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1899~1935)
又名霜,江苏常州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文学家。
杨之华是瞿秋白的第二任夫人。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瞿秋白牺牲后,她曾与鲁迅等合作,编辑出版了瞿秋白的部分著译。新中国成立以后,历任全国妇联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等职。
之华:
今天接到你2月24日的信,这封信算是走得很快的了。你的信,是如此之甜蜜,我像饮了醇酒一样,陶醉着。我知道你同着独伊(注:即瞿独伊,瞿秋白的女儿)去看《青鸟》,我心上非常之高兴。《青鸟》是梅德林的剧作(比利时的文学家),俄国剧院做得很好的。我在这里每星期也有两次电影看,有时也有好片子,不过从我来到现在,只有一次影片是好的,其余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独伊看了《青鸟》一定是非常高兴,我的之华,你也要高兴的。
之华,我想如果我不延长在此的休息期,我3月8日就可以到莫斯科,如果我还要延长两星期那就要到3月20日。我如何是好呢?我又想快些快些见着你,又想依你的话多休息几星期。我如何呢?之华,体力是大有关系的。我最近几天觉得人的兴致好些,我要运动,要滑雪,要打乒乓球,想着将来的工作计划,想着如何的同你在莫斯科玩耍,如何的帮你读俄文,教你练习汉文。我自己将来想做的工作,我想是越简单越好,以前总是“贪多少做”。可是,我的肺病仍然是不大好,最近两天右部的胸膛痛得利害,医生又叫我用电光照了。
之华,《小说月报》怎么还没有寄来,问问云白看!之华,独伊如此的和我亲热了,我心上极其欢喜,我欢喜她,想着她的有趣齐整的笑容,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啊!之华,我每天总是梦着你或是独伊。
梦中的你是如此之亲热……哈哈。要睡了,要再梦见你。
秋白
2月26日晚
之华:
昨天接到你的三封信,只草草的写了几个字,一是因为邮差正要走了,二是因为兆征死的消息震骇得不堪,钱寄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三十元已接到)
整天的要避开一切人——心中的悲恸似乎不能和周围的笑声相容。面容是呆滞的,孤独的在冷清清的廊上走着。大家的欢笑,对于我都是很可厌的。那厅里送来的歌声,只使我想起:一切人的市侩式的幸福都是可鄙的,天下有什么事是可乐的呢?
1922年香港罢工(海员)的领袖,他是党里工人领袖中最直爽最勇敢的,如何我党又有如此之大的损失呢?前月我们和史太林谈话时,他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的切合于群众斗争的需要;他所教训我的——尤其是八七之后,是如何的深切。
可是他的死状,我丝毫也不知道,之华,你写的信里说得太不明白了。他是如何死的呢?
之华,你自己的病究竟怎样?我昨天因为兆征死的消息和念着你的病,一夜没有安眠,乱梦和噩梦颠倒神魂,今天觉得很不好过。我钱已经寄到了,一准21日早晨动身回莫。你快通知云,叫他和□□(注:原文无法辨认)商量,怎样找汽车22日早上来接我,在布良斯克车站——车到的时刻可以去问一问;我这里是21日下午5时……分从利哥夫车站开车。之华,你能来接我更好了!!!
之华,我只是想着你,想着你的心——这是多么甜蜜和陶醉。我的爱是日益的增长着,像火山的喷烈,之华,我要吻你,我俩格外的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党的老同志凋谢得如此之早啊。仿佛觉得我还没有来得及做着丝毫呢!!
秋白
3月12日
之华:
临走的时候,极想你能送我一站,你竟徘徊着。海风是如此的飘漾,晴朗的天日照着我俩的离怀。相思的滋味又上心头,六年以来,这是第几次呢?空阔的天穹和碧落的海光,令人深深的了解那“天涯”的意义。海鸥绕着桅樯,像是依恋不舍,其实双双栖宿的海鸥,有着自由的两翅,还羡慕人间的鞅掌。我俩只是少健康,否则如今正是好时光,像海鸥样的自由,像海天般的空旷,正好准备着我俩的力量,携手上沙场。之华,我梦里也不能离你的印象。
独伊想起我吗?你一定要将地留下,我在回来之时,要去看她一趟。
下年她要能换一个学校,一定是更好了。你去那里,尽心的准备着工作,见着娘家的人,多么好的机会。我追着就来,一定是可以同着回来,不像现在这样寂寞。你的病怎样?我只是牵记着。
可惜,这次不能写信,你不能写信。我要你弄一本小书,将你要写的话,写在书上,等我回来看!好不好?
秋白
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