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萨宝林就拖着伤体带着谢礼来了鸿庆楼。
皂隶们哪敢阻拦他,苦着脸放他进去了,尖着嗓子喊着‘开道’词:“降妖司萨录事,萨大人驾到!闲人回避哟~。”
捏着馒头快要纂出水来的傅吉祥可算是涨了见识,前一刻还跟他咋咋呼呼让他别管闲事,否则锁他见官的差役立马松开了扭住掌柜衣领的手。拍着他的领口褶皱毫不避讳地威胁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不用教你吧?”
掌柜的哈腰点头苦着脸道:“知道知道,不敢多嘴!”
“砰~”腰带被吃着早餐的张东风拉住起不来身,傅吉祥愤怒地一拳头锤在桌子上。碗碟噼里啪啦一通响,张东风一挥手碗碟重新稳稳落下。
打头的皂隶瞪他一眼后,嘻脸哈腰迎上朝刚要跨进门的萨宝林作揖道:“萨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嗯?难到本官来不得此地!你要阻我?”萨宝林脸色一沉。
皂隶笑意更盛,讪笑道:“岂敢!岂敢!鸿庆楼内疑似有凶杀案,卑职奉二老爷之命暂时封锁此地。”
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萨宝林接着道:“不知萨大人可曾知会二老爷?”
“大胆!”
“呸~”
萨宝林和傅吉祥同时说话,傅吉祥趁机将捏成一团的馒头砸向那皂隶,正中他的后脑勺。
“咦,傅少侠!也在这里?”萨宝林装作才发现的样子讶然道,可惜进门前眼光逡寻时露了破绽,演技显得有些拙劣。
“萨录事好大的官威!昨日才共患难,今日就不认得某家了?”傅吉祥傲娇地扬了扬头。
萨宝林一把推开皂隶直直来到两人面前,哈哈大笑伸出三根粗大的手指道:“哪能呐!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说完收回一只接着道:“算一算,我与傅少侠可是整整经历了其中的两大铁。”
傅吉祥想笑却憋住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别说,被人拍马屁的滋味真不错,尤其对方还是个官。
“怜黛姑娘的画舫可没有娼妓,忒俗!”
“是是是,你看你看,我老萨就是太糙。”萨宝林用脚尖勾开凳子坐下道:“这位?是少侠家的长辈?”
“咳咳!”张东风咳嗽两声,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将容貌弄得嫩一点了,继续埋头喝粥道:“别管我,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前辈既然说了,萨录事就别再问。”傅吉祥打量着萨宝林,心道这人倒是皮实受那么重的伤还像没事人一样。“你找我有事吗?进门就看见你在偷看我!”
萨宝林有点囧,这傅少侠说话怎么比我还直白?张东风拍着额头怪叫一声:“咦,有苍蝇。”
“哈哈~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推到傅吉祥跟前,萨宝林尬笑两声后道:“要我说,人生应该还有第四铁,那就是一起分过‘脏’,这不是来寻傅少侠好给你送赏钱么。”
“无功不受禄!昨晚我也只能自保,没出什么力。”
“中啊!要说我老萨也没什么功劳,蛇妖也不是我杀的。说来惭愧,我们在这里分赏银,可不就是‘分赃’么。”
“船上的人都有份,我不好推辞。老铁,你也别推,否则哥哥真是难做人。”
萨宝林连珠炮般一通说辞,好悬没把傅吉祥侃晕掉,呐呐道:“这不好吧!”
“是啊!”萨宝林赞同地点头又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是没办法呀,咱们不知道救我们的那个白衣高手是谁,能怎么办?”
“那也不好私吞人家的赏银呀!”傅吉祥眼珠子骨碌碌转,张口欲言,又见张东风捧腹闭眼端坐没什么表情,随即止住了。
萨宝林叹着气道:“要是有人能知道就好咯!我降妖司上下必有重谢奉上,不但如此还会上报朝廷,助他扬名!”
“咝!”傅吉祥倒吸一口气,不安地蹭蹭屁股。
“前辈~”
“嘭!”傅吉祥后脑勺挨了张东风一巴掌,皂隶们捂住偷笑。“小傅,大爷教你个乖。看见那边差役的表情没?你眼前的这位萨录事是面带猪像,心中嘹亮!”
“你以为看破了他的意图,可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了?”
斜睨他一眼又道:“好在还没蠢到家,要是自作主张的话,哼哼!”
傅吉祥被羞得只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再看萨宝林憨憨的脸蛋怎么看怎么讨厌,起身双手撑住桌面探出头怒目而视低吼道:“你诓我话!”
萨宝林微微后仰避开口水只是‘傻’笑。张东风伸腿一踹傅吉祥的小腿肚将他踹了个屁墩:“人家有恶意吗?自己眼力不够,怪谁?”
“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这话却对着萨宝林说的。
萨宝林闻言起身将礼品放在桌面上弯腰一揖,对着张东风道:“先生……”
“打住!这句‘先生’在下当不起。小傅是个好孩子,我可以欺负他。”张东风竖起食指摆摆手道:“你,却不行!”
萨宝林再抬头时已是面红耳赤脖子粗,重新行了一礼道:“萨宝林明日再来拜访!”
旁边的皂隶头子腿都吓软了,萨大人走的时候下半身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刚才站的地方留下两个大坑,两只大舅哥从靴子里露出来的样子他可瞧得真真的。
再揉揉眼一看,地面却又是平平整整的。“啪!”
“神经病!”傅吉祥见皂隶自己打自己一巴掌骂了一句,拍拍屁股站起来又吼道:“滚!”
“记吃不记打啊你!”张东风起身反背双手上楼回头斥道:“打他们脏了手,得罪了他们吃亏的还是店家。若真想给他们个教训,你明天和那个姓萨的提一嘴。”
轻轻地推开房门,又见自家公子静静地站在窗前发呆。倒了一杯香茶端到张权身边,张东风轻声道:“公子,照您的吩咐已经打发走前来试探的人,是官府的人。只是仆下担心傅吉祥守不住口,这孩子机灵有余经验太少了。”
张权接过茶盏闻一下抿了一小口,望着窗外淡淡的回道:“无妨!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多久。再说,他又知道多少?”
转身轻靠墙壁观察了一遍张东风又道:“我们一路基本没有和外人接触,实在是想不出能得罪什么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能不谨慎呐,东风!”
“刚才那人,我昨晚在河上见过,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神识感应,昨夜的凶手没逃出多久就隐藏起来了。如今小小的尧渡县聚集了这么多高手,想来他一时半会也不敢露面。”
张东风疑惑地看着张权小心问道:“何不趁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副怪模样做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次避开了,下次再遇到这类事怎么办?一直躲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修行!”废话,遇到事就缩卵不如老实当个富家翁混吃等死好了,这一生张权只想活得畅快顺心!
“我一定要搞明白,是哪个家伙和我这个好人过不去!”
“对,这样的坏人一定要得到惩罚!”张东风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那个降妖司的录事说明天还来,这里面能不能做点文章?”
“你都做好局了,这事就交给你办。”
“哈哈~仆下的小伎俩被公子看透了,他一个小虾米就想见公子,没门!”
“国家机器不可小觑,我们可以一走了之,别遗祸给傅吉祥。”
“我省得,公子放心!只会有他的好处。”
张权点点道:“明天还是你来应对,傅吉祥还镇不住场面,人我就不见了。”说完张权取出一枚盘龙腰牌递给张东风道:“必要时可以出示给他们看,号令他们应该没问题的吧!千万保管好。”
这是五师姐朱离借给他的,说是必要时可以调动官府的力量也作为送信时的信物。这次谋划的事是私事,不好打流云派的旗号,张权才借给张东风当张底牌。
不借门派的名头办事,自然被执法殿盯上概率会小很多,灵都师兄的下场殷鉴不远呐。
低调不惹是非,做事收拾干净收尾,是张权给自己定下的行事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