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面坊位于酒店一楼,环境私密优雅,装修极具新中式风情,原色皮质座椅尽显大气,木质桌椅古色古香,柔软地毯、博古架上的趣味摆件,映衬出一派苏式气蕴。厅堂上方远远地就能见到一面牌匾,用毛笔字体写着“苏面访”,踩上柔软的地毯,仿佛步入了苏式人家的厅堂间。门口的服务员也是中式打扮,服务员略施粉黛、浅颦低笑,她引路将春晓与李水生安排在一旁靠湖景的位置。
先上茶水,一碗清汤绿茶氤氲开来,茶韵悠然,芬芳散尽在空气中,回甘的清甜仿佛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服务员问:“先生,这是菜单。”
李水生看都没看,直接问:“你们这里的招牌面是什么?”
“先生,我们这里有三款招牌面,三虾面、秃黄油面以及松鼠桂鱼面。”
“那就给我都上吧。”
“先生,”服务员犹豫地看了看他们,陪着笑,“您要不三选二?”
“不用,”李水生摆了摆手,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就三样,都来!”
服务员见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去下单。
李水生环顾周围,什么也没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他皱了皱眉头,不悦再次涌上来。
“水生,我蛮喜欢这里的。”春晓先发制人,想通过自己伪装过的愉悦心情去感染李水生挑剔的毛病。
“喜欢就好,”李水生觉得春晓脸上的表情就说明她喜欢这里,他从来不细究,这喜欢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那以后我们常来。”
谈话间,面上来了。大面碗被装在黑色木质托盘上,它的一边是被浇上糖醋卤汁油光尚亮的松鼠桂鱼,它的另一边是三道开胃小菜:糖渍樱桃番茄、爽口咸菜毛豆和生姜丝。
“先生,是哪位的?”
李水生向服务员指了指,意思是“给她”。春晓配合地点头,服务员将木质托盘放于她前面。她拿起筷子,先加了一小块被浇过酱汁的鱼肉放在嘴里细品,鱼肉的外部有被油炸过的脆感,包裹住内里鲜嫩的鱼肉,再加之酸甜适中的酱汁,果然美味。
“味道如何?”李水生见她吃得有滋有味,心中也甚至欢喜。他双手环绕于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对于“今天来吃面”这个决定颇为满意。他的面还没来,闲暇无事的他把目光聚焦到一边的窗外,窗外的一片风景旖旎的湖光山色,夏日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穿插盛放的各色鲜花,不远处便是湖水,他将目光聚焦在很远很远的湖中央,波光粼粼的湖水被他看得出神,瞳孔里反射出静止的画面,思绪却远走,仿佛有什么事在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他眉头小幅度地皱着皱,又将思维拉到灵魂深处,他面色煞白,像是遇上了不好的事。
“面来了。”春晓用手拉了他的短袖,“这三虾面是拌面,要赶快拌着吃。”
李水生回过神来,僵硬地回复道“好”,听了春晓的话,他拿起边上的筷子将虾头、虾脑和虾籽混合着面拌着吃。
“嗯,嗯,不错,”小声说着,先前得意的神情荡然无存。他突然夹起一小撮面,在碗里卷成一卷,对着春晓说:“来,啊——”
“不好吧,”春晓含羞着,“这可是公共场合。”
“怕什么?!”李水生强硬得说,“张嘴。”
春晓拗不过他,张开嘴吃了李水生喂她的面。
没多久,第三碗面上来。服务员介绍说:“这是秃黄油面。”
这碗面与三虾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拌面,不同于三虾面的无非就是浇头的内容,它是由蟹黄、蟹膏、蟹肉三种组成。李水生让服务员放下面,自己又动起手来拌面。
“来,再尝尝这个。”李水生又卷了一小卷面给春晓。
“水生你也吃呢,别给我了,我这里一大碗也吃不掉的。”
“嗯,好的。”李水生答应着便低头吃面。
春晓硬着头皮将面全部吃掉,鱼也吃干净,毕竟不能浪费食物。李水生两碗拌面一碗都没吃完,他这个吃两口,那个吃两口,没想到他也吃饱了。他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
服务员一看面都没吃掉,便问:“先生,是我们的面不好吃吗?”
“不是,”李水生不想对着一个陌生人解释为什么,他更讨厌眼前这个爱管闲事的服务员,他不悦的样子铺满整张脸,“买单吧!”
“嗯。”服务员见他不愿透露只能作罢。
春晓在一旁打圆场:“他今天胃口不太好。”
李水生一下子火了,“跟她说什么说?!买单!”
服务员和春晓都不再说话,买完单,春晓跟着李水生一前一后走出来。这面吃得有些不欢而散的效果。两个人走出酒店大堂已失去了当时进来时的那般祥和的心情。似乎有什么产生裂痕一般,一股紧张的气氛围绕着两人。
他们各有心事地慢慢走着。春晓以为他是要去停车场开车,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谁知李水生甩开她,直径走到酒店外围,绕着一条小径走,一路上他兴许在沉思,兴许在发脾气,走着走着他停在一棵树边,目光又是停在湖水中央。天顿时阴下来,太阳躲进云里,湖边吹来阵阵清风,吹吹打着湖面,湖面传来一阵一阵湖水拍打湖边岩石的声音,“啪——啪——啪——”
李水生又望得出神,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走。春晓陪在边上,她朝他一侧望去,李水生脸上阴云密布,神情隐约透出不安,像历经磨难一样,他扭曲的脸庞嘴角不自觉抽动,突然他捂住耳朵大声叫喊:“我不听!我不听!”
春晓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她试探性地问:“水生,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李水生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他回头往停车场走。
“水生,你怎么了?”
“都说了没什么!你为什么还追着问!”李水生愤怒地说。他生气的样子让春晓如惊弓之鸟一般,她什么都不敢再问。
回到家,容阿姨见两人的气氛不对,只是开了门就识相地走开。
李水生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上衣,直接往床上一倒,他拉上被子就说:“我累,你走远点,别影响我睡觉。”
春晓被无情地赶出卧室。李水生用力关门的那声音像把她最后的一丁点自尊撕成一片片。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她本以为这间大豪宅里只有自己的卧室才是栖息之地;她本以为女孩生来便是浮萍,飘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她本以为精心谋划、步步为营终将能觅得绚烂的结局……然而此刻的她赤着双脚穿着早上李水生给他挑选的橙色裙子,她变成无用的垃圾。他冒出厌恶她的情绪,甚至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他自私地认为她是他人生的多余部分,亦不需要存在的理由,他希望她消失在空气中。
她背靠着门,坐在房门口,眼泪从眼眶流出来,像脱缰的野马。她不断用手揉擦泪水,花了眼线与眼影。她的悲伤,把空气四周围的空气染成成咸咸涩涩的味道。
下午五点多,温泉打来电话。
“喂——”春晓声音沙哑。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都五点半了,你要出来了,我等下把地址发你,我改了,不在我店里。”
“嗯。”
“不对,你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我知道了。”
“那我等你……”温泉补充道,“你们家李总来吗?”
“他……”春晓想说“这可说不准”的时候,门打开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有些忙,等下见!”
温泉挂断电话。李水生从里面出来,一把抱住春晓,口中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水生,你是不是有心事?”春晓问他,“你别瞒着我。”
“没有,没有。”李水生矢口否认,“我们走吧,说好要陪你去参加温泉的周年庆的。”
李水生让春晓去收拾一下自己,两个人又开着车离开了家。
容阿姨抱着六个月大的婴儿躲在角落将他们先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