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陈家墩后背山上多了一座新坟,新坟的坟头朝着陈家墩,离蜜香的亲娘秀兰死时的蜂棚位置只有十几米远。徐桂枝的坟之所以埋在这,不是陈宝庆的意思,而是地仙看中的风水宝地,这即是一种巧合,也似乎暗示了徐桂枝的一种宿命。
上午。蓝天白云,山色青葱,不远处有一群乌鸦飞过,传来阵阵叫声。送葬的亲戚们从徐桂枝的墓地稀稀拉拉走在回村的乡间小道上。
陈宝庆牵着蜜香,带着金庚银庚兄弟俩依依不舍离开徐桂枝的坟地。在路过肖贵海兄弟俩往年来陈家墩驻扎的那块草坪时,陈宝庆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脑海里浮现出从前空闲时来蜂棚与肖贵海品茶闲聊的情景。
肖贵海的职业游走四方,喜欢收集各地名茶,用来闲时在荒山野岭之地冲上一壶打发寂寞时光。而陈宝庆又是个民间制茶师,所以跟肖贵海很谈得来。此时对于刚丧妻的陈宝庆来说,再次伫立在这块承载着许多往事的草坪,想起与肖贵海品茗阔论的美好时光,以及如今蜜香悲苦的童年,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陈宝庆一声轻叹,自语道:“唉,自从蜜香的亲娘死后,已经六七年没见肖贵海兄弟俩了,这个老肖还真绝情的。”想到这,陈宝庆回望了一眼徐桂枝的新坟,感慨万千,踏上肖贵海当年驻扎过的草坪,一边徘徊一边嘴里喃喃道,“老肖啊,此时此刻,我多想你就站在身边,我亲手将蜜香交还给你。你知道么,桂枝这么一走,这个没有了主妇的家今后的生活方式会大不同。金庚银庚兄弟俩下半年就分别要上高中和初中了,银庚上了初中就可以住校,平时生活上就有学校看管着,自己就可以去瑶里、婺源等地帮着茶农制茶赚钱供兄弟俩读书。可现在怎么办,蜜香还这么小,唉,你让我咋办啊?!”
金庚见陈宝庆情绪低落,走过来安慰说:“爸,你别难过,今后我会为你分担家里事的。”
“是呀爸,还有我们呢!”银庚表态说。
“爸,我就不上学了,在家帮你洗衣、做饭、喂猪。”蜜香摇着陈宝庆的手臂说。
陈宝庆听此,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搂着孩子们说:“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爸爸为有你们这样孝顺的儿女感到自豪。”
“那我们赶紧回家吧!”金庚怕陈宝庆留在这难过,催促道。
“嗯,回家!”陈宝庆背起蜜香说。
走在路上,陈宝庆对蜜香说:“蜜香,书还是要读的,一个女孩子家,不懂文化,将来会更苦的。你看你妈,就是因为比村子里的妇女多读了几年书,就被大队里选送到公社卫生院学接生了,你看她在周围的村子里多让人看得起呀!”
“那我读书了,你要照顾我,不是出不去做事么?出不去做事就不能赚钱给金庚银庚哥哥上学了。”蜜香说。
“蜜香,你真懂事!”陈宝庆一边夸赞一边提议说,“蜜香,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上学。”
“什么办法呀?”
“就是你跟嘉丽阿姨去上海上学。”
“爸,你不要我了么?”蜜香怯怯地问。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让嘉丽阿姨替我照顾你几年。”陈宝庆讲到这,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蜜香,鼓励说,“上海多好呀,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高楼大厦,一到晚上呀,街上红红绿绿的灯火亮起来,一片一片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呢!”
“会跟星星一样眨眼睛吗?”蜜香好奇问。
“当然会眨眼睛了,五颜六色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呢,就像到了仙境一样。”陈宝庆答道。
“真的?”蜜香感兴趣地问,“比嫦娥住的月宫漂亮吗?”
陈宝庆说:“那当然!月宫多冷清呀,上海比月宫繁华着呢!上海的小学校都是楼房,一层一层的,比我们村小学那几间破瓦房不知好多少倍呢,夏天热的时候,还有电风扇在头顶上给你送凉风呢!”
“电风扇是什么宝贝呀,那么好?”蜜香很好奇。
“就是在头顶上为你打扇的宝贝。”陈宝庆回应说。
“不用手摇吗?”
“不用,由电来帮你摇风,你就坐在那舒舒服服读书就可以了。”
“电是什么呀?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真好!”蜜香听后,兴奋地说。
“等你读了书上了大学就知道电是什么了。”陈宝庆说到这,话锋一转说,“蜜香,要想懂得更多的东西,你就得跟嘉丽阿姨到上海大城市里去上学,那样才能见多识广,等你考上了大学,能赚很多钱了,再回家养爸爸好吗?”陈宝庆问。
“好!我要赚好多好多钱给爸爸用!”蜜香拍着陈宝庆的肩膀说。
陈宝庆听此,眼眶湿润起来,感动地说:“蜜香,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中午,亲戚们吃过午饭后便陆续散去了。连日来,因办丧事喧闹了几天的陈宝庆家终于平静下来,只有院子里散落的爆竹碎屑和屋子里这几天弥散的香火味,仿佛还在宣泄着一种隐约的忧伤。
下午,阳光明媚,风香依旧。因失去母亲,心里空落落的蜜香来到桃树下,望着在花间飞舞的蜜蜂愣神。
“爸,今天咱家的桃树上怎么来了这么多蜜蜂呀?”蜜香对坐在院子里沉默不语,只顾埋头抽烟的陈宝庆问。
“花开得盛,香味儿浓,所以蜜蜂就闻着花香来了。”陈宝庆一边回应蜜香,一边仍低头抽着烟,心里头在思量着这个家今后怎么过下去的事儿。
“它们来干嘛呀,也喜欢花吗?”蜜香轻轻拨去一只停歇在身上的蜜蜂问。
“来采蜜呀!”陈宝庆答道,又补充说,“因为花芯里头有它们喜欢吃的蜜。”
蜜香诧异地问:“蜜?蜜是甜的吗?”
“是呀,比蔗糖水还甜呢!”陈宝庆说到这,心里忽然愧疚起来,自个儿摇头叹息道,“蜜香都长这么大了,还没尝过一口蜂蜜,若不是命运多舛,她原本出自养蜂人世家,是可以天天吃上蜂蜜的。唉,这个肖贵海咋就杳无音信了呢?!”
丁国强和卫嘉丽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边院子里父女俩的对话,卫嘉丽隔着院墙对蜜香笑道:“蜜香,想吃蜂蜜吗?”
“想!”蜜香大声回应。
“你过来,阿姨这有。”卫嘉丽笑着招手。
蜜香回头看着陈宝庆。陈宝庆对蜜香微笑说:“你去吧!”
“嗯!”蜜香应着,便扭身跑出了院子。
卫嘉丽牵着蜜香的手走进了家门。她一边让蜜香在堂屋的小方桌边坐了下来,一边对丁国强吩咐:“你去房间把书桌上的那瓶冠生园蜂蜜拿过来。”
丁国强进房间拿来蜂蜜,又倒了杯开水放在卫嘉丽面前。卫嘉丽拧开盖子,在小方桌上的筷子筒里取过一把勺子舀了一勺蜂蜜倒入杯子里。蜜香专注地看着卫嘉丽的一举一动,好奇地问:“这就是蜂蜜吗?”
“嗯,你尝尝。”卫嘉丽将勺子放在蜜香的嘴边说。
蜜香用舌尖舔了一下,开心的说:“嗯,果真是甜的。”
看着蜜香天真可爱的样子,卫嘉丽笑问:“阿姨没骗你吧?”
“嗯。”蜜香点头。
卫嘉丽用勺子搅拌了一会儿茶杯里的蜂蜜,递给蜜香说:“来,把这杯蜂蜜水喝掉。”
蜜香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好奇问:“阿姨,你说蜜蜂个子那么小,要采多久才能采到这么一瓶蜜呀?”
丁国强在边上听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说:“这些蜜不是一只蜜蜂采的,是成千上万只蜜蜂一起采的。你没见田畈上的油菜花上有好多蜜蜂吗,它们都在忙着采蜜呢!”
“难怪我家的桃树上,下午来好多蜜蜂呢,原来是在采蜜呀!”蜜香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兴奋地说。
“嗯,现在是花季,正是蜜蜂忙着采蜜的时候。”卫嘉丽回应。
蜜香听此,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默了片刻问:“你说我的名字为啥叫蜜香,跟蜂蜜有关吗?”
听此,卫嘉丽跟丁国强对视了一下,拍着蜜香的脑袋微笑说:“是呀,你的名字确实跟蜂蜜有关。”
“是吗?”蜜香有些疑惑。
“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所以你爸妈就给你取了蜜香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将来长大了,日子过得跟蜜一样又香又甜。”
蜜香开心地笑道:“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呀!这个名字好,跟蜜一样香甜!”
“嗯,喜欢喝蜂蜜吗?”卫嘉丽转移话题问。
“喜欢。”
“这蜂蜜是阿姨从上海带来的,是冠生园牌蜂蜜,很有名的。”
“上海也有蜂蜜?”蜜香好奇问。
“有呀,有好多好多各种品牌的蜂蜜呢,还有用蜂蜜制作的各种糕点、饮料、果脯等,可好吃了!”卫嘉丽介绍说。
蜜香被卫嘉丽这番话说得忍不住舔了一下舌尖,羡慕地说:“上海真好。”
丁国强听此,笑问:“愿意跟我们去上海吗?”
“唉!”蜜香轻叹了一声,喃喃地说,“我爸上午还让我跟你们去上海呢,可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他们。”
“你舍不得离开你爸,还有金庚银庚哥哥,心情我们理解,可是你若留在这里,你爸要照顾你,就没时间出去赚钱养家了。”卫嘉丽跟她分析说。
蜜香点着头,无奈地说:“嗯,看来我只有跟你们去上海了。”
丁国强轻轻拍着蜜香的头,夸赞说:“这才是懂事的孩子。”
“是呀蜜香,等你长大了,上了大学,会赚钱了,到那时再回来孝顺你爸爸也不迟。”卫嘉丽对蜜香鼓励说。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哇?”蜜香问,
“估计一个礼拜后,具体日子我还要跟你爸爸商量下。”卫嘉丽开心地说。
“嗯。”蜜香点头,将茶杯里的蜂蜜水一口而尽。
丁国强听此,心中窃喜,说:“蜜香,喜欢喝的话,这瓶蜂蜜你带回家去慢慢喝。”
“是呀,你就拿着吧。”卫嘉丽趁热打铁将瓶子塞到蜜香手里。
蜜香抱着蜂蜜瓶子跟丁国强夫妇俩告别说:“那我回去了。”
卫嘉丽温柔地笑道:“好,路上小心,别摔破了。”
“好的。”蜜香快乐地应道,抱着瓶子朝自己家走去。
丁国强和卫嘉丽看着蜜香一路小心翼翼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晚,金庚银庚在房间里看书做作业。陈宝庆坐在院子里默默地抽着烟。
蜜香端着一杯泡好的蜂蜜水来到院子里,递给陈宝庆说:“爸,你尝一下吧,这是蜂蜜泡的。”
陈宝庆接过茶杯,抬头看着蜜香,眼里忽然湿润起来,此时他被蜜香的孝心感动,小小年纪就这么乖巧懂事。陈宝庆喝了一口蜂蜜水,抚摸着蜜香的头说:“嗯,真好喝!”
“可甜嘀,那你多喝几口。”蜜香说着,捧着陈宝庆手中的杯子往他嘴唇上靠。
陈宝庆又赶紧喝了一口,问:“下午嘉丽阿姨跟你说了什么话不?”
蜜香想了一下,说:“她问我愿不愿跟她去上海。”
陈宝庆问:“你怎么说的?”
蜜香叹息说:“唉,我还能怎么说呀?上午从妈妈坟上回来,你不也让我跟她去上海嘛!”
“这么说你答应了?”陈宝庆心里有些不舍地问。
“嗯,答应了。”蜜香说到这,抱着陈宝庆说,“我若不去,你就不能出去赚钱养活金庚银庚哥哥了。”
陈宝庆听此,忍不住热泪盈眶,握着蜜香的小手,充满感激地说:“蜜香,你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哇!”
“爸,你别伤心,嘉丽阿姨说了,等我长大了,上了大学,会赚钱了,就回来孝敬你。”蜜香一边用袖子为陈宝庆拭泪,一边安慰说,“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陈宝庆抚摸着蜜香的头感动地说:“你真是爸爸的好闺女啊!爸爸等着你长大哈,等着你!”
一轮亏损的月儿高悬天空,清辉朦胧着大地。夜风阵阵,老桃树和院子外面的那棵老柳轻枝摇曳。院门外,丁国强和卫嘉丽走了进来。
夫妻俩一进门,丁国强就朝陈宝庆招呼道:“宝庆哥,我和嘉丽过来看望你。”
陈宝庆见此,赶紧起身相迎:“哦,快进来坐吧。”同时又对蜜香吩咐说,“蜜香,去泡两杯茶来!”
“嗯。”蜜香赶紧回屋去了。
丁国强走到陈宝庆面前,将手中提着的一袋礼品交到陈宝庆手上说:“我们也没什么好的东西看望你,都是些吃的。”
陈宝庆接过礼品袋,客套说:“来坐坐就行了,要这么客气做什么?”
卫嘉丽说:“我们相邻而居十几年了,情同兄妹,应该的。”
陈宝庆将礼品袋搁在一旁,招呼说:“让你们破费了,来,坐坐坐!”
大家都坐定后,蜜香端了两杯茶来,分别递到丁国强和卫嘉丽手中。卫嘉丽摸着蜜香的头夸赞说:“蜜香真能干。”
陈宝庆知道丁国强和卫嘉丽来的目的,不仅为看望自己,更主要的是说蜜香的事,于是指着身边的礼品袋对蜜香说:“蜜香,这是叔叔阿姨送的,你拿进屋跟哥哥们一块吃。”
“好的。”蜜香绕到陈宝庆身边,提起礼品袋就进屋去了。
见蜜香进屋去了,陈宝庆开门见山说:“蜜香刚才跟我说了,她同意跟你们去上海。”
丁国强递了支香烟给陈宝庆,又为他点着后,才回应说:“是呀,这孩子挺懂事的。”
陈宝庆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着烟雾说:“蜜香这孩子听话懂事,从内心讲,让她跟你们去上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思来想去,还是让她跟你们去的好,有个好前程,这也是桂枝生前的意思。”
卫嘉丽诧异地问:“哦?桂枝姐生前也有这个意思?”
陈宝庆回应说:“嗯,在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就跟我聊到这事,她说看得出你们夫妻俩是真心喜欢蜜香的,人品也好,让蜜香跟你们走她放得下心。唉,或许她预感到自己要走吧,那天晚上跟我聊了许多蜜香的事。”
丁国强拍了拍陈宝庆的肩膀,安慰说:“你也别难过,或许这就是天意。”
“既然桂枝姐也有这个意思,我就安心了。”卫嘉丽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是看着你跟桂枝姐一点一点把蜜香拉扯大的,让她就这么跟我们走了,我们心里也于心不忍。”
丁国强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钱塞到陈宝庆手里说:“是呀,宝庆哥,这3000块钱是我们一点心意,这不是交易,我知道再多钱也无法买到你们对蜜香的养育之恩。”
陈宝庆推辞说:“这怎么行呢!我知道你们夫妻俩这十多年来在我们这生活得也不容易,大家都过得很清苦,再说蜜香我是真心实意让她跟你们走的,只要你们夫妻俩能把她照顾好,顺顺利利把她抚养大,就是我烧高香前辈子修来的福。”
“宝庆哥,你就拿着吧,这不是交易的钱,是我们留着给两个侄子读书用的,就算一点纪念。我们这一走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金庚银庚都很懂事,也很聪明,只要坚持往读书这条路上走,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丁嘉丽这番真诚暖心的话无懈可击,说得陈宝庆无法拒绝。
陈宝庆接过钱,对卫嘉丽憨厚地笑道:“唉,嘉丽,你真会说话,说得我都无法拒绝。”
“宝庆哥,你就收下吧!”丁国强劝道。
陈宝庆将用报纸包着的钱搁在一边,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们想等桂枝姐的殇事过了头七再走,这也是咱们这儿的乡俗。”卫嘉丽说。
“嗯,若是这样更好,你们考虑得真周到。”陈宝庆感激说。
“这期间,我们还要去镇上派出所办理一下蜜香户口的随迁手续。”丁国强说。
“我们明天就去镇里办,顺便想带蜜香出去玩几天,免得她在家里碍着你出门处理一些事情,你看可以吗?”卫嘉丽征询说。
“这样也好。”陈宝庆赞同说,“一来我确实要处理一些事情,二来呢,也让蜜香出去散散心,她妈这么突然走了,怕她还不习惯,免得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想起桂枝难过。”
“是啊,你说得对!”卫嘉丽肯定道,说,“我们也想利用这几天跟她亲近亲近一下,免得她跟我们到上海后不习惯。”
“嗯,有理。”陈宝庆点头赞同。
“宝庆哥,还有一件事等会儿你要办一下。”丁国强说。
“什么事?”陈宝庆问。
“就是还要麻烦你写一张将蜜香过继给我们做女儿的证明,并签上你的名字,然后在名字上按个手印,明天我再拿到大队里盖个章。”丁国强交代说。
“好的,我等会儿就写,明早交给你。”陈宝庆应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吃过朝饭来接蜜香。”丁国强起身告辞说。
“好,那你俩慢走。”陈宝庆起身相送。
送走丁国强和卫嘉丽后,陈宝庆拿起搁在凳子上的那个扎眼的纸包,双手捧在手里,心情格外沉重,自叹道:“唉,收下这笔钱,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了蜜香。”
夜风开始有些寒凉,陈宝庆远远瞅了一眼堂屋案台上的闹钟,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陈宝庆拿着那包钱心事沉沉地回到屋子里。