精病!”她似乎是适应了钟嘉乔的反差萌。
“这么新潮的用词,你也说很擅长的嘛!”
“你可别小看我,我这年纪可不是你想象中老气横秋的傻样子……”
没多久,两个人便聊得十分投机,陌生感着此刻犹如冰山一点点被融化柔情似水的模样,而先前的隔阂竟然也消失殆尽。
“你的案子查的如何?”春晓这一问把钟嘉乔特意回避的问题拉到了台前。
“没什么眉目,一直在死角处徘徊,”钟嘉乔举起两只手环保着头,仰天眺望,他的目光集中天空的白云上,“不就等着你这位豪门太太给我们指点迷津吗?”
“你还别说,我回去还真是想过这个问题,我和水生共同认识的,又都有我们名片的,会不会是某次商务宴会上认识的人……”春晓的这番话让钟嘉乔的目光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有哪些可能性的人选吗?”
“其实我后来又想,他的商务宴会其实我参与的并不多,况且我也没有把名片带上身上的这种习惯,毕竟我与他所认识的人群中没有重叠的部分,即使有的我早就说过了……”春晓有条理地解释分析着,钟嘉乔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分析得有点意思啊!”
“那是,我可不是妄自菲薄,什么东野圭吾、福尔摩斯、阿加莎·克里斯蒂,甚至是名侦探柯南我可都没少看。”
“想不到你都喜欢看这类侦探小说啊,”钟嘉乔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张爱玲或者王安忆之类的呢。”
“我都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读侦探小说。爱情小说无非就有三类结局,男女主人公在一起、不在一起和开放式结局。侦探小说却不一样,它只有特定的结局,结局是唯一性的,那就是最后谁是凶手,这也是让你翻开书的第一页至最后一页的动力所在,”春晓停了停,接着说,“当年在读大学的时候多出来的空闲时间我都用来看书,所以……”她想吐露出,一想到跟眼前的这个人提实在不太好,这毕竟这有点私人问题的范畴。
“我猜,”钟嘉乔将一只手托住下巴并形成一个八字,“你大学时期没有谈恋爱。你甚至至今保留着那份遗憾。”
春晓没说话,她保持缄默里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
就在这个时候,春晓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容阿姨……嗯好的……我这就来……”春晓接着电话,并从座椅上起身站立,她跟钟嘉乔示意,钟嘉乔明白她的意图,对着她挥挥手,似乎是在道别。他站在原地朝着春晓离去的方位望了望,那一片隐藏在树林背后的豪宅区背后一定都有着一段令人深省的故事。“浮华背后”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又回忆起春晓刚才说话的动作、语气以及她言语中的那些无奈,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从湖边走出来,他来附近的停车场,没几步他走到一辆黑色大众面前拉开车门,正要启动引擎之时,手机响了。
“喂?什么?!”
钟嘉乔跳上车,一脚油门,直接往警察局方向开。
一路上他握紧方向盘,眉头紧锁,似乎正思考些什么,当车子走等红灯的间隙,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手机,这个时候时钟显示着是早上八点整。他顺手按了车内的广播,早间新闻播报着一则新闻:
“本市赵先生向本台悬赏10万寻找她的女儿赵雪仪,据失联时监控显示她身穿红色连衣裙,背黑色女士拎包。赵雪仪自上个月16号与他电话联系后便音讯全无,活动范围大致在金鸡湖CBD中心周围,如有知情人士提供有关线索,拨打电话……”
“红色”?钟嘉乔望了一眼面前的红灯,他的眉头比之前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