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燧见吓不住这个小丫头,便笑了,问道:“你帮马氏,有什么好处?”
“皇上许诺了你多少银子?”
他这两个问题劈头盖脸地问下来,倒让衾寒被问到了,是啊,她帮马氏,能得到些什么?
那几两银子,她一个李府的管家,经手的远不止这个数,那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为马氏送去生存物资?如今天下不太平,街上讨饭的难民无数,她若是想要施舍爱心,何必还要进宫冒这个险?
她大着胆子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林燧,坐了起来,问:“将军自小身处侯府重地,处处都是疑心与猜忌,难道不觉得厌烦了吗?”
林燧像是被她戳到了什么痛处,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在皇上和马氏的故事看到了真情?”
衾寒没有回答,她继续问:“将军,如果是你,你会像马氏一样不远千里寻夫,哪怕先前已经得到了一纸和离书?”
林燧沉默了。
“这世上,痴情者少,大多是司马长卿这样喜新厌旧贪恋荣华之辈,可忠于内心,忠于真情者又有几人?奴婢一介草芥,却不也是没有肺腑之辈,奴婢珍惜真情,不愿看见同样珍惜真情的马氏死在幽寂的宫里。”
林燧闷闷地低声说了一句:“这天下,乱的太久了。”
衾寒转过身去,想要看清楚黑夜里那个人的眼睛,他这样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底还有真情吗?
但她什么也没看见,在无边的夜色里,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
此后,他倒是没有再来在衾寒帮助马氏一事上动手脚。衾寒很顺利地在李府的开支上做了手脚,预留出了进宫带给马氏的那些东西,恰巧太后病重,李夫人入宫探视的次数颇多,衾寒便随她进宫,顺手把这些东西带给马氏。
她倒是很少在那间偏僻的宫殿里见着玄嗔,想来他要避开众人耳目,来到这座宫殿的机会也不多。
一日她把冬末的暖手炉给马氏送去,马氏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看见衾寒来了,总是很开心也很感激,她本也是将门女儿,却无半点门第观念,也并不把衾寒当作下人看。
她正坐在桌边绣肚兜,上面还有荷叶底下的两条游来游去的小金鱼,衾寒见了觉得可爱非常。马氏的头发一半拢着,一半散在肩上,她瘦骨嶙峋的肩胛上还画着一道胎记。
“娘娘这是在绣什么呢?”
衾寒走上去问。
马氏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她收好针线,拉着衾寒坐下。、
“姑娘,你是个好人,我不想瞒你。”
“你初见我时,我晕厥着,冬天风大感染风寒却只是表象,我有孕了,但我不想告诉皇上,否则,他一定不会答应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自小习武,身子骨本来强健,但从北方奔波一路,九死一生,生子那关怕是有性命之忧。但我是铁了心的要这个孩子,我母亲和姑娘一样,也是医女出身,她曾经留下一副药引,可以让人服下后陷入昏迷,就像感染了风寒一样。我服下它,为的是避开那几个月的孕吐,不让别人知道。”
“现在我小腹渐隆,但胎已经坐稳了,我想求姑娘,帮我生下这个孩子。”
马氏猛地下了炕,对着衾寒磕头,衾寒连忙一把拉起,她更加疑惑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她看着那件鲜红碧绿的肚兜,那是一个母亲做给她挚爱的孩子的,她没有说什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