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皇帝传召的圣旨果然来了驿站,使团一干人等接旨了以后便带着纳贡的珍宝进了宫。西元贞早几日便接到了消息说是南炀的使团已到,便令人去牢里将南宫禛提了出来,梳洗收拾一番等着传召,毕竟是一国太子,到时候出场形象太凄惨了西尊国这边面子上也不光彩。
于是南宫禛终于离开了天牢,几个太监把他带到一处偏僻却有重军把守的偏殿,为他洗漱换衣收拾打扮了一番。南宫镇不言不语,任其作为。他脸色苍白,比起刚来西尊国的时候消瘦了许多,气质也大不如前。曾经的南宫镇是一国太子,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性格狂妄暴戾,稍有不顺心的事便要大开杀戒。
从他知道南炀战败了以后便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孤僻阴郁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也许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心灰意冷了,又也许是受此大辱,心怀怨恨在韬光养晦也未可知。
南宫禛在偏殿待了几日,天亮便起床,独自坐在小院中,一坐便是一整天,他不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动作,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有宫人来给他送吃的,他就默不作声的把饭菜吃光,天黑以后便回屋去睡觉。如此反复过了几日,终于有御林军来把他带走了,说是圣上有谕。
他被带到皇帝跟前,还是之前那个大殿,这里他来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了,第一次他来参加宫宴,那时候他何等的尊贵傲气、目中无人。第二次他来求亲,那时候他又是多么的胸有成竹,凌然万物,可也就是那一次,他见到那个女人,那个他打算娶回去的女人,贞德公主。
于是一切开始变得不受他控制,转眼他便成了阶下囚,他在大牢里等着南炀的大军杀进西尊皇宫来,血洗他的耻辱,可是他等来的三军战败的消息。这怎么可能呢?他不信,他继续等,一直等,南炀的军队还是没有来。他开始灰心,开始绝望,他想一死了之,但是仇恨不允许他这样做。
现在他终于被放出天牢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仇恨可以瞬间毁掉一个人,仇恨也能使人变得无坚不摧。
南宫禛到了大殿里面,先是给皇帝行礼,西尊国的皇帝已经换人了,是之前的太子西元烬,皇帝旁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恐怕他这一生都不能忘记,那个女人还是那么惊艳,美得惊天动地,但是这份美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他的心里充斥的全是恨意,要感谢这滔天的恨意,没有这个,他就没有支撑到今天的毅力了。他默不作声的用余光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才看一眼使团的代表人,是他的老师。
南宫禛恭恭敬敬的一一作礼,拜见了皇帝再拜见了公主以后,然后无声的退到了后面站在自己老师旁边。
他的老师是南炀的太尉大人,叫贾铭煜,也是他的外公,贾家嫡长女是统领六宫的淑贵妃,也是太子南宫禛的母妃。
贾铭煜把礼册递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上前接过,然后高声念了出来:
“汗血宝马千匹。”
“东海夜明珠二十对。”
“千年人参两支。”
“翡翠珠十箱。”
“绫罗锦二百匹。”
“奇异兰三百盆。”
“............”
大太监念了许久,才把厚厚的册子念完,贾铭煜随即上前跪拜,高声道:
“圣上万岁,吾皇念子心切,特派老臣前来接太子殿下回宫,望陛下准允,从此愿两国相交永结秦晋,千秋万世共享太平,我朝愿岁岁纳贡,祝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贾太尉请起,既如此,贵国太子自然可随你回去,朕岂有不从之理。”
“叩谢陛下隆恩。”
南宫禛随着贾铭煜离宫了,刚出了宫第二天便火速出了城回国了,看来真的只是来要人的。南炀国上供的贡品皇帝说公主想要什么可随意自取,西元贞只要了两根千年人参,说是拿去给谢灵玉补身体,其余都充了国库。
没过多久,北峻国和东瀚国的使团也都相继而来,这两帮子人倒是赶凑到了一起来了。
东方月闻讯便日日托人传信,说是要求见公主。他是一个落魄皇子,被幽禁在别国皇宫,又有谁会听他的,替他通报,况且公主又岂会见他,因此没人愿意帮他。
东方月并未被关进大牢,而是幽禁在皇宫里,公主有过令,只要看住人就行,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不要苛刻,因此服侍的宫人虽有些冷眼相待,但却从未越礼,他也算是较幸运的一个了。
东方月住的地方叫司琴宫,司琴宫原是音贵妃的行宫,因为当年音贵妃毒害贞德公主,被皇帝诛了九族,司琴宫里的一众宫女太监嬷嬷全被处死。没过多久宫里便传出司琴宫闹鬼的消息,于是便没人愿意再住到这里来,因此也便荒废了,无人敢近。
公主下令要把东方月拘在宫里,可是宫里到处都是宫女娘娘,一个外男是绝对禁止接触到宫里的女子的,负责看守的太监思来想去就选定了司琴宫,这里偏僻又荒废了这么多年,早已无人敢近,眼下也只找得出这个地方适合他住了,于是就把东方月带到了这里,叫了几个小太监随便收拾收拾便住了进去。
这东方月也不吵不闹不生事,怡然自得的住在这里,常常问太监要的都是一些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和书籍,他每日作画写字看书,其余的一概不作理会。
日子一长看守的太监也便渐渐放下心来,放松了许多警惕,每日只按时送饭,盯的也不是很紧,想在这深宫大院里,他也逃不出去,外头处处都是巡逻的宫廷禁卫军,若是乱跑出去被捉到了就是一顿好打。
司琴宫四处杂草丛生,后院有一颗大枣树,树下有石桌石凳。一日,东方月坐在树下看书,石桌上摆着一盘糕点,他一块也未吃,只做专心看书状,看了一会儿便放下书走进屋里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盘子里的糕点少了几块,他佯装不知,拿起书继续看,再看一会儿又走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盘子里的糕点一块也不剩了。东方月翻了四五页书后,又在树下坐了许久才端着盘子斯斯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