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维克托的说法,雷纳公爵的小儿子洛克与那个叫做晨锋的少年是同学,还曾在校园里发生过冲突,梅恩就想跟这个洛克聊一聊,听听他所知道的颙若还有晨锋,结果,派去公爵府的人直接带回来公爵大人的答复:在梅恩对刺君案的调查完成之前,公爵府的人不宜与梅恩见面。
好吧,虽然当时耶芙娜公主授权的时候说的很夸张,梅恩可不觉得自己真就能强迫雷纳公爵,那基本上跟自杀差不多,梅恩决定先确定那个叫做晨锋的年轻人是否还活着。
克鲁元帅返回迪安城后,没有回家,而是停留在城南的一处军营里;他跟洛克或者维克托不同,他是这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战斗持续数月,损兵折将,却连边境上的一处小堡都没有攻下来,从任何标准上来看都是一场大败,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结论,克鲁元帅其实已是待罪之身,要为这场失败的战争承担责任。
斯捷潘上校从军部了解到的情况,转述给梅恩时,确实把梅恩吓到了,他傻张着嘴楞了半天,之后还是不能相信斯捷潘说的消息,那简直太离谱了!
靖北堡是洛维亚人筑的一座军堡,距边境线只有十几里,开战时,克鲁将军还发动了突袭,并成功占据了靖北堡的北门,如此有利的局面,任谁来看,都觉得用不了几天就能攻下来吧?
结果没有,萨莱军队连续强攻了九十七天,直至接到命令退兵,靖北堡中仍有洛维亚军人在抵抗!
在这九十七天的苦战中,作为先头部队的一万八千人,战死了七千多,此外还有四千多轻重伤员,死伤合计近一万两千人,战损超过六成!
而洛维亚那边呢?整个靖北堡驻军只有四百五十人,此外还有些平民,军民加到一起,也不到一千人!而且靖北堡并没有得到人员上的支援,战争爆发后,克鲁将军就派人绕过靖北堡,截断了靖北堡的后路。
数百对一万八,结果这边死伤逾万,强攻百日仍无法攻占小小的军堡,每次想起来,梅恩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赶一万头猪过去,也能把那小小的军堡挤爆吧?
梅恩带着禁卫军、带着维克托、当然还有九人观察团赶到城南的军营,发现克鲁元帅和他的随行军官们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院子门口有士兵持枪守卫,看起来克鲁元帅一行已经被软禁。
院子不算小,有两排平房呈直角建在院子边上,此外院子里就没有什么设施了;按照克鲁元帅的身份,这地方其实有点简陋。
这会儿正是下午,没什么风,阳光也不错,有十余名军官在院子里或站或坐,显然是不耐烦闷在房间里,见梅恩他们进来,就有一位年轻的军官迎上前询问。
“我们大人要见克鲁元帅。”斯捷潘上校上前交涉,那个接待的军官问了几句,就转身去到一间屋子,在门口敲敲门,之后推开门进去。
片刻后,青年军官出来了,来到梅恩面前,“大人,克鲁元帅说,此次回京复命,在正式的处置下来之前,他不宜见外人。”
斯捷潘上校不满地插话,“我刚才给你的手令,你也看到了,要不要你拿过去给克鲁元帅亲自看一看?”
斯捷潘上校手里有一份手令,签署者囊括了朝中各位掌权的大人,以及亚格伯总主教,手令中没有提到梅恩的具体使命,毕竟现在摩兰皇帝遇刺的消息还没有公开,但赋予了梅恩遇事临机处断的权力;即使在历史上,如此众多的大人共同签署一份手令,不说空前,也差不多绝后了。
没想到,那年轻军官仍然倔强地摇头,“我们元帅说了,在正式的处置下来之前,他不见外人。”
斯捷潘上校有点恼了,“你有没有告诉克鲁元帅,拒绝见我们大人,就是对抗手令上的诸位大人?!”
年轻军官脸色有点苍白,显然明白拒绝意味着什么,但仍然坚守自己的立场,“我们元帅说了,不见外人!”
旁边一位禁卫军军官恼了,上去推了他一把,“你XXX的摆什么臭架子?”
这一动手,局面立即激化,院子里的陆军军官们立即聚拢来,挡在众人的面前,看着两拨人就要动起手来,梅恩连忙喝止。
外面闹腾的这么厉害,克鲁元帅还是没有露面。
梅恩决定放弃,他大概能想象克鲁元帅现在的心情,仗打成这个样子,作为指挥官的他估计也没什么前程了,自己也确实没必要再打扰这个可怜人。
梅恩这边带着人往外走,刚才推人的那位禁卫军军官却不忿,扭头冲克鲁元帅的屋子狠狠地吐了口痰,“一群废物!装什么装?两万人打不过人家几百人,还有脸在这儿摆臭架子!”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句话可一下子捅到对方的心窝子上了;那些军官红着眼冲上来,指着那位禁卫军军官喝骂,“你说什么?”,“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禁卫军这边也不含糊,呼啦啦一群人冲上去与对方对峙;禁卫军算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了,从来都是眼高于顶,这次皇帝遇刺,算是被打了脸,又让那个刺客跑了,人人肚子里都憋了一口气,现在见这群连几百个人都打不过的废物还敢叫嚣,都恨不得冲上去狠揍一通出出气。
“住手!住手!”梅恩连声喝止,又冲到两拨人中间,算是把一触即发的局面按住了,他不好去命令对方,只能呵斥禁卫军这边,“带你们过来,是让你们闹事的?!都不许说话!跟我走!”
梅恩发飙了,禁卫军们不敢不听,说起来,这些天梅恩在禁卫军中也算赢得了不少尊重,尤其是他准确判断那刺客的逃向,然后狂奔五日,就差一步就抓到那个刺客,令人钦佩;至于最终失败,大家也觉得那不是梅恩的过错,毕竟梅恩是案发五天后才参与这件事。
梅恩带着大家往外走,刚才惹事的那名禁卫军军官也不敢再挑衅,不屑地冲地上又吐了口痰,然后转身跟上大队。
“站住!”梅恩这边要离开了,对方的一名军官却冲上来,他站在大家面前,红着眼,气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他猛地把自己的衣襟扯开,露出被麻布缠着的肩膀,他用手把那些麻布用力撕下来,露出一个鸡蛋大的伤口。
“我们不是孬种!不是!”他用颤抖的手指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又拍拍自己的右腿,梅恩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我们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们没偷跑,我们没躲到别人后面,我们上去拼了!拿命拼了!这里的哪个人身上没有几处伤?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孬种!你们还要怎么样?我们拿命拼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打不下来,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
这军官完全失控了,嗓子嘶喊出破音来;他自己也承受不住情感的爆发,跪倒在雪地里,呜咽起来,“那些该死的洛维亚人,就是杀不干净;还有那个剑魈,他就是恶魔!是魔鬼!我的好多兄弟都死在他的剑下,好多兄弟啊……”那军官趴在地上,一下一下捶着地面,泣不成声。
梅恩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直到离开军营很久了,他的心情也没有平复下来;之前他听斯捷潘上校说这边两万对几百,结果死伤一万多,他只是觉得诧异,觉得不真实,潜意识中认定那一万八千人的军队都是废物,才打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结果;可刚才这失态的军官,还有那个坚持执行长官命令的年轻人,梅恩知道他们都是好军人,优秀的军人,可是,这样一群优秀的军人怎么就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靖北堡?
“刚才那个人说的‘剑魈’是怎么回事?”梅恩问维克托。
维克托想起去年春天,那个带领同学们静坐抗议的年轻人,那个在会议室里铮铮而言的少年人,仅仅一年后,却成长为战场上令人胆寒的‘剑魈’,甚至成为影响两国战争的关键人物,不由得感慨,“‘剑魈’就是我们说的那个年轻人,颙若的徒弟,晨锋。”
“什么?”梅恩大为诧异,在刚才那位军官的嘴里,所谓的‘剑魈’,应该是个大魔头一类的人物啊。
“这个晨锋学剑,当时颙若报复萨莱武馆,一般人只知道颙若一个人打败了上百人,其实这个晨锋当时就跟着颙若,一起去了萨莱武馆,只是没动手,想来那时他的功夫有限,颙若让他跟去开开眼界;我也没想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武功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维克托感叹不已,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梅恩的问题,“开战时,克鲁元帅安排偷袭,占了靖北堡的北门,但连攻了十来天,硬是攻不下来,克鲁元帅就让人把靖北堡的外墙炸掉了,又用炮把堡内的房子炸成一片废墟;没想到洛维亚人早就在地下挖了隐蔽所,人都躲在地下,这边只要一进攻,他们就从地下钻出来反击;我当时在后方,看着一批批的伤员送回来,也知道仗打的惨。”
从被禁卫军带过来,维克托一直不怎么说话,被问到了才回答,有点惜言如金的意思;这会儿被梅恩问到,说的又是刚刚过去的这场战争,大家都围过来;刚看望过那群血气尚存的败军之将,大家也想知道怎么就能在那么个小地方折损一万多人进去。
“我就是那时,从伤员的嘴里听说堡内有一个用剑的高手,功夫极高,只要被他冲到跟前,别说三五人,即使十个八个,也对付不了他一个人;因为他身形敏捷,如同鬼魅一般,前线的士兵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剑魈’;据说这‘剑魈’心狠手辣,杀了咱们这边不少人——回来的路上我听到几个人私下议论,说他可能杀了咱们上千人!”
“啊!”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这怎么可能?”有上过战场的禁卫军发出质疑,“战场上要是有这样的硬手,大家早就围上去,用人堆也要先把他拼掉。”
维克托摇头,“你们不了解情况,现在的靖北堡,就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有倾倒的屋顶,散落的杂物,三五步外的墙后有没有人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剑魈’的事在军中传的沸沸扬扬,克鲁元帅知道后,还专门让人组织功夫好手,组队进去,想把这个剑魈干掉,结果那些人去了就没回来。”
维克托说完,大家都沉默了,虽然维克托说的有些夸张,可那一万多人的死伤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从侧面为他的话做了佐证。
“后来咱们这边抓了个俘虏,才知道里面的情况;克鲁元帅专门把我叫过去,我才知道那个‘剑魈’,就是奥顿皇家学院的学生晨锋。”维克托想到那次失败的外语课筹划,不由得摇头叹息;“在奥顿城时,我还跟这个晨锋打过交道。”
“那是什么时候?当时这个晨锋还活着?”梅恩现在还不用考虑如何让那个晨锋吐露颙若的下落,可如果他死了,那这唯一的线索就断了。
“那时还早,大约是开战四五十天的时候,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梅恩觉得还是得找人了解一下那个晨锋的情况,最好能确定他的生死,“迪安城还有没有其它从前线返回的军人?”
“有,好几批伤兵都运回迪安了。”
“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军方在城东有一所伤病疗养院,回来的伤兵都送到那儿。”
“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所疗养院距迪安城有十几里路,梅恩他们骑着马赶过来,已经快到晚饭时间;这一片算是丘陵地带,起伏连绵的低矮山丘被积雪覆盖,上面挺立着稀疏的树木;看不见耕地,也少见人烟,梅恩猜测这些山丘都是石头,不适合耕种。
疗养院卧在一处陡坡的前面,它后面的山丘应该能阻挡北面过来的寒风,从门口能看到不少军人在院子里——坐在宽大的木头条凳上休息,或者在院子里闲逛,其中不少是拄着拐杖或者缺条手臂的残疾人。
这里的建筑保持了军队的风格,一排排的房屋整齐地排列下去,梅恩估计这里能住上千人。
疗养院门口有两名守卫,斯捷潘上校进去交涉,过了一会儿,斯捷潘上校带着两名军官过来。
“大人。”
梅恩看不懂军衔,他也不关心这个,等这宗刺君案侦办完结,他还是回去当他的警探;“你们这里有从洛维亚边境回来的军人?”
“有,这里的人一多半都去过靖北堡。”
“最近一批回来的是什么时候?”
“两天前,有八十多人过来。”
两天前抵达,应该是停战后才启程的,他们或许会知道那个晨锋的情况,“你从最后这批靖北堡回来的伤员里,挑二十个人出来,要选那些头脑清楚,也能说清楚话的,我有事情问他们。”
“是,大人。”
两名疗养院的负责人小跑着回去了,过了没多久,两个人又跑回来,邀请梅恩一行入内。
见面安排在食堂,开阔的大厅临时清理出一块地方,多余的桌凳摞在墙边,空气中弥漫着黏糊糊的油腻味道;那二十名伤兵已经等在这里了,整齐地排成两排,梅恩他们进来时,这些士兵齐齐举手敬礼。
梅恩有点尴尬,他可不是军人,又不好解释,只好照猫画虎回了个军礼。
梅恩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个大人物,比如身后跟着九名便装随从,其中一人还是黑衣修士,此外还有几十名禁卫军随身护卫,禁卫军的上校在自己面前像个跑腿的小兵。
但这些只是假象,梅恩清楚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因缘际会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案子办完,他就会重新跌落尘埃——警察局的一个小侦探而已,办个案子都能被人把功劳抢走的那种。
梅恩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角色,他让人把条凳搬过来,围成一个圆形,让这些伤兵都坐下来,自己挤到他们中间,又从抽烟的禁卫军军官那儿要来两包卷烟,扯散了发给伤兵们。
“我叫梅恩,我想问一件靖北堡的事。”身边这些拘谨的士兵,已经比刚才列队时放松多了,“你们谁知道‘剑魈’?”
梅恩注意到,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刚刚松弛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变了,笑容从这些士兵脸上消失,好像梅恩触犯了某种禁忌;他们低下头,狠狠地吸烟,把自己的脸藏在一团团的白烟后面;梅恩辨识着他们的眼神,或许是沮丧加仇恨?
“大人。”沉默片刻后,一名军官语调低沉地开口了,刚才就是他喝令大家举手敬礼,“从靖北堡回来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好多人都有朋友、兄弟折在那个恶魔手里,还有人……”他指指坐在对面的另一位伤兵,“比如他,就是伤在那个恶魔手上。”
“你当时是怎么受伤的?”
这名伤兵二十出头,应该是农家子弟出身,有一张纯朴的脸,起初他有些腼腆,不敢说话,在其他人的鼓励下,磕磕绊绊地开口了,“当时我们有十二个人,从西南角往里摸,也就摸进去二三十米,那个,剑魈突然就从队伍中间冒出来,我当时走在前面,听到声响回头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
年轻人顿住了,略显笨拙地吸了一口烟,被呛的咳起来,“我当时想冲过去,但被人挡着,我们队长有只短铳,开了一枪,也没打中,然后我身前的人突然倒了,那个恶魔就出现在我面前,离我也就两三步,我想调转枪口已经来不及了,就伸手拔刀,手刚摸到刀柄上,那个恶魔已经把剑劈过来,幸好我躲了一下,砸在肩膀上,肩膀上的骨头砸断了;我当时就是觉得身子震了一下,还没觉得疼呢,就觉得腿上凉飕飕的,之后才知道大腿被那个恶魔划了一刀。”
年轻的士兵又顿住了,吸了一口烟,才继续说,“我们算是幸运的,只死了五个,伤了三个,我听说那个恶魔一般都不会留活口,有些受伤的他也会补一剑,我们是刚巧有其它的队伍闻声赶过来,算是救了我们几个。”
“回去后我才知道,当时那个恶魔藏在几具尸体下面,等我们走到他身边了,突然跳出来袭击我们。”
“在战场上,你们都不检查地上的尸体?”一名近卫军忍不住质疑。
那些伤兵扭头看看他,就像看一个傻子,最后还是那名军官开口解释,“我们把堡墙炸塌后,又把靖北堡里面的房屋轰成废墟,之后洛维亚人就不让我们收回尸体了,我们要从外面往里攻,不是地上有尸体,而是尸体之间能不能露出一点地面;尸体堆在地上,我们的炮轰,又让砖石木头盖在尸体上,然后又有新的尸体盖在上面,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踩着那些尸体往里摸,踩着那些尸体与洛维亚人搏斗。”
梅恩觉得有一股寒气顺着脊背一路向下,然后侵入他的身体;过去他见过很多血腥的犯罪现场,见过尸体,甚至能趴在恶臭的尸体上面寻找死因,他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可现在,那士兵的几句话,就让他感觉到无可抑制的恐惧。
成千上万的尸体,永不终止的死亡。
“那些洛维亚人,就像老鼠,就像蟑螂,怎么也杀不干净,我们用炮轰,用烟薰,用火烧,能想的办法我们都用尽了,可就是杀不光他们。”
“他们有一种小炮,一个人就可以抱着走,他们会在炮里装上霰弹,有时就是装些碎石砖块,然后在躲在哪个角落里,等我们走近了才开炮,有时一炮能杀伤我们二三十人。”
“他们藏在地下,有时会突然从我们身后冒出来,他们从来不堂堂正正跟我们正面作战。”
“他们还有女兵,还有平民,也都跟疯了一样跟我们拼命;我见过一个平民,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扑上来咬人。”
“最危险就是那个‘剑魈’,还有几个射箭的高手,在那种地方,弓箭比火枪好用。”
“洛维亚人经常故意留几个伤兵,不杀死他们,让他们躺在那儿叫唤,洛维亚人守在一旁,专门射杀那些敢去救他们的人;有时,整夜都能听见那些伤员的哭叫。”
“他们还会反击,一不留神就从废墟里杀出来,他们总是晚上出来,有两次,他们把我们前线的火炮都毁了,后方用了七八天才把新火炮运上来。”
…………
梅恩听着伤兵们七嘴八舌地讲述,那个惨烈的战场在心里慢慢清晰了,并不是萨莱的军人们不勇敢,只是……,不错,洛维亚人拥有地利,有充足的补给,更关键的是他们有一群无畏生死的守卫者,他们甚至能让平民和女人像最勇敢的士兵一样作战。
帝国发动的这场南征,是不是一个错误?
“那个‘剑魈’,现在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一名伤兵说,“停战前两天,我听人说还见过他。”
“不一定。”那名伤兵军官摇摇头,给梅恩解释,“中间有一次,我们抓住了一个俘虏,把他带回来;那俘虏是个平民,据他说,那个‘剑魈’受了好多次伤,身上的伤口至少有上百处,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撑下来;即使我们撤军时他还活着,也不能肯定他就一定能活下去;大人,战场上死的人,当时就死的连一半都不到,大部分人是下来后伤重不治;听说那个‘剑魈’才十八岁,打仗的时候是一口气硬撑着,一旦停战,心里这口气泄了,估计人也就垮了。”
梅恩知道,从这些伤兵处能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这些了,真正要确定那个晨锋的生死,恐怕要从洛维亚内部打探;离开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这些战争的亲历者。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先声明,我没有轻视或者指责你们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真相。”梅恩停下来,等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才继续问,“我们萨莱以数万大军攻打一座数百人守卫的小堡,历时近百日,仍没有攻下来,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有点严厉了,即使梅恩提前作过免责的声明,这些士兵也没人愿意开口,这个问题就是把他们自尊心上刚包扎好的麻布无情地扯掉,逼着他们暴露自己的软弱。
伤兵们低头沉默,久久无语,梅恩也不说话,室内的空气渐渐变得黏稠难耐。
“大人。”最后还是那位伤兵中的军官开口了,“我觉得最大的原因,是战争爆发前,有三十七名奥顿皇家学院的学生进入了靖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