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说,待会儿见你家小姐应该注意什么?”袁顶尘开始心中暗暗盘算。
那少女见他发问,甚是欣喜,忙道:“第一,小姐会问你家世如何……”
袁顶尘心中一喜,抢着说道:“那不用说了,我家世差劲得很,我爹娘都是乡下农家人,你家小姐一听定然大失所望,就是不拿棒子,也要把我赶出去。”
“不不不,”那少女连忙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家小姐最恨傲慢无礼的男子,无论你家世如何,只要谦恭有礼,小姐便不会生气,但你要是过来刻意显摆,那才不妙呢,”说着又是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身家显赫的人谁愿意来娶我家小姐啊,都是来刻意取笑消遣我们的,后来上门的人也都是些身家一般的,可他们自觉我家小姐有……有这个……怪癖,就低人一等,态度也是十分傲慢,小姐看了更加恼怒。”说完,蛾眉偷偷看了袁顶尘一眼,嘱咐道:“待会公子被问时,切记不可傲慢无礼,公子刚刚对我那般真诚直率,这一点我是不担心的,只是说给你听。”
袁顶尘表面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心中想的却是,待会非得装装少爷架子不可。
那少女见他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件要紧事是,你也知道这个……我家小姐普通女子有些不同,她会直言不讳地问你……问你是怎么看她的……”,说着,小丫鬟脸露恳求之色,“我家小姐虽然说是那个样子的,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啊,她变成那样是有原因的,这说来话长了,不过小姐她一定能重新像正常女子一样的,袁公子,你……你心里是怎么看我家小姐的?”
袁顶尘迟疑半晌,看着眼前似乎因此事早已备受委屈的少女,更能想象到郝小姐本人应该在京都的流言蜚语中难以自处,再说对眼前的小姑娘实在大有好感,终于咬咬牙说道:“其实我也非常奇怪为何郝小姐会有此等怪异的习性,不过正如你所说,事出有因,有时候容不得我们去选择,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要我们被迫去接受的不是吗?何况,关于坊间流言,未免有些夸大,女子之间惺惺相惜,闺中密友本也不足为奇,我想,郝小姐必有她的难言之隐。”
蛾眉眼中亮晶晶的闪动着光芒,双手抬起似乎想要去抓袁顶尘的胳膊然后大哭一场,可终归是驻足忍住,然后默默擦掉眼泪,哽咽着说:“袁公子,你真是……这样的胸襟,小姐一定愿意接受你。”
袁顶尘咧咧嘴,心想这些话一会儿见她家小姐可不能说出口,纵然要拼着得罪她,伤她的心,也不能善心大发把自己赔进去啊,郝小姐,我一会儿说话对你不住你可得担待,我总不能为了你对不住我小玲妹吧,这也叫身不由己,嘿嘿。
接着那少女说道:“最后小姐会问你习不习武,我们小姐招婿习武是大忌,她一听男子习武一定不高兴,还会要你和她比试,你输了还好,要是赢了,一定被棒子打出去了,袁公子,你……习不习武呀?”
这个问题袁顶尘还真不知道怎么答,说不会吧,确实小时候学了擒拿手,徐老头说这是绝技金门十三式,可自己除了那晚危急时刻从没跟人动过手,也不知道这绝技到底威力如何,自己和人交手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实在心里没有底。
袁顶尘干笑两声,“这个……小时候是学过一些拳脚的。”
那丫鬟听了急忙说道:“没干系,袁公子,你待会这样说也不用怕,小姐会要你和她比试,你千万不能赢了她啊,一定要故意相让才好。”
袁顶尘心想,一个女子武艺能有多厉害,既然打定主意要走,一会儿动起手来非打败她不可,于是也不应承,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二人似乎达成协议,心照不宣地互相笑了笑,正待再说话,阁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女子,前面的女子身段婀娜,服饰华丽却不庸俗,倒尽显干练之风,眼神凌厉如电,容貌秀丽非凡,当真称得上一位绝色佳人,袁顶尘心中暗暗称奇,却看这女子对自己横扫一眼便不再看,眼神中充满漠然甚至是轻蔑,这让袁顶尘心生疑惑,再看后面的少女,穿着打扮与蛾眉相似,只是穿了一身黄裙,嘴角带着调皮的笑容,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十分机灵。
领头的那女子进来之后直接走到位子前坐下,只看得袁顶尘一眼便不再看,那名黄裙少女傲娇地立在她的身旁,蛾眉已经飞快上去见礼。
“小姐,你回来了,这位袁顶尘袁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那少女上前激动地说道。
可那女子只是对蛾眉粲然一笑然后又是淡淡瞥了一眼袁顶尘,袁顶尘看得气往上涌,就想抬脚离开,可一想到徐老头顿时头疼不已,总要给他个交代,让他以后不找自己麻烦,又生生忍住。
蛾眉见此,赶忙回身给袁顶尘介绍,“这是我们家小姐,小姐闺名郝雨节,下雨的雨,节日的节,这位是我的姐妹,叫胭脂,和我一起伺候小姐。”
袁顶尘口中喃喃道:“郝雨节,好雨知时节……”
“呦,读过书啊,考取功名了没有哇,这身板看着不差,别是个绣花枕头才好,我问你,你家是干什么的,那徐老头可别又是找了一些乡下泥腿子来糊弄人,我家小姐哪是那种卑贱之人随便能见的。”那叫胭脂的姑娘歪着脑袋绕着袁顶尘打量一番随即出言问道。
袁顶尘看着胭脂,胭脂也看着他,眼神中尽是狡黠的笑意,倒没有任何轻蔑,要说自己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她如此说明显在讥讽自己,却没有显示出看不起自己的神情,可就那一番话已经让袁顶尘心里极为气愤。
“公子,你……”蛾眉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郝雨节打断。
“蛾眉,过来。”
蛾眉只得闭嘴,行到她家小姐身旁俏然而立。
袁顶尘心中已经明了,这女子是故意要自己难堪,故意讥讽,料定自己绝对会为了颜面而装大,然后她再拆穿自己,把自己轰走,本来这样顺坡下驴也挺好的,可她欺人太甚,不能让她如此摆布,就算是要走,也要杀杀她的气焰。
当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把心里的小火苗。
乌龟儿子王八蛋,为此生气不划算。
“在下是读过一些书,不过并无功名在身,家父家母也都是乡下农人,本值不得郝小姐一听。”说完看着郝雨节淡淡一笑。
那郝雨节冷笑一声,“哼,倒有自知之明,就凭你那点烂家底,也敢到我家求亲?”
袁顶尘心中又念了一遍乌龟儿子王八蛋,反唇相讥道:“自知之明不敢当,实在是有点好高骛远了,在下何德何能,像郝小姐这等大家闺秀,远近闻名,想要求亲的年轻俊杰自然不计其数。”
郝雨节柳眉一竖,霍然站起,瞪视着袁顶尘,二人就这么对视片刻,郝雨节慢慢坐下,又道:“你不用讥讽于我,我什么样子想必你早有耳闻,我实话告诉你,我看见你们男的就讨厌,我就是天生喜欢女人,怎么样,尤其是你这样自命不凡的男子,我更是厌恶,我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你要是为了我郝家偌大的家产而来,一会儿滚蛋时也可以送你些金银细软,免得空手而归被你爹娘骂。”
袁顶尘大怒,他们家是穷,可绝不贪图荣华,自己爹爹妈妈更无一丝虚荣之心,这女子欺人太甚,蹬鼻子上脸,不教训教训她怕是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郝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在下于牧水州和徐鼎偶然相识,谈及京都,徐老曾说京都有三大奇,我不太明白,徐老说第三奇乃是奇盛,京都乃天下繁华之最,汇聚天下之富,此生一定要到京都领略一番,我说我这人虽不敢自命清高,可对于那些过眼云烟并不感兴趣,徐老又说京都还有第二奇,你一定感兴趣,是奇才,京都汇聚天下英才,文韬武略,莫不代表此世间的最高成就,无论爱文抑或爱武,京都才能真正结交到大能之士啊,我回答说,小弟看淡名利,并不附庸风雅,更不喜争强好胜,只是对于那排名第一的京都第一奇甚感兴趣,请徐老见告,那徐老连连摇头……”
袁顶尘还没说完,旁边叫胭脂的丫鬟已经忍不住,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满脸期待,“那京都第一奇到底是什么,你虽自命清高,到底还是被这第一奇给引来了不是吗?嘻嘻。”
郝雨节和蛾眉却都是皱起眉头,只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对第一奇十分感兴趣,并不插话,都在等他的下文。
袁顶尘笑笑继续说道:“徐老说这京都第一奇乃是奇怪,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最奇怪的还是在京都,我说徐老,京都有什么奇怪,真要是让人大开眼界,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徐老说这天下间不奇怪的事是因为自有其规矩与律法,就像男欢女爱,阴阳调和,男子爱慕女子,女子倾慕男子,这都是千古不变的规律,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女子不再喜欢男子,而是女子喜欢女子,那不是打破常规,变得奇怪了吗,哈哈。”
郝雨节知道袁顶尘必不安好心,没想到还是拿她开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捏得格格作响,旁边蛾眉咽了一口唾沫,知道小姐已经怒极,心中只盼袁顶尘不要再说,不然一会儿可是要挨揍挨得更很了。
“我一听惊到了,这京都第一奇还真是闻所未闻,我说女子不与男子结合,而是女子之间厮混,那未免有点伤风败俗吧,不行,我一定要到京都去走一趟,见到了这等女子,定要呵斥她,让她改邪归正。所以说,我这趟来啊,不是为了求亲而来,姑娘误会了,本来想要对姑娘良言相劝,却没想到姑娘执念已深,在下甘拜下风,这便告辞。”袁顶尘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就要抬腿离开,未料变故凸起,一只拳头在眼前急速放大。
“狗贼,拿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