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顶尘看着眼前这张布告,上面画的女子秀美俊逸,两只眼睛秋水萌萌,隔着画布都让人感觉清澈,心中暗暗回想那天晚上和他交手的黑衣人,那人或许脸上蒙了人皮面具,因为他实在无法在两张脸上找到任何相似之处。
“你知道为什么你欠人银子老是还不起吗?”,看着旁边也在打量这张布告的徐老头,袁顶尘淡淡说道。
徐老头似乎不想多说,斜睨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
“因为你只顾个人私利而不顾国家大义,倘若那天晚上你抓住那逃跑的女子,这万金岂不是到手了吗?”
“你小子怎么就知道这个女飞贼就是那天晚上的女子呢?我告诉你,京都不比其他地方,治安守卫森严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在京都连日作案不被抓到,可见这女子的轻功真是了得,可那天晚上的女子却没有这般轻功,要不然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抢马逃走了。”徐老头心中对二人轻功一作比较,就得出了答案。
袁顶尘想了下,徐鼎身为江湖高手,眼光见识自然不凡,那或许自己是猜错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徐老,要是你呢,你的轻功在京都能不能接连犯案而不被抓到。”
老徐没有说话,这就代表他不能,多日以来,已经对他极为了解,他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倘若能做得到,那一定要大肆吹嘘一番了。
感到自己的轻功底细好像被袁顶尘看穿,徐老头轻叱一声,纵马进城,“快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老丈人和你未来老婆。”
京都到了,袁顶尘下了马走在金门城中,感慨着繁华之巨真是前所未见,从小到大,牧水州府城去过几次,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可哪里比得上京都万一,有机会一定要将爹娘接出来看看。
鳞次栉比的高楼商铺,形形色色的人物,此起彼伏的叫卖,各式各样的服饰打扮,袁顶尘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万丈豪情,怪不得徐老头执着于江湖地位,对于练功无所不用其极,这世间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不出来轰轰烈烈走一遭岂不是虚度光阴。
走在大街上一言不发,袁顶尘恨不得将嘴巴也变成一只眼,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太多他没见过的新鲜事物涌入眼帘,徐老头只是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嘲讽一句土包子。
过不多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喝,“别看了,土包子,你丈人家到了。”
袁顶尘一回头,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一家宅院之前,大门气派雄伟,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显然是高门别院,袁顶尘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自己已经准备好对付郝家人的说辞,接着还没来得及向徐老头问些什么,就被拉着闪进院里。
那门口小厮竟然拦也不拦,冲进去之后,徐老头就扯开嗓子大叫:“郝通,出来,老子又送人来了,我告诉你,这次绝对可以,五十万两今天清账,他妈的,不清账老子也没时间去给你搞钱了,快出来。”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贵,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赶来,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住,接着就是不断打量着袁顶尘,边打量边点头,像是买猪肉时挑肥拣瘦一样。
“徐先生这次眼光不错,这青年五官端正,眉眼精神,就这外条可比之前的强多了,二位里面宽坐片刻,我这就去寻老爷小姐回来。”那肥面大耳的中年人对徐老头拱拱手说道。
这人原来这还不是郝通,应该是郝家管事的,他的一番话更加印证了之前袁顶尘的猜测,郝家招女婿果然已经找了不少人,看来门槛不低,想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又不禁奇怪,这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既然已经怪名远播,他们家何必如此精挑细选,反正不管如何,这便宜女婿绝对不做,不然怎么对得起小玲妹。
徐老头一摆手,“你先带他进去,我去满彩堂找郝通,你去找你家小姐。”一眼说毕,就飞身出了院门。
那管事的双手往后一背,对袁顶尘憨厚一笑问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公子不敢当,乡下粗人,姓袁名顶尘。”袁顶尘一拱手。
“哦,是袁公子,来,里面请,老爷小姐随后便到。”说着就要领他进入内宅。
袁顶尘实在不知他们家对选女婿有什么具体要求,自己也好对症下药,逃过一劫,正想开口问个仔细,只见那管事的一摆手,“公子先什么都不要问,只需等着就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进入内宅,东拐西拐,终于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阁间,管家吩咐人送上茶水之后就离开了,袁顶尘打量着房间陈设,只觉华美无比,房间虽小,却不给人烦闷之感,又见窗台前放着一个不大的鱼池,里面有假山似的石头浸入水中,又有水不断从假山上一处小泉眼中流下,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下面水里有几条金鱼正若即若离地游动着。
袁顶尘对这小池子大感兴趣,也从没见过这样大眼睛大尾巴,全身不是全红就是斑斑点点漂亮的小鱼,于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看了一会儿只觉这郝家可真是尊贵富第,可以张罗来这样稀奇古怪的玩意,连一处候客厅中都是这样讲究,突然又想到这样的尊贵之家,乐趣不少,可规矩也不少,自己这样的人在这里什么都不懂,处处小心翼翼,在这小阁间中哪里都不敢乱跑,哪里比得上在自己家中,在自己乡下自由自在,那时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就是到了小玲妹家里,也是随随便便,自由得很,自从遇到徐老头之后,做事都由不得自己了,好像到处要受人摆布,轻叹一声,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浅笑。
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稚嫩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年龄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大,个头和小玲妹差不多高,两只眼睛圆圆的,脸袋儿也圆圆的,看到自己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丝晕红,神情腼腆,袁顶尘心想可能自己盯着这鱼盆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人家取笑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心想可能这就是郝家小姐,正要开口,那女孩却说话了,“公子可是看那金鱼在池子中不得自由,心生怜悯而叹气吗?”袁顶尘心中微感诧异,他叹气是有点觉得不自由,不过他是为自己叹气,只觉最近发生的事情局势全都不由自己掌握,这让他不太舒服,也不太习惯,可不是可怜金鱼。
袁顶尘没什么可说的,上前行礼问道:“姑娘可是郝小姐?在下冒昧了。”
“不不,我是小丫鬟,小姐还没回来呢。”那女孩连连摆手,神情更加局促。
袁顶尘挠挠头,哈哈笑道:“我是乡下来的,可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你举止有礼,身着体面,以为你是小姐呢。”
那女孩忍不住抿嘴一笑,又向他伸伸手,请他坐下,袁顶尘却只是回到座位前没有坐下,那女孩又说道:“我叫蛾眉,画蛾眉的蛾眉。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公子,你是第一百四十二个,嘻嘻。”
袁顶尘一听,便知道她说的一百四十二是什么意思,调皮道:“那看来你已经赶走一百四十一个了,一会儿我别被你赶出去才是。”
那女孩双眼向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是捂着嘴吃吃而笑,“你这人,嘻嘻……真有趣,我告诉你了,可不是我赶出去的,遇到不满意的,惹小姐生气,她亲自拿棒子赶出去。”
袁顶尘大喜,忙道:“蛾眉姑娘,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会惹你家小姐……额,不是,不惹你家小姐生气。”
那少女轻叹一声,秀眉微蹙,好像突然不开心一样,过了半天才悠悠地说道:“唉,小姐在京城名声不好,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被人嫌,就连我们这些丫鬟出去也是被人欺负,他们都说小姐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小姐又是……又是……那个样子,也不知怎么了,对来求亲的男子总是刻意刁难,唉,也怪不得小姐,那些人也是太过不堪。”说到这里,她眉眼轻抬,眼中一亮,“公子,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为财,更不是为我们小姐的姿色,小姐不能再错过你了。”
袁顶尘忙道:“不不不,我人品武功学识,都一般得很,我想你家小姐是一定看不上我的,我都已经做好回家的准备了。”
那少女愕然地望着他,说道:“公子太谦了,单就你这份直率就非寻常人可比,你只要听我的话,说不定能过小姐这一关,我真盼着小姐早日觅得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不能整日这样自顾自地消遣下去了。”
袁顶尘奇道:“听你的话?”
“嗯,我给你细细讲来,你牢牢记下。”那女孩点点头。
袁顶尘有些不可思议,这丫鬟怎么巴不得她家小姐嫁出去,兀自有些不信,又问道:“你是说,你要帮我过你家小姐这一关。”
那女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袁顶尘心想,是了,这郝家小姐声名在外,他老爹都觉得不光彩,无法见人,想尽快给她找个夫君,这些贴身丫鬟更不用说了,出门在外经常跟着小姐一样被耻笑,被欺负,她们身份不高,所受欺凌自然只能逆来顺受,唉,造孽啊,这郝家小姐间接坑害了多少人,跟她亲近的都深受其害,这便宜女婿更加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