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五十里处的官道上,一队上百人的车马正在往城外疾驶。马蹄车轮踏过,一片黄沙尘雾漫天扬起。
车队共有四十七匹马,二十辆马车上装的大铁笼,里面挤满了奴隶,唯独一辆马车上是软塌,里面睡着一个美人。为首的是一个男人,身高九伬,浑身横肉,是个独眼,那瞎了的左眼上系着根黑皮带子,腰间别着两把短斧。诨名焦丑,专门在牙行负责押送奴隶贩卖。
这些被关起来准备卖掉的奴隶,男女老少皆有,按照年龄、样貌、身体是否残缺完整分为不同等级。年纪越小模样越好还不缺胳膊少腿的为佳品,每人可卖十两银子以上,若遇上买主特别喜欢中意的,还可以趁机坐地起价,这类奴隶一般是主人家专门买来伺候人或者泄火用的。年纪大一些身体壮实有力气的则是买回去干重活粗活,这一类奴隶每人可卖六七两银子,若品相样貌再端正一些,还可加一二两银子,这属于中等品,其余的下等品则都是些老弱病残,值不了几个钱,顶多卖个二三两银子,一般都是稍微富裕的平民人家买去。
这些奴隶有的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自愿卖身为奴来的,有些是别家用过的奴隶再送回来倒卖的,有的是周边小国低价买来的,有一些则是被偷抢骗来的,总之,各种来路的奴隶比比皆是,但是只要到了人牙子手里,就再也难有自由之身可言了。
焦丑的这一批货是准备送到西尊邻近的附属小国蓬莱岛去买的,那里虽小可富饶安宁,因为是海上岛国,航海艰险,所以在如今这乱世,是少有的没有被战争涉及到的小国,可谓是最后一片世外桃源,人间乐土了。
车队跑了一天,离幽州城已经很远了,傍晚日落以后,一行人驻扎在林间过夜。
焦丑坐在帐中,面前放着一张矮案几,上面摆着一碗肉,一壶酒。
少顷,手下朱鞑掀帐帘进来,焦丑见只有他一人,立刻显得不悦,粗声怒问:
“人呢?”
“回焦爷,那位小姐说......说,”
“说什么?
焦丑猛拍面前的案几,酒壶抖摔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撒了出来,顺着壶嘴淌了一地。
朱鞑吓得浑身发抖,一口气喊了出来:
“那位小姐说您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惹她。”
焦丑一向是个暴躁凶悍的人,他力大无比,打死过不少人,因此身边的人都很怕他,在牙行里也很吃得开。
前日夜里,他在幽州城里闲逛,西尊国实行宵禁,夜里是禁止出行的,若被巡视的武侯看到即暴打一顿然后押至大牢关上三个月。焦丑敢在夜里出游,是他颇具自信,一身武艺气力傍身,即使遇上巡逻的武侯,也奈何不了他。可是那晚,他不但没有遇上武侯,还遇上了一个美人。一个绝美的还独身的少女。出于职业习惯,他第一时间对这个少女套了麻袋就抗走了。事情出奇的顺利,美人不叫不喊也不反抗,就那样被他偷偷带到了牙行里,第二天一大早焦丑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马出发了。
一路上他心痒难耐,心里盘算了无数次。这等天姿国色如果卖给达官贵人的话,那他便能腰缠万贯了,可是,这样的美人,在这世上他还是第一次见过,简直像是天女下凡,这天下有不爱美色的男人吗?自然是没有。
焦丑动了私心,他决定不卖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留着给自己做夫人吧,有这样的美人做伴,这一辈子也不枉白活了。是以当夜,他就让朱鞑去把人叫来伺候他,可是得到却是那样一个回答。
当焦丑怒火攻心的跑到马车旁,一把掀开车帘准备动粗的时候。随即立马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捂着眼睛退了几步,脸上有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惨叫了一阵,焦丑原本就是独眼,现在他那唯一的一只眼睛也没有啦。
车帘从里面被掀开,一只染着血腥细长的手伸了出来,往地上扔了一样东西,手的主人轻飘飘的吐了几个字:
“你的狗眼。”
闻声赶来的一行人正好看到这一幕,焦丑爬在地上,双手在泥里摸索了一阵才找到自己那带血的眼球,然后他惊慌的急迫的想要把自己的眼球塞回眼眶里去。
“焦爷,焦爷......”
众人无不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失声喊道。
眼球没办法再塞回眼眶里了,焦丑突然爬起来大喊道: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可惜他瞎了,看不见自己正对着一众噤若寒蝉的被关在笼子里的奴隶在喊,他的一众手下在他身后茫然无措。
“来人啊,给我杀了她,快把她杀了。”
“烦人!”
少女一步跨出马车,焦丑听到声音,随即扑了过来,只看到焦丑定在少女身前,身体奇怪的抽搐了一下子,然后向后倒了,他胸口上一个血窟窿,而少女手上卧着一颗红彤彤、血淋淋、似乎还在跳动着的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先是掏眼,再是掏心,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脏死了,恶心人。”
少女一把把那颗心嫌弃的甩在地上,那样子不像是杀了个人,倒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还嫌蚂蚁弄脏了自己的手。
“喂!你,就是你,我刚才见过你的。”
她指了指人群里的朱鞑,朱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冷汗涔涔。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你去打桶水来给我洗手。”
“是是是是是是是。”
他哆嗦着爬起来,找到一桶水,是早些时侯取来做饭的,这会儿他颤巍巍的提着过来。
这个杀人不眨眼,挖人眼球又挖人心肝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神转世、留书出走气死自己皇帝老爹的贞德公主西元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