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粉袖接过初春一直梅,少女的笑靥如幽兰之芳,皓齿呈露,顾盼巧兮,不禁让豆蔻少年心神荡漾,小鹿乱撞。少年伸手过去,想要轻抚少女的脸颊,却忽然感到烈焰不止,酷热难耐,刹那间四周沦为火海,少女七孔流血,化为肉浓,嘴里不断喊冤。
“不,不要,不要!”
周日诚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布满汗珠,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纤手掀开了床帐,探出头来的是云玥。
“大人,是否噩梦再临。”
云玥坐到床边,给周日诚擦着汗,周日诚双目呆滞,神智未清,惊魂未定。
“大人,您若心结难解,妾身愿为大人分忧。”
“就凭你?”周日诚不屑说道,随即推开了云玥的手。
“这么些年下来,云玥都没能在大人的心头占半点位置,早已无侥幸之心。但是云玥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普天之下所有女子都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
“门庭之外,佳人如云,陛下抱病,未得纳妃选后,这些闺阁女子,正待出头之日。”
“你想让我纳妾?”
“大人如日中天,更是大娘娘看重的子婿,公主的地位,自是不可撼动,然公主生前,未有子嗣,若所纳之人,能为大人延绵后嗣,归于公主宁下,侍奉香火,追敬若母,未尝不是一件两全之事。”
“纳妾?”周日成说着,苦笑几声,脑海中又浮现起当日宫城之外,杜乱红当众与宫男苟且的模样。
“大人若是不情愿,请恕云玥冒昧。”
“不。”周日诚冷漠的目光缓缓转向云玥,轻轻说道“便以为公主延嗣之名,纳民女入府,唯纳妾之事尚需拿捏,入门之时,当着白服,行拜礼,为公主服丧,不得称喜。”
“大人放心,云玥心中自有分寸,绝对不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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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你可有见到,方才在这吃糖葫芦的姑娘。”
“有,方才有一个……面部带伤的姑娘,哭泣着把她带走了。”
“带往哪个方向了?”
“就前头那个巷子。”
“多谢。”
晏英一溜烟往卖糖葫芦的口中所说的方向奔去,心里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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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燕兰心把杜乱红引到一湖旁,那里树影憧憧,草枝摇曳,湖波微泛,可听风吹蝉鸣,就是不见半个人影。燕兰心紧握杜乱红的双手,大哭起来,呜咽道“乱红,你莫要怪我,我长兄他……他逼我……”
“是他,把你打成这样?”
“是,若我不从,他必然将我打死……”
“乱红妹妹来了!”
一把男生从树影间传出,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一锦衣男子从草丛间缓步走出,那样脸孔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正是燕鸿雁。只见他双手摆在身后,昂首挺胸,趾高气昂,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燕兰心见了燕鸿雁,吓得跪了下来,哭得更加惨烈。
“长兄,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乱红。”
“你把人带来,不就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滚开!”
“我求求你……”
“现在不滚,回头我杀了你!”
燕兰心哭着,径自跑开了,杜乱红欲上前追她,却被燕鸿雁一把拦住。
“乱红妹妹,你这是去哪儿呢?”
杜乱红知道眼前之人不怀好意,连忙后退几步。
“你……是你打了兰心,你是恶徒!”
“我不打她,怎劝得她引你来此呢?”燕鸿雁说着,便抓起了杜乱红的双头,抚头抱腰,杜乱红用力将他推开,倒教燕鸿雁恼羞成怒,一把扑到杜乱红身上,紧紧将她抱着,薄唇过去想要亲吻杜乱红宓妃之容。杜乱红挣扎不成,心里又是惊慌又是恼怒,用尽全力一掰,倒让燕鸿雁震退三尺,落地昏迷。
“乱儿!”
杜乱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从远处奔来的身影正是熟悉不过的子夜哥哥。
“乱儿,你没事吧。”
杜乱红扑进了晏英的怀里,用力地摇了摇头。晏英看着瘫倒在地的燕鸿雁,放开了杜乱红,牵着她的小手,走近那恶人,蹲下身子,仔细探了探燕鸿雁的鼻息。
“子夜哥哥,他是不是死了呀?乱儿是不是杀了人?”杜乱红说着,慌得大哭。
“他没事,只是晕了,但是否伤及内脏,不得而知,别管他了,等他醒过来,自然会自己回家。”
“子夜哥哥,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要将他推开而已……”
晏英再次抱住了杜乱红,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没事,没事,哥哥都明白,燕公子才是坏人,我们回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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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娘,听闻诚驸马近来嘱咐了府中的玥娘子,要为他纳妾添丁,美其名曰为公主续后,简直荒唐至极。”
太皇太后一如往常在把玩案前玉璧,眉开远山,纹丝不动,悠坐凤席之上,缓缓说道“暗牢之事,可有下落?”
“禀大娘娘,二处……皆被收拾得一干二净,骨碎破布皆不寻获。”
“暗牢之事尚未解决,你倒有心烦恼周日诚之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如实禀报。”
“他周日诚纳个妾能闹出什么风波?弱水生前也确实过分了些,太虚殿中宫男如云哀家都没管教过,如今他周日诚要纳妾,哀家便要处处阻拦了?”
“可是……公主毕竟……尸骨未寒……”
“暗牢二处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看来行事之人,老谋深算。”
“会不会与王爷有关?”
“龙若师?这小子从小勤奋刻苦,处事果断,蛮城之事,成效虽缓,但却渐入佳境,确实是个人物。派几个机灵的,暗地里盯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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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彩高挂,红菱舞风,龙鸾缥缈,芳宴流水,正逢良辰。十里爆竹,红妆掠境,祥彩红屑纷飞落地。欢曲飘扬,萧笛和鸣,唱琴瑟,奏和合。红纸双喜爬上了楼栏瓦檐,大红绣球趴在了府匾二侧,丹朱喜联躺在了两叶大门,村民个个高歌欢曲,紫衣红帽,聚在林府内外,吃酒菜,看热闹,正等新娘来。喜行未见,锣鼓先听,新郎官骑在壮马之上,春风得意,八人大轿紧随其后。
“林哥哥真好看。”杜乱红在人潮中踮起脚尖看着热闹,数天前遇险之事似乎已烟消云散。
红轿落地,媒婆把新娘子背入屋里,人潮即往门里看,一对新人提着红花绣球,缓步走到堂前。
“新娘子真好看!子夜哥哥,你说好不好看?”
晏英倒没把心思放到新娘子身上,双眼直视着杜乱红,轻轻说道“好看。”
新人给高堂敬茶,随后新娘子便被送到新房里,人潮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新娘的脚步,直到新娘子走入拐弯角,宾客们才各就各位,有的上前恭喜新浪,有的在喜宴上吃着喝着,大声言语,好不热闹。
“真开心,子夜哥哥,我们也吃去吧。”杜乱红说着,抓起晏英跑到宴席前,随手拔了个鸡腿就啃了起来。晏英看着杜乱红乐不思蜀的样子,倒也几分沈醉,一个男人忽然拍在了晏英的左肩,晏英回过头,正是张大郎,双颊喝成红晕,左手还握着酒埕。
“晏兄弟,赶紧的,喝两口。”
“多谢。”
晏英不好意思推却,只好接过酒埕,张大郎便到别处寻酒友去了。
“这是什么?乱儿又要喝。”
“这不成……”没等晏英把话说完,杜乱红就已把酒埕抢了过去,学着其他人把酒往喉咙里灌,才喝了两口,便呛得直咳。
“傻丫头。”
“子夜哥哥,今日是十五,月亮又大又亮,不如我们拿着鸡腿儿,到外头看去。”
“好。”
晏英和杜乱红走出林家,走向人潮淡没之处,吵杂声越来越轻,直到完全听不见了。杜乱红仰首以视,一轮明月与杜乱红烁火双目对望,月影下正是一双丽人。
“哥哥,你看见月亮里有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啊。”
“可我看见了缠缠和千千,要是他们不争吵,永远都好好的就好了。”
“想看清楚点儿吗?”
“想。”
晏英搂着杜乱红的腰,轻功一蹬,四目对视,轻风掠过,二人降落在一布馆屋顶之上。二人蹲坐,杜乱红靠在了晏英的肩上,悠悠问道“缠缠和千千最后怎么样了呢?”
“缠缠和千千虽然打了一架,但是他们最后又决定和好,于是他们便住到一个无人之地,你猜猜在哪里?”
“无人之地?什么地方没有人啊?月亮吗?”
晏英凝视着杜乱红,缓缓靠近,直到笔尖微触,晏英才轻轻说道“他们住在彼此的眼睛里。”
杜乱红也瞪着大眼直视着晏英,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柔声说道“我也住在子夜哥哥的眼睛里。”
晏英心里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缓缓将嘴唇靠近,却在关键之时,杜乱红睡到了晏英的肩上,撒娇着说“乱儿有点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好。”晏英抱起杜乱红,腾云一飞,二人双双落地,正牵着手要走回张家,眼前便来了四五个拦路之人。
“原来你在这儿,小贱人!”
“燕鸿雁,你想干什么?”
“这个小贱人,装疯卖傻,将我打伤,来人,给我把她抓回去。”
那几个随身家丁手持棍棒冲了上前,杜乱红急忙躲到晏英身后,晏英是动也不动,举臂一挥,那棍已断成两截,吓得几个家丁屁滚尿流,纷纷后退。
“没用的东西,四个打一个都打不着,我来。”
“燕公子且慢!”
那燕鸿雁哪里要理睬晏英,几个花蛇步上前就要与晏英过招,晏英还想过踏实生活,不想和燕鸿雁硬碰硬,只是一味抵挡,没有还手,随即对杜乱红说道“乱儿,回张家,快跑!”
“我去喊人!”杜乱红虽傻不笨,抓起裙脚便往林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救命啊,打人啦!”
冲到林家门前,邹叔榆认出了杜乱红的声音,趋上前问道“乱儿,怎么回事?”
“叔榆哥哥,子夜哥哥被打,你赶紧去救他吧。”
“竟有此事?”
邹叔榆不想惊扰宴席,只通知了几个相熟的村人和张家两位男儿,便匆匆随着杜乱红赶到,只见燕鸿雁招招狠绝,晏英却也不肯还手,只稍稍出内功相抵,让他知难而退。
“燕公子,我劝你见好就收!”邹叔榆面无惧色,大立当前,高声对燕鸿雁喊道。
燕鸿雁见眼前几个彪壮男儿,心里有惧,却不愿服输,缓缓收手,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燕公子,你为何要与晏兄弟打起来?”
“好说,此女装疯卖傻,竟敢袭击我,我不过想教训教训她。”燕鸿雁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杜乱红。
“可笑,乱儿姑娘神智有异,宛若五岁孩童,怎么可能会袭击你?况且她弱质纤纤,恐怕袭击人的,是你燕鸿雁吧!”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燕鸿雁却不肯罢休,索性说道“她……她将我引入密林,意图勾引,勾引不成,她反倒恼羞成怒,欲将我除之!”
张二郎听后,只哈哈大笑,随即说道“乱儿姑娘勾引你?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诳语打多,疯了吧你!”
“杜乱红,你自己说,可有此事?”
杜乱红吓得躲在晏英身后,晏英抱住了她,轻轻地安抚着说道“乱儿,他满嘴胡言,你休要放在心上。”
“是他……是他让兰心带我去林子里,可是……我……我没有伤害他……”
“是这个恶贼,对我妹妹生起不轨之心,幸亏有高人暗中相助,乱儿才幸于免难,如今你竟口出恶言,着实无耻!”
“哈哈哈哈,高人暗中相助,你倒说说哪里来的高人?”
燕鸿雁正说得兴起,忽然夜幕中降下一条粗绳,一把套住了燕鸿雁一双手,绳索一拉,燕鸿雁便被吊到高楼之上,吓得惊呼。
“善人自有福报,路遇高人相助,有何不可?”
一个仙影从天而降,晏英定睛一看,此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